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奧古斯都

「西萬.格萊德！」

奧古斯都怒吼著睜開了雙眼，身體因憤怒而顫抖，赤紅的雙瞳讓他形如噬人的怪獸。

似乎因為動作太大，他打翻了放在座位旁桌子上的高腳杯，鮮紅的液體鋪滿了整個桌面，然後順着桌角一滴一滴的滴落。

奧古斯都抬起頭靠向椅背，舉起帶着白色手套的手捂住自己的臉，然後緩緩滑落，手指劃過額頭，劃過鼻尖……直至滑落下巴。

說實話，現在能引起他情緒變換的事情已經不多了。

但是唯獨這個熟悉的名字，這個每次從夢中清醒時都會回想起的名字，讓他無法控制那足以焚毀自我的怒火，這股怒火意圖將一切焚燒殆盡。

「你到底是誰！」

奧古斯都大吼著。

他失去了過去的記憶，遺忘了一切，但唯獨這個名字會時不時的想起來。

不過，為何自己只記得名字，不記得長相，為何！

奧古斯都瞳孔放大，雙手插入長發之間，用力的揪著，企圖用疼痛來逼自己想起一切。

只要知道他的外貌，就能找到他。找到他就能明白自己的過去，同時也能明白自己憤怒的根源。

可是，可是，為什麼不知道！為什麼想不起來！

奧古斯都的英俊面容變得扭曲起來，心中的煩躁感越來越重，他的身體里好像有什麼東西要蘇醒。

「奧古斯都，我需要你。」

就在奧古斯都變得越來越暴躁的時候，一個聲音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略微帶着成熟與冷靜的聲音打破了他的狀態，無形的力量驅散了他的憤怒。

「嗯？」

理性重新恢復，憤怒消散，奧古斯都像一切就像沒發生一樣，回應了一聲，站了起來，黑色的風衣衣擺無風自動，身影逐漸淡薄，最終至無。

辦公室內，一個金髮少女坐在略顯得有些寬大的座椅內，看着一份又一份的報告，然後通過對講機對全局進行統籌安排。

「找我什麼事，有進展了嗎。」

在被陰影覆蓋的角落，奧古斯都雙手插在口袋裏，緩緩向少女走去，直到少女的身邊。

「奧古斯都，你來了。」

少女抬起頭，露出蒼白憔悴的臉，一對藍色的眼睛有些暗淡。

「第三別動隊撤出工業區，轉為封鎖前往工業區的主要道路。」

她將手裏對講機放下，帶着歉意的對着奧古斯都搖了搖頭，道：「蘇倫太年輕了，底蘊不夠深厚，哪怕建立了大圖書館，能收集到的信息也對你沒有幫助。」

「不過不用擔心，我已經向女王請願，等蘇倫境內安分一點后我會帶你前往斯特爾，他們繼承了艾戈勒的大部分遺產，同時有着母親世界直大的資料館，那裏應該有你想要的。」

「雪莉，雖然我不在乎時間，但是越來越好，而且你看起來幾天沒睡好覺了。你死了我這幾年的等待就白費了。」

奧古斯都靠在牆上看着雪莉，她的生命氣息有些微弱。

「這正是找你幫忙的原因，蘇倫境內出現大量未知且未註冊的低階序列者，他們對秩序造成嚴重的破壞。」

雪莉擔憂著說：「現在鎮壓其他破壞者已經調集了騎士團大量的人手。如今我們在工業區接到消息，有人集結起一批破壞者，藉著突然冒出來的力量意圖推翻女王的統治，我需要你去消滅他們。」

