第5章 撥雲見日尋古道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的打鬥聲才終於停止。

秘道內的宋青城仍不敢出聲，他知道，如果贏的是許興言，那他就會來找自己。可過了很久很久，都沒有人打開他頭頂的門。

懷裡的女嬰一直很安靜，有時還會對著宋青城笑。有那麼一瞬間，宋青城是絕望的，許皎皎這樣乖，她沒有哭，也沒有發出聲音引人注意，可此時她的父母也許為了救宋青城而...

宋青城不敢往下想。外面的聲音已經消失許久了，他知道，許興言和余若凶多吉少。他是抱著必死的決心離開的，所以才將許皎皎託付給自己。許興言用自己和余若的命，換他能夠活下去。所以他只能順著密道一直向前走，或許，沒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他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許家的密道是通往城外的。因為許興言年少時行走江湖，必定結過仇家，所以便修了這條秘道。宋青城從秘道爬出來時，天已經大亮了，許皎皎睡得正香。他知道，當務之急是找些吃食給許皎皎，畢竟她才三個月，一會兒醒了定然會哭著要喝奶吧。

宋青城順著山路向南走，這是鷺洲的方向。很少有人知道宋家祠堂遠在離皇城千裡外的鷺洲，所以抓他的人大都在皇城設伏。他不該回來的，當初如果直接往鷺洲走，也許不會被發現。是自己害了許家。可當時他受了傷，身體又十分虛弱，求生的本能讓他走到了許興言家。這是他欠許家的，他一定要保護好許皎皎不再受傷害。

大約走了兩個時辰，宋青城才在路邊遇到第一戶人家。這是一家獵戶，男主人也姓宋，所以對宋青城這個本家十分熱情，而屋內的女主人也剛剛生過小孩，便好心的餵飽了許皎皎。宋青城稱自己遇到土匪，這個女嬰是他的女兒皎皎，他和妻子在躲避的途中走散了。一路尋找妻子至此地。

宋青城知道自己在哪裡都不可久留，無論在哪他都可能給人帶來殺身之禍。他現在必須馬上找到七絕劍，然後去尋兒子的下落。宋青城想，等找到兒子，他便將劍毀掉，讓從宋家開始的紛爭，再從這裡結束。至於如何面對宋翊，那是百年之後的事情了，他無暇去想。所以休息了一會兒，他便要離開，稱要繼續沿途尋找妻子。於是，獵戶夫婦便準備了水壺和乾糧給宋青城，還貼心的帶了些米糊糊給許皎皎。可惜宋青城身上並無多餘的財物，他沒法對獵戶夫婦表示實在的感謝，只能深深的拜下去，在心裡渴望有一日能夠報這一飯之恩。

從皇城到鷺洲的途中還算太平，只是過路之人看著宋青城這樣一個乞丐模樣的人，居然還抱著一個頗好看的女嬰，難免會表現出訝異。當然，他們這一路上遇到的更多的是好人，看他一個大男人帶著孩子出行便給了他許多關照。在離開皇城半月後，宋青城聽聞了霜言公子夫婦的死訊。許多受過許興言恩惠的百姓都在路邊擺了祭品祭拜，宋青城每每路過時都會帶著許皎皎深深的拜下去。

江湖傳言霜言公子夫婦均死於刀傷，大家都默認是寒山老怪為奪七絕劍殺了二人，慎正青在江湖上的名聲更臭了。從前便無人與他交好，這下連書生也不再和他同行。儘管，這一切都是御筆書生親自促成的。書生就是書生，他才不會沾染這些污名。

宋青城約莫著走了快一月，終於到了鷺洲。此時，因為宋家滿門被屠，加上霜言公子夫婦之死也與七絕劍息息相關，所以江湖中關於七絕劍的傳聞便愈演愈烈了。無主之劍如何問鼎兵器譜？於是，

有人稱這是一把魔劍，劍的主人不必動手便可操縱它去殺想殺之人；有人稱劍中藏了武功秘籍，拿到它便可稱霸江湖；也有人說這把劍是皇家之物，裡面藏著寶圖，找到便富可敵國...

聽到這些傳言，宋青城只是想笑，僅僅因為這些莫須有的幻想，無論是江湖中人還是有權勢之人，甚至手無寸鐵的百姓都想得到七絕劍。大家一窩蜂的湧向皇城，皇帝甚至還為此頒布了限制令，控制每天進出城的人數。可笑可笑，一把幾乎誰都沒有見過的劍，竟抵得上千百人的性命？

宋青城帶著許皎皎到了宋家祠堂。祠堂建在山中，尋常人很難找到，因為這不僅是宋家祖輩牌位的存放之地，更是一個巨大的劍冢。自宋家第一代鑄劍師以來，這裡封存了上千把無主的寶劍，牆上也刻著宋氏獨有的鑄劍之法，以供後人參觀學習，所以不許外人進入。

進入宋氏祠堂左手邊的第十一根蠟燭便是劍冢大門的機關。宋青城輕輕扭動燭台後，宋家歷代家主的牌位後方便出現了一個入口。這是宋青城第一次來宋氏祠堂，他曾經鑄過的劍都贈給了不同的馭劍師，所以並沒有無主寶劍。宋青城進入劍冢后還是嚇了一跳。他一直以為劍冢里都是像七絕劍一樣上好的寶劍，卻沒想到大多都是十分普通的劍。他想了一會兒，便瞭然於胸：鑄劍師雖愛劍，但更想每一把劍都能有自己的歸宿。宋家代代家主都認為，真正的寶劍是有靈性的，它會找到真正屬於它的主人。所以這個劍冢里存放的無主寶劍，一部分是沒有找到自己主人的劍，更多的是材質一般、靈性微弱的劍。

想到這，宋青城有些難過。他想起當年贈霜言劍給許興言時還打趣地說，霜言劍若不能認你為主，我就擁有第一把可以放進我家祠堂的寶劍了。古人已逝，空留余悲。

收起思緒，宋青城開始在近千把劍中尋找七絕劍。

宋青城將劍冢中的劍一一仔細端詳過後，疑上心頭：七絕劍雖從未認主，卻並不在劍冢中。他曾見過七絕劍，它的劍柄雪白，劍鞘是選用上好的小葉紫檀，呈暗紅色，劍出鞘時會發出「唰唰——」的聲音，十分迅疾，並且通體發出淡藍色的光芒。哪怕是作為裝飾，都是極好看的。宋翊更是在劍柄上之處留下了三寸空白處，這部分不曾雕以紋飾，來供劍主刻上自己的劍意。

宋青城無比篤信，這世上除了他們宋家的人，沒人知道宋家祠堂的具體位置，更沒人知道怎麼進劍冢，所以沒人能從這拿走七絕劍。除非宋翊根本沒有把劍放在這裡。

總不能這七絕劍，真的有上天入地之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