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離開的夜晚

熱情而禮貌與最後一位離開的朋友擁抱分開后，看着他們走遠的身影，他輕聲的喚來服務生，隨手從錢包里拿出錢來遞過去：幫我把單買了，剩下的錢給我叫一部車，在樓下等我。在支付手段日新月異的今天，他仍舊保留着隨身帶着現金的習慣，有時候他自己也不明白是落伍了，還是老了，抑或只是一種習慣罷了。

他隨手關上了包房的門，看着空空的包房，幾分鐘前還說笑寒暄、人聲鼎沸的場景，此刻變的異常的安靜，除了偶爾從隔壁和走廊傳來一兩聲喝高了客人的雜音，只有牆角的落地鍾在發出有節奏的擺動聲。

又回到了自己剛才的座位上，拿起剩下的半瓶酒緩緩的將自己的酒杯斟滿，左手嫻熟的從敞開的煙盒裏夾出一支煙，右手默契的配合著左手拿起打火機將煙點着，看着煙霧在眼前由濃到淡，漸漸地與周圍的空氣相混合，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如同再過兩個小時，自己也將從這座城市的夜幕里消失一樣，他第一次覺得這支煙燃燒的如此曼妙，升起的煙霧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滴，綻放、飄散、升騰開來，他不緊不慢地吸著煙，看着那煙霧不斷重複著剛才的舞姿，而每一次重複又都不同於上一次，就像他之前在這座城市中過的每一天，好似每天都是循環往複著一樣的生活，但每天又的的確確的不一樣。

「當，當，當」，隨着輕輕的敲門聲，服務生禮貌地推開門，說：先生您的車叫好了，在樓下等您。

「謝謝，我稍後就下去」。

服務生輕輕帶上門后，他把手裏的香煙用力的按在煙灰缸熄滅，端起了自己的酒杯，轉過身來到包房的窗前，透過玻璃窗望着眼前的城市夜景，心中湧起的苦辣酸甜也只有他自己能清楚的感覺到，他從沒有像今天此時此刻這樣，如此認真的欣賞這座城市的夜景，樓下由於已是將近午夜，路上的車很少，偶爾駛過也是飛速的消失在視野里，街角處的霓虹燈不規則的閃爍著，城市的亮化工程為這座城市的夜晚帶來了不同於白日裏的美景，造型別緻而高挑的路燈與路中間的隔離帶和樹木之間彩色裝飾，把眼前的街路幻化成一條一條條流淌著綵帶，披着各色霓虹燈錯落有致、參差不齊的樓宇與之之交相輝映，構成了如同童話世界裏的天街。

把酒杯的酒一口喝了一半，把剩下的半杯酒緩緩的撒在窗前的地上，一半給自己，一半敬天地。回身拿起那個跟他走了多半個中國的提包，走出了包房，緩步走出飯店，拉開了等着他的計程車門，身後傳來了服務生異口同聲的送客詞，「先生慢走，歡迎下次光臨」。他習慣性從車窗內向服務生們擺擺手，臉上不自覺地展露出習慣的微微笑意。

「去機場」他低沉而有力的聲音，在車內清晰的傳遞給了司機，司機也不多話，「嗯」了一聲，便將車駛出了酒店，開往了去機場的大路……

他將頭靠在座椅的頭枕上，四十五度角望着窗外劃過的夜景，在黑暗的車裏，他的面部沒有了一絲表情，沒有了第一次來到這個城市的緊張與不安和羞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