「殺人嗎，有趣。」

奧古斯都瞳孔中有光芒閃爍，

隨後消失。

「好，全殺了沒事吧。」

奧古斯都走到雪莉身後的落地窗邊，看向天上白色與紫色的雙月，漫不經心的說道。

「殺。」

少女頭顱低垂，掃視着文件，語氣冰冷，充滿殺意。

……

這裏原本是一座工廠的地下室倉庫，不過裏邊原本的東西已經被搬走，空曠且巨大的倉庫里幾乎擠滿了人。

地下室的周圍有着數個油燈照亮着環境，但是光亮依然不夠，所以地下室無比昏暗，顯得有些陰森恐怖。

地下室的一端有着一個簡易的高台，一群人站在台下，看着站在台上的那個人。

正是這個人將他們召集起來，描繪了一個偉大的宏圖，讓他們熱血沸騰。

他們將脫離法治的統治，他們將為所欲為。

他們之中有人想起殺過的一屋人，想起那美味的香甜的處女血，想起了那一輩子碰不到的光滑皮膚。

那些曾經高高在上的人跪在他們身前，苦苦哀求他們放過他們的命，有的甚至放下姿態，向狗一樣自願侍奉他們。

當然，侍奉歸侍奉，他們爽完后這些人都死了。

「被壓迫者們。」

站在台上的男子張開雙手，臉上充滿了興奮和狂熱。

「為什麼我們會被如此壓迫，為什麼我們過得如此苦難，為什麼我們天天為生活如此老哭奔波卻得不到任何回報！」

台上的男子熱血沸騰，他看着下方眼睛通紅的人群，心裏為無比的興奮。

因為偉大的神使將這個偉大的任務交給他，只要他幹得好，推翻女皇那個婊子的統治，他就可以當上皇帝，他就可以不在為了生活奔波，過上自己夢寐以求的生活……

一個個美好的未來在他的腦子內浮現，他的眼神越發熾熱，語氣越發高洋：「現在連神明也看不下去了，祂賜予了我們力量，祂的神使讓我們在地上建起祂的國，從此地上沒有紛爭，地里長出麵包，土裏流出牛奶，人們不在苦難……」

這時，一個聲音響起，打斷了他的話。

「你的主如果像你這麼說，那麼起碼是生命序列的神明，正統的生命教會可是在英琪王庭，你們看起來連生命序列的異端都不是。」

一瞬間，所有人看向地下室角落的一個人。

「你們這些低級的人牲，你們的主可不在乎。」

「砰。」

槍聲在寬闊的房間內部回蕩，台上的男人手裏拿着槍口還在散發煙霧的手槍，持槍的手顫抖著。

「這就是侮辱主的下場，沒有人能侮辱主，沒有人！沒有人！」

男子面容扭曲，對着台下的人群咆哮著，然後連着對那個出言不敬的傢伙連續開槍，直到打空了彈夾，才鬆開了還在不斷扣動扳機的的手指。

只見那個出言不遜的傢伙倒在地上，黑色的風衣上七個子彈孔清晰可見，唯獨奇怪的是，一滴鮮血都沒有流出。

「真是疼呢。」

男子在眾人驚恐的眼神中坐了起來，用手拍了拍灰白色的長發，赤紅的眼睛閃過一絲戲謔。

「一群初踏入登天之路的垃圾，連規矩什麼的都不明白，也敢在這裏叫喚。」

台上的男子瞳孔一縮，他明明看見子彈穿過那個人的身體，為什麼一點傷都沒有！

一瞬間，男子想起神使的話——女皇身邊沒這麼簡單，她擁有着一些和主的恩賜者一樣的能力者。

這個時候在這個會場里都是最忠誠的恩賜者，如果其中出現了出言不遜者，並且被槍擊中卻沒有受傷，那麼絕對是女王的走狗。

「殺了他，他是女皇的走狗！不要讓他跑了，我們的消息不能走漏出去！」

說着，他消瘦的身軀略微有些膨脹，原本寬鬆的衣服被肌肉撐了起來，一個竹竿瞬間變成肌肉男。

台下的人也是如此，無論男女老少，原本乾瘦的軀體紛紛出現了一塊又一塊的肌肉。

「這股腐爛的味道真是不爽。」

奧古斯都站了起來，掃視着一個個瘦小的軀體變成高達2，3米的大塊頭，雙手往風衣內側一掏，一把樣式古老的左輪手槍和一把匕首出現在他的手裏。

「吼。」

烏壓壓一片的人群擠滿了地下室，他們舉起早已裝備好的武器，根本不在乎眼前這個人手裏的槍，毫不遲疑的沖向了奧古斯都。

怒吼聲戛然而止。

火光閃現，沒有聲音響起，前排的人胸口冒出血花，他們長大了嘴，嘴巴不斷開合，可是一點聲音都沒有。

此時此刻，地下室無比的安靜，就好像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待中槍者倒下，後排的人卻發現之前站立在角落的敵人消失了。

他們試圖詢問同伴，但是沒有任何作用，他們喉嚨不斷滾動，嘴唇開合，可是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他們無比的焦急，原本堅定的意志開始動搖。

他們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一個個同伴倒下，他們可以感受到死亡在不斷接近，但是他們唯獨看不到敵人的身影。

