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戰勝

奇亞米拉山脈旁的盆地，這裏野獸橫行，又是兩國交界之地，少有人類的冒犯，故而入眼處皆是鬱鬱蔥蔥，高林巨木。

此刻，整片森林卻是如同震顫起來一般喧鬧，不再靜謐。

近百位深綠色皮膚，紅眼長牙的獸人，三三兩兩，穿行在這片山谷之中。

其中最前方一位身高體粗、背着一柄寬大石劍、編著長黑頭髮的獸人，騎座在一隻通體白毛、頭頂尖角的熊類巨獸背上，正是這隻獸人隊伍的首領，努爾。

此刻他嘴裏叼著一個細長的骨頭棒子，像是在小孩子舔舐糖果般，細細的抿吸著，但他的臉上卻已經寫滿了不耐與煩躁。

跟在他身旁的一位帶着頭飾、身材矮小瘦枯的獸人嚮導，見到努爾這幅模樣便小心翼翼的開口說道：

「努爾大人，請您不要着急，過了這個盆地，就到我們這次的目的地了。」

「完成薩沙大人的任務后，我們就能回去了。」

然後獸人嚮導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偷偷撇眼看着旁邊的努爾。

見到他還是在舔舐著那根骨棒，沒有其他的動作，這才長舒一口氣，安心下來：

「努爾大人，等我們到了那個克福鎮，您想吃多少人類，屬下都給您弄來！」

咔嚓——！話還未完，努爾叼在口中的骨棒，卻是突然一聲脆響，被咬成了段段碎塊。

下個瞬間，那名獸人嚮導也成了散飛在空中的片片碎塊。

「誰讓你提那個人的？」努爾臉上青紫色的血管暴起，張開獠牙巨口。

嗷——！！！

努爾的嘶吼之聲，狂躁地響徹在整片山谷，伴隨着聲音而出的，還有他那噴湧出的兇殘殺意。

他身後的近百位獸人，通通匍匐在地，渾身顫抖，開始祈求。

就連他胯下看上去威武霸氣的坐騎，也在這一聲嘶吼下，四肢盡軟，直接趴伏在地，發出嗚嗚的哀鳴聲。

遠處，埋伏在斜坡旁的邊境騎士團眾人，也被這一聲巨吼與那滔天般的可怕氣息嚇得冷汗直流，寒毛直立。

雷趴在一處深密的灌木從里，透過葉片間的縫隙，顫抖的看着那個怒吼中的獸人首領，心中巨振：

百夫長？不對，這種恐怖的氣，千夫長？！

這種水平的怪物，至少要數名正式騎士級的騎士們配合才有可能擊殺他吧？

想到整個邊境騎士團卻是連一位正式騎士級的騎士都沒有，雷握著劍的手有些顫抖，他有些無助對的看向一旁的金：

雖然哥哥是見習騎士巔峰，也不可能是這種怪物的對手的吧？

但他卻看到了，金那張臉上淡漠如水般的平靜。

他不害怕嗎？

這個疑問出現的瞬間，就自己消失了，雷不再恐懼，轉過頭，坦蕩的望着遠處的獸人部隊：

對啊，他怎麼會害怕呢，他可是金.帕西蘭斯，他可是那個我最崇拜的哥哥啊！

慌亂了一陣后，獸人部隊繼續開始前進，眼看就要到達邊境騎士團埋伏的山谷邊緣。

埋伏的眾人看着那群越來越近的獸人，都開始有些緊張。

努爾一個人騎着雪白巨熊走在獸人部隊的最前面，突然他面色一變，擴張起鼻翼，向著一個方向嗅了嗅，舉起手示意後面的獸人停下腳步。

他眯著血紅的眼睛看着那個方向上，一處深密的草從，周圍的一切都好似停止了運動，靜悄悄的。

三秒，

五秒，十秒！

努爾依舊盯着那個草叢，死死地，一動不動地盯着。

「啊——！我不想死！！」

那個草叢裏突然衝出一個披着甲胄的年輕騎士，他再也忍受不了這種恐怖的對視，瘋了一樣大叫着向後面跑去，下褲布料出還滴落着淡黃色的液體。

他被嚇尿了！

努爾的表情瞬間帶上了戲謔與嘲弄，笑着伸手從旁邊摸出一隻細長木製標槍。

閉上一隻眼睛，對準前面狂奔的年輕騎士，準備一槍把他扎穿。

正在他聚精會神瞄準之際，一股寒意席捲全身，腦皮發麻。

不對！！

努爾立馬意識到，危險已經到來。

在頭頂！！

他將身體里的氣向外擴散，在碰到物體時瞬間感知到它的方向。

抬頭。

一道寒芒距他已經不足半米。

躲不掉！！

他只能偏轉頭去，儘可能的躲開要害。

在劍鋒落下的瞬間，努爾看到了襲擊他的人。

昂手裏握著長劍，向著他狠狠劈下。

哧——！

銀光劃過，努爾的左胸處被撕開了一條長長的裂口。

但他也準備好了反擊。

猛地前傾身體，張開滿是獠牙的巨口，就要朝着在空中的昂咬去。

砰——！

可就像是早已經預料到他的動作般，昂左腳猛的輪出，狠狠地踢在他的下巴上。

努爾剛剛張開的巨口，瞬間就被踹的閉上了嘴，獠牙都被磕掉幾顆。

嗷——！努爾一隻手捂住胸口，一手捂住下巴，痛呼一聲。

昂在藉助這反衝力，拉開距離，在空中翻轉一圈，穩穩落地，看着眼前狼狽的努爾，心中還是暗暗吃驚：

從這麼刁鑽的角度也不行嗎？

