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章 天悅坊

天悅坊內，夥計陳三帶着陳媽媽正對着一個男人指指點點，那男人躺在寒冷潮濕的床鋪上，冰冷的木板床上到處都是他嘔吐過的痕迹，又臟又臭。

「他已經欠了十五兩銀子了，」

「再讓他待下去，咱們天悅坊可不得賠死！」

這是床上的季伯英彷彿被來人吵醒，用力揉了揉眼，在睜開才看清眼前兩人。

他掙扎着想做起來，可宿醉立刻尖針般刺入他骨髓。

沒錯，這正是前幾日口口聲聲說要報仇的季伯英。

他為了接近陳河洛，親身來到天悅坊消費，初嘗酒水的他，用酒精麻痹親人離去給他帶來的痛苦，漸漸的迷上了這種美妙的感覺，甚至一度差點沉淪其中。

但最後的良知讓他醒了過來，他不想就此懦弱下去，他要報仇，他要親手殺了那個破壞他人生的畜牲，他更不能讓等待自己的郭岩失望。

「外地來的？」

陳媽媽看見他睜開眼睛，頓時露出嫌棄的表情。

季伯英猶豫一下，點點頭。

「有錢嗎還？」陳媽媽問道，

季伯英搖搖頭，他那點銀子還是郭岩在他走時塞給他的，哪裏經得住他在這裏夜夜買醉。

「我們也知道你沒有，你全身上下都搜過了，簡直比條死狗還窮！」

季伯英身體的酒意已經使他的精力消失，無精打採的說，

「那你們想怎麼辦？打我一頓？」

陳媽媽聽到他無賴的話，立刻氣笑了，

「本來是要打你，但現在看你這個樣子，想必是有備而來，我改變主意了，你給我留在這裏做工，每天10文包你吃喝，什麼時候給我還清了，再走！「

其實季伯英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去所謂的回答說，

「隨便！」

陳媽媽一愣，沒想到他竟然如此爽快，她立刻吩咐夥計道，

「你去，安排他到后廚，以後洗菜刷碗，打掃茅廁都交給他！「

「...」。

廚房傳出的是米飯和白肉的香味，季伯英因為還睡着的緣故，身子有些發冷，便不等小廝陳三介紹就擠了進去。

在裏面忙碌的是對夫妻，男的高大粗壯卻啞的像塊木頭，女的又瘦又小卻凶的像把錐子。

季伯英進來誰都不理，不由分說的抓起一塊白肉塞進嘴裏。

男人看着他狼吞虎咽，皺了皺眉，似乎是想要阻攔，卻被自己的婆娘拉住了。

「陳三兒，咋又添了個吃白飯的！」

女人雖然嘴上不留情，手底下卻把一碗米飯推到了他的面前。

「嗨，不知打哪來的獃子，來了幾天只知喝酒，連個姑娘都不見，以後有什麼活，隨意使喚他就行！」

陳三說完便扭頭走了出去。

「呵，興許又是一個為情所傷的傻子呢！「

婦人輕哼道，他男人嘴裏「哼唧」兩聲，算是回應了她。

婦人又從角落裏搬出一堆滿是油污的雜物，扔在了他的腳邊。

「吃完把這些給我收拾了，」

季伯英嘴裏含着一塊白肉，不斷咀嚼著，含糊的點點頭。

「唔..」

他從就不是什麼富貴公子哥，只是山村裏讀過一些書的臟小子，也不抱怨哭累了，就坐在一旁認真的干起活來。

這幾天在他的暗暗留意下，陳河洛那名金沙幫的供奉，幾乎每天傍晚都會來這裏取樂，常常玩到半夜才離開。

季伯英一直盯着對方的舉動，

每次與對方擦肩而過都會使勁的把頭埋下去，不是怕對方認出自己，而是怕自己那滿腔的殺意被對方察覺。

他設想過很多方式，比如趁對方醉酒時給他出其不意的來一刀，再或者是搞些毒藥摻到對方的酒菜中，但是他不敢賭，因為機會只有一次，對方本身就是一名不俗的武者，他貿然出手只能是自尋死路。-

「傻子！」陳媽媽遠遠的就沖他喊到。

傻子，不知何時季伯英被冠上了這個名號，或許是給姑娘們洗衣服，被洗腳水扣到頭上的時候，又或許給姑娘們洗腳，被吐了一身的時候。

季伯英心中有自己的執念，也懶得與人爭辯。這樣反而也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更好的隱藏了自己。

「來了！」

季伯英放下手中的抹布，向著聲音傳出的方向跑去。

等他趕到柴房的時候，就看見陳媽媽指揮着幾名打手拉扯著一名女人。

「給我看好她，不給吃喝先餓她三天！」

平時很少看到陳媽媽生氣，季伯英好奇的望向女人，看看究竟是何方神聖能引得陳媽媽這樣大動肝火。

「好白！」

這是季伯英看到的第一眼。

他的視線停留在了女人那雙白嫩修長的腿上。

那女子的皮膚白皙細膩，臉上沒有任何瑕疵，就像剛剝殼的雞蛋一樣吹彈可破。

等真正看到對方上半身的時候，季伯英的臉上才流露出驚艷的表情。

「好美！」

女人那纖巧的鎖骨、挺拔的鼻樑....

一切一切的都那麼美好。

如果對方的眼神中少一些殺氣就好了，季伯英如是想到。

「傻子，你給我給我出了差錯，這可是你姑奶奶以後的搖錢樹！」

見季伯英那獃滯的模樣，陳媽媽又不放心的叮囑了幾句。

就這樣女人被拉進了柴房，一把大鎖將其關在了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