未知的死亡，無法發出的聲音，看不見敵人……種種因素讓恐懼在他們心中蔓延。

一個小巨人瞳孔睜大倒下，就在他看到那灰白的長發和黑色的風衣的瞬間，他就失去了生息，引以為豪的反應力和力量瞬間毫無作用。

「該死！該死！」

台上的男子驚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背部靠牆，手裏的槍和匕首幾乎握不緊。

在寂靜無聲中，血腥味無比的濃重，鮮紅的鮮血鋪滿了地面，底下的恩賜者在不斷的死亡，但是站在高台上的他無能為力。

他可以清晰的看見，那個身穿黑色風衣的男子在一個地方殺死一個人後，又突然出現在另外一個地方殺死另外一個人。

他想出聲提醒，但是一切聲音被未知的東西吞沒，他只能想個啞巴一樣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他的手下被如屠豬狗一樣被一面倒的屠殺。

一具具屍體倒在地上，鮮血濺射在四周，大口徑子彈精準的將他們的腦袋和胸口炸開，刀刃將他們的腦袋砍下。

靴子踏過地上的鮮血，奧古斯都走向了正在不斷敲門的男人。

「不用做徒勞的掙扎了，為了這次狩獵，我已經將此處封鎖。要麼你們死，要麼我亡，裏邊的人才可以出去。」

男人放棄了砸門，轉過身來，面色猙獰的看着奧古斯都。

他發現原本的寂靜不在，他重新聽到了聲音。

「該死的走狗，就算我死了，神使也會為我們復仇，你們這些腐敗的政權就該回到歷史的垃圾桶里，我將為新時代開路。」

男人的眼睛變得越來越紅，膽怯和懦弱被壓制了下去，他丟下了打光彈夾的手槍，舉著與身體比例極其不符的匕首沖了上去。

他已經知道，此刻已無退路，為了神明，他將英勇無畏。

身影交錯，碩大的身體跪倒在地上，腦袋滾落，濺起血花，斷裂處血如泉涌。

「無謂的英勇，可笑的掙扎。」

奧古斯都來到門邊，將門上的釘子拔了下來，收到了口袋之中。

門被推開，房間內堆積的血液意圖向著唯一的出口涌動，但是沒過多久，血液發生倒流，它們違背了正常的的物理規律，向著奧古斯都腳下的陰影流去。

片刻之後，奧古斯都離開了地下室，而地下室再無一滴鮮血，只留下一地的乾屍和濃重的血腥味。

……

工廠的外圍，警衛局的警車將此地團團圍住，燈光將黑夜變成了白晝，在工廠的所有出口處，一個個全副武裝的警衛目不轉睛的盯着出口，避免放過任何一位犯人。

外界的出口靜悄悄的，突然，漆黑的出口中出現了一個人影。

「咔咔咔。」

上膛聲響起，幾十把槍的槍口瞬間指向了人影。

躲在掩體后的警衛局人員渾身緊繃，一旦人影有任何異動，他們瞬間會清空彈夾。

「停，不要開槍。」

清冷的聲音響起，警衛局的警衛紛紛放下槍，讓出一條縫，露出身披大衣的雪莉。

在雪莉身後，一個身穿女僕裝的黑髮少女雙手疊放在小腹前，一步不離的緊跟在雪莉的身後。

「歡迎回來，奧古斯都。」

雪莉笑了笑，指著身後的車，然後提前坐到了車裏。

而雪莉身後被稱為艾麗亞的女僕對奧古斯都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人影離開黑暗，露出奧古斯都的容貌，他沒有理會其他人，徑直穿過了人群。

在警衛局警衛敬畏與恐懼的目光中，三人坐上了一輛小轎車，消失在眾人眼中。

汽車上，艾麗亞目不轉睛的開着車，奧古斯都和雪莉坐在後排，看着車外飛逝的景物。

「這一次只有一個中級的序列者，幾百個低級的序列者，你的對策局應該不難對付。」

「不難對付是不難對付，但是哪怕低級的序列者超過百人也會形成軍勢，一旦處理不好就會對平民造成巨大的傷亡，這是我們都不希望看見的。」

雪莉收回看着景色的目光，看向奧古斯都。

「只有你，我們只有你能在瞬間清洗掉他們，讓他們無法對平民造成傷亡。有時候，掩蓋真相還是很麻煩的。」

「哼。」

奧古斯都冷哼一聲。

「我看了他們的記憶，他們不是正統超凡者，他們那破損以及被污染得讓人噁心的靈魂告訴我，他們是一種低劣的衍生物。如果一直追溯下去，應該是異種序列的超凡者。」

「你還看到了什麼。」

雪莉眉頭一皺，覺得一切沒這麼簡單，哪怕是邪教都不會量產低級序列者。

「人間天堂，那個中級序列者曾經前往那裏面見了他所謂的神使，然後得到了大量的藥劑。」

「人間天堂。」

雪莉咬了咬嘴唇，她感覺到了事情的難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