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劉川媽媽的秘密（三）

劉川媽媽已經能夠自己下床活動，也能正常進食了。她手術后的刀口癒合的速度似乎比別人要更快一些。劉川的手術也很成功，他眼部纏著厚厚的紗布，心裡憧憬著光明。醫生對他說，10天過後，紗布一拆，他就會擁有一雙明亮的眼睛，可以看到一切他想看到的東西。

劉川心裡曾無數次想象著媽媽的樣子，媽媽一定有一雙大而美麗的眼睛，飽含愛意地注視著他，媽媽也一定有一雙纖細漂亮的手，媽媽的手撫摸著他的臉龐，溫柔而細緻……

很快，劉川就可以用眼睛看到這一切，他心中激動萬分。媽媽坐在他的床邊，給他削著蘋果，細細碎碎的聲音，他都聽在耳里。再多聽聽這美妙的聲音吧，以後，眼睛看到的東西更加多姿多彩，也許會忽略了這許多自己本來習慣傾聽的聲音。

劉川也聽到了兩聲槍聲——「砰砰！」

「媽媽，醫院怎麼會有槍聲？」劉川害怕了。

劉川聽出來，槍聲是從樓下傳來的，而張珊就住在樓下。

「不好！張珊有危險！」樓下的槍聲，讓劉川媽媽聯想到張珊一家遭遇槍擊的案件。

「川兒，你躺著別動，媽媽下樓去看看，張珊姐姐可能有危險。」

「好的媽媽，你小心一點。」劉川點頭。

張士季趕到醫院的時候，張珊正在急救室搶救。

他在門口見到劉川媽媽，連忙拉住她問道：「劉川媽，張珊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劉川媽媽將她了解的情況簡略說給張士季，並安慰他說，發現的及時，呂醫生一定會有辦法的。張士季見秦軼也在旁邊，氣不打一處來，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你們這些廢物，我一年交那麼多稅，就養你們這一群廢物！」

張士季剛失去兒子，孫女傷勢剛有好轉又遭受毒害，自然無法控制情緒，這些秦軼都能體諒，他見張士季神情激動，不便回話，只默默地承受。

此時，急救室的門打開了，呂倩倩走了出來。

「呂醫生，珊兒沒事吧？」張士季急忙上去問道。

「毒本來對張珊沒有大礙，只不過她剛做完手術，體質下降，解毒能力大不如前，加上剛移植的腎臟還沒完全適應，所以腎臟在毒害之下，出現了一些反應。」

「那到底會怎麼樣？」

「現在還不好說，我現在只是控制了氰化鉀的毒，但是剛移植的腎臟開始承受不住，如果……」

「如果什麼？」

「如果毒素不能排盡，恐怕剛移植的腎臟會承受不了。」

「那怎麼辦好？」張士季急得直哆嗦。

「現在有兩個辦法，一個是給她換血，一個是給她再移植一個腎臟，如果有兩個腎臟，以她血液的抗毒能力，應該沒有問題。」

「天啊……」張士季聽到呂倩倩的話，當即跌坐在地。

呂倩倩說的兩個方法，對於張珊來說，都是極難實現的辦法。張珊的JK(AB)陰性血型，目前能聯繫的，除了劉川媽媽，沒有別人，而劉川媽媽為了救張珊，已經摘除了一個腎臟，要是再摘除另一個腎臟去救張珊，劉川媽媽自然沒有活路。就算不摘腎臟，只是抽血，只怕她也承受不住。況且，要想給張珊換血，豈是抽取少量血液就能解決得了的？

