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花月明暗籠輕霧（下）

白夏差弟子為趙無眠二人安排了晚上的住處后，便帶著二人前往已破敗不堪的藏書閣。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巨大的廢墟，地上遍布著未燒完的木頭和各類裝飾物。這些燒毀的裝飾物上還殘留著煙熏的痕迹。因為藏書閣主體都是用竹木搭建的，內部又布滿了大量的書籍，十分易燃，所以平日里藏書閣內外都是禁止明火的。

尤其到了晚上，藏書閣附近更是連一盞燈籠都沒有。每天晚上這裡都伸手不見五指，所以很難有人潛進來放火，除非那人天生一對火眼金睛，能在黑暗中夜視。同時，白天的藏書閣外又有多名弟子看守，恐怕至少有掌門那麼高的武功才有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飛進來，平常人根本不可能躲過門外弟子而潛入閣內。

除了宮裡每月過來傳送史書的官員可以進入藏書閣外，平時能夠出入藏書閣的也只有莊主白夏了，其他時候這裡都被鎖得嚴嚴實實，沒有鑰匙任誰來了都進不去。鑰匙也是由白夏親自保管。平日里，那些慕名而來借閱書籍的人，也都是由白夏親自取送，外人是萬萬不許進入的。

這月以來，除了那放火的人，還沒有人來借過書。所以，藏書閣上一次有人進入，還是上月底宮裡的史官祝文晏前來安置上月的起居注。沒想到堂堂一庄之主事事親力親為，卻還是出了差錯。

趙無眠和百里長歡了解這些后，對縱火之人更加好奇了，二人在去牢房的路途中，設想了半天這人到底是何方神聖，接著便被牢里之人驚掉了下巴。

「縱火之人是這個黃毛丫頭？？？」趙無眠驚訝地看向牢里的少女。

「我再說一遍，不是我放的火。」牢里的少女雙臂環抱，怒視面前的幾人：「臭老頭，趕快把本姑娘的劍還來，然後放我出去。」

百里長歡也不敢相信牢內這個勉強到自己肩膀高度的小丫頭就是縱火之人。他仔細打量著面前的少女：她的打扮不像是普通閨中女子的樣子，一身全黑色衣裙，腳上穿著一雙長靴，這是習武之人慣常穿的結實耐磨的樣子。額前沒有劉海，頭髮看起來曾經應該是紮成了個馬尾，高高地束在腦後，而經歷了波折后，掉落了幾縷碎發散在臉頰兩側。少女的臉上還沾著幾塊黑色的灰燼，一副剛從一場大火里逃生的樣子，卻難掩一張白皙、清秀的臉龐。

「你叫什麼名字，師承何派，不是你放的火為何你會出現在這裡？」百里長歡問到。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你又是誰？」少女怒目圓瞪。

「她從被關進來就是這般態度，不承認也沒關係，交到朝廷拷問幾天自然就全都交代了。」白夏在一旁說到。

趙無眠心想著，這丫頭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就算她真有這個本事躲過守衛進來放火，總得有個理由吧。還沒調查清楚就要把人交出去，不明擺著要屈打成招嘛。於是他問向白夏：「白先生，你們怎麼肯定是這個丫頭放的火呀？」

「前些日子這小姑娘曾上門求取藏書閣的書，又稱自己無門無派，白霧山莊的藏書哪裡是誰說一聲便能拿走的？所以守門的弟子便將她拒之門外了。結果昨夜，我帶千山派和赤日派弟子去燒毀的藏書閣查看時，就看到這位女子不知怎麼溜了進來，還在那鬼鬼祟祟翻找著什麼。怕是犯了事後，想起自己留下了證據，匆匆回來銷毀吧。」

「我就是看看我想借的書燒乾凈了沒！」少女仍是一副氣鼓鼓的樣子：「結果你們問都不問就說我是來放火的，

都成灰了我還放什麼火！寧可燒成灰也不借給我看，你是什麼古怪的老頭。」

百里長歡被這少女逗笑了，他直覺少女所言非虛，白先生怕是苦於向朝廷和各大門派交代，所以想趕緊抓個人了結此事。「掌門，可否讓我二人與這少女單獨問話，我有辦法讓她說出實情。」

白夏點了點頭，便離開了牢房。

「那古怪的老頭走了，說吧，小丫頭，你是誰？我相信你說的話，但你至少得告訴我們，我們將要救的人是誰吧？」趙無眠看著眼前氣得憋著嘴巴的少女，也覺得十分有趣。

「你們要救我出去？劫獄嗎？」少女瞪大了眼睛：「你們打得過那個老頭？」

「呵呵，如果你真的沒放火，我們絕不會讓無辜之人蒙冤。」百里長歡道。

「好吧。我叫許皎皎，無門無派，剛從家裡逃出來想闖蕩江湖，就被關在這裡了。那些人冤枉我放火燒書，還搶了我的劍，然後就把我關在這了。」說到這裡，許皎皎的聲音少了氣憤，多了些委屈，「我真的就只是想借本書看而已，我甚至還想幫那白鬍子老頭調查一番，畢竟路見不平，拔劍相助！誰知道他們不分青紅皂白就抓人。」

「許姑娘，我姓百里，名長歡，這位是我師弟，趙無眠。我二人是玄元派弟子，」百里長歡頓了一下，聲音放柔和了許多，「你莫要怪白先生，我代他向你道歉。這白霧山莊可是連接江湖和朝廷的地方，出了這等事，莊主也很難交代，很抱歉讓你受委屈了。」

趙無眠可沒有這般細膩的心思：「許餃餃，你這名字倒是有趣，是我想的那個餃嗎？」

許皎皎從前便最討厭書院里的人叫她餃子，剛剛下去的怒火又被趙無眠點燃了：「是形容月光的皎皎，你沒讀過書嗎？」

此刻的趙無眠很開心，許皎皎很生氣，百里長歡很無奈。

「許姑娘，今夜勞煩你再在這委屈一晚，容我二人想想辦法，明日救你出來可好?」

「好，也只能如此了，我先謝過百里少俠了。」許皎皎向二人行了禮表示感謝。

「欸？只謝他，我呢？我好歹也...」趙無眠話還沒說完，就被百里長歡拉著出了牢房。

白夏正在牢房外面等候：「二位少俠可是問出什麼了？」

「白先生，今日天色已晚，不如讓我們二人稍作休息，明日一早我們再來向先生陳明。」百里長歡回道。

「也好，也好。是老夫照顧不周了。」於是，白夏遣弟子送趙無眠和百里長歡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