這傢伙的感知能力也太過變態了些。

同時周圍埋伏的眾騎士們士氣大振，紛紛沖了出來，對着獸人們就是一頓砍殺！

努爾把雙手伸到眼前，看着滿掌的深綠色血液，再看看周圍節節敗退的眾獸人，臉上的猙獰地噴薄出瘋狂的怒火。

抽出背在身後的巨大石劍，眼睛通紅的瞪着昂，嘶吼著：

「該死的人類，我會把你撕成碎片！！」

昂一隻手握住長劍，漏出一個輕蔑的笑容，另一隻手舉起來，伸出中指：

「綠皮狗，你可以試試。」

努爾雖然看不懂這手勢，但他聽懂了昂嘴裏那滿滿的嘲諷之意，頓時氣的全身顫抖，爆吼道：

「我要嚼碎你的骨頭！！」

昂雖然表面上一副輕鬆的神情，但他的內心中卻已經無比集中：

接下來，才是硬仗。

.....

半小時后。

獸人與騎士們的戰鬥開始逐漸平息下來，雙方都進入了僵持的階段，但他們都紛紛盯着戰場中間那兩人，他們之間的戰鬥將決定這場戰役最後的走向。

努爾滿身全是細密的傷口，滲流着縷縷的血液，卻依舊如同瘋狗般，揮舞着手中的巨石劍，像是一團灰色的風暴，將昂籠罩其中。

昂不斷的閃躲扭動着身體，每一次都險之又險的躲開攻擊，像是在舞一曲詭異的舞蹈。

努爾越打越是心驚：

這傢伙，太奇怪了，我的速度，力量全都遠遠在他之上，可他就像能夠提前預知我的動作一般，在我下一次攻擊前就剛好躲開，怪，太怪了！

昂細微的觀察著努爾每一次肌肉的鼓動，每一次氣的流動，甚至每一次眼神的變化，對此他已經無比熟悉，因為努爾的所有攻擊意圖，招式，習慣。

他都用無數次的死亡，深深記下了。

但。

他始終無法對努爾造成足矣致命的傷害。

而且。

再熟悉，也有躲不開的一招。

努爾大吼一聲：

那這樣呢？

接着就將一隻腳深深踏入地面，再狠狠一抬。

漫天散飛的泥土，遮蔽了昂的視線。

這樣，昂就無法看到努爾的下一次攻擊會從何處而來。

但。

對方也不知道！

那就！

昂用盡全身最後一點力氣，將全身的氣都集中在長劍之上，猛地向著一個方向衝去。

衝破泥土。

巨石劍已經就在昂的左上方，即將砸到昂的左臂。

努爾看到向著自己衝來的昂，不禁冷笑：

這一擊，你躲不開的，我會砸爛你的左手。

但。

昂卻沒有躲，他的眼裏只有一個地方，努爾的咽喉。

轟——！

巨劍砸下，昂的左臂已成空蕩一片。

而他還在向前，僅剩的右手緊緊攥握著長劍，向著努爾刺去。

什麼！

努爾在這一刻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涼意直衝脊腦。

他要刺哪裏？

他沒有答案，但他的身體已經本能般做出行動，身體里所有可以調動的氣，全部集中在喉嚨處。

看着那柄越靠越近的銀色長劍。

努爾心中狂喜，他賭對了！這一劍，殺不死他，同時這一次，昂再也沒辦法躲了，他將會殺死這個古怪的人類。

昂在這一刻也感受到了，之前無數次失敗而死亡的畫面好似在眼前重現，這一瞬間是如此漫長：

所以，又失敗了嗎？

在那次逃走之後，我嘗試了成千上百次，也死了成千上百回，這是我離成功最近的一次，又要失敗了嗎？

不對，不對，一定還有什麼辦法！

氣纏繞在武器上能夠增強它的威力，我把全身的氣都集中在劍上，卻依舊沒有辦法給予這個獸人致命傷，但歷史上的金，他是怎麼做到的？他是怎麼重傷這個獸人的？

對了！對了！

昂看着手上的長劍，把氣壓縮，再壓縮，壓縮到極限，壓縮到極點，凝結與劍尖之上，這一瞬間，他感自己的精神也如同氣一般集中在劍尖之上，怒吼一聲：

「給我破！」

長劍如一條長龍，撞上了努爾的喉嚨后，碎成了塊塊殘片。

這一瞬，時間似乎停止了，努爾眨了眨眼睛，發現自己好像沒死，臉上開始綻放出得意的笑容，伸出手準備直接掐死面前已經跪在地上，精疲力盡的昂。

「你....」

聲音！聲音！！出不來！！！

無法呼吸！！無法呼吸！！

伸手摸了摸喉嚨，止不住的深綠色血液已經滾滾而出。

不可能！不可能！！努爾意識開始模糊，身體開始無力。

咚——！

獸人努爾捂住喉嚨，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周圍的騎士團眾人見狀立刻興奮的高吼著，沖向了一名名開始四散逃竄的獸人們。

雷衝到昂的身邊，扶起快要跌倒的他，看着他已經空蕩蕩還不斷流淌著血液的斷臂處，不禁淚水上涌，但這次他忍住了，抱起昂向著鎮子的方向跑去。

昂沒有看到這一切，他在揮出這一劍后，感覺自己大腦被掏空，世界變成了黑色，自己好像又來到了那道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