「呂醫生，你說的兩個方法，哪個成功的把握更大一點？」劉川媽媽想了片刻，問道。

「換腎把握更大……」

「那就把我的腎換給她吧。

」劉川媽媽堅定地說。

「不行！」大家幾乎異口同聲說道。

大家的心情一下子沉重起來，秦軼和周原更是陷入深深的自責當中，張珊的傷勢好轉來之不易，現在再遭厄運，刑警隊的責任不可推卸。

「呂醫生，我想單獨跟你聊聊。」劉川媽媽拉著呂倩倩避開眾人說。

「大姐，如果你是想說換腎的事情，我無論如何是不會答應的。」如果能夠，呂倩倩就算把自己的腎換給張珊，也不願答應劉川媽媽。

「我們先不說換腎的事情，我想讓你聽我講一個故事。」

「哦？」呂倩倩不解，現在這個時候，劉川媽媽怎麼還會有講故事的想法，只怕是另有打算。

劉川媽媽說的故事，從30年前說起：

30多年前，有兄妹兩個——哥哥8歲，妹妹6歲，父母非常愛他們，一家四口其樂融融。

有天，妹妹在家附近玩耍時，被人拉上了一輛卡車。卡車上的人捆住了妹妹的手腳，妹妹不停的哭，卡車上的人卻不理睬她。

卡車開了好久好久，終於停了下來，卡車上的人將妹妹交給一個老人，老人倒是慈眉善目，看著他，妹妹終於不哭了。

妹妹後來才知道，她被卡車上的人賣給了老人，老人孤苦一生，希望老了有個依靠。老人對妹妹很好，寧願自己餓著，也要讓妹妹吃飽。妹妹慢慢地接受了老人，並開始叫他爺爺。

爺爺在妹妹20歲那年去世了，妹妹也經人說媒嫁到了劉家。後來妹妹生下了一個孩子，這個孩子卻天生殘疾。為了好好照顧孩子，妹妹此後沒有再要其他孩子，一心一意地疼愛他。後來妹妹的丈夫出了事故，丟下妹妹和她的孩子一個人走了，妹妹一個人將孩子撫養大。妹妹很想自己的父母和哥哥，可是已經不記得家在哪裡。時間久遠，兒時的記憶已經淡忘，就連家人的姓名她也已經記不清楚。她也曾經外出尋找，但都沒有結果。

直到前幾天妹妹見到了一個女孩，那個女孩長得很像年輕時候的自己，女孩身上戴著的玉佩，跟她身上戴著的合在一起是完整的一塊。妹妹非常高興，因為她知道，這個女孩就是她的侄女。

說到這裡，劉川媽媽的眼紅了，哽咽著再也說不下去。

「大姐，你是在說，張珊是你的侄女？」呂倩倩非常震驚，怎麼也不敢相信。

「嗯，你看。」劉川媽媽從脖子上解下來半塊玉佩，遞給呂倩倩。呂倩倩接過一看，這半塊玉佩上刻著「龍庄」兩個字。

張珊的半塊玉佩就在呂倩倩身上，她取來，將兩塊玉佩合在一起，果然，兩塊玉佩嚴絲合縫地接在了一起，那些完全咬合的斷裂痕迹絕非仿造可以做成的。

完整的玉佩是個桃心，上面用隸書刻著「桃源龍庄」四個字。

「呂醫生，你看，合在一起就是『桃源龍庄』，這塊玉佩就是當初我父親敲開後分別給我和哥哥戴上的，哥哥戴的是『桃源』，我戴的是『龍庄』。記得父親以前說過，我們的祖輩是從桃源龍庄出來的，這塊玉佩是家傳的紀念。」

「你現在生活的地方就在『桃源龍庄』旁邊，真沒想到你被賣到了自己的家鄉。」呂倩倩唏噓不已。

「以前我也沒想到這個。」

「這麼說來，張珊的生父是你的哥哥？」

「之前我還不敢肯定，但是檢查出來，我們有相同的血型，加上玉佩，一定錯不了。」

「太不可思議了，要不是親眼所見，我一定覺得這是在說書。」呂倩倩將整塊玉佩還給劉川媽媽，「這半塊你替張珊保存著吧，等她醒過來，你將一切告訴她。」

「不，你替她保存著吧，我要你答應我，將我的腎給張珊。」劉川媽媽擋住呂倩倩遞過來的玉佩，「不知道哥哥是否還健在，如果他已經不在了，我不能讓他的血脈就此斷掉。」

劉川媽媽聽呂倩倩說過，張珊的生母當日負有重傷，劉川媽媽自然會聯想到哥哥。

「不行！如論如何我不會答應你。」結束一個人的生命去換取另一個人的生命，這樣的手術，呂倩倩下不了手，也是不為道德和法律所容許的。

「珊兒在這個世上，也許就我這個長輩了，我不救她還有誰救她？」劉川媽媽傷感地說，「請你體諒我，成全我，如果珊兒活不了，我怎麼對得起哥哥？」

呂倩倩不知道該說什麼，如此兩難的局面，她是第一次碰到。

「我知道如果讓你摘除我的腎，你會承擔責任，我只求你救珊兒，摘除腎，我另外找人。」

「不，不，我不是怕擔責任，只是這對你……太殘忍了。」

「如果珊兒活不了，活著對我來說更殘忍，求你成全！」

「讓我想想……」呂倩倩腦子裡嗡嗡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