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入世

第1章 入世

世間本沒有什麼是長久存在的,時間讓人老去,風化王朝的存在。沒有人會去細究這片土地上究竟換了幾個主人。

威卡王國,一個三面環海疆域遼闊的國家,在周邊一眾的國家中國力最強,領導它們建立了納爾遜同盟,其境內設有16個郡,分別由不同的領主所管轄,其中琉茲郡擁有着除國王直轄郡以外最多的人口,最廣闊的土地和最多的綿羊。

這裏是琉茲內的一個小村莊,約莫有五十多口人,村民們每天過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戰爭?自從一百多年前當今國王的祖先攻進了教國的堡壘,並親手將教皇刺死在他奢華的寶座上的時候,這片土地便換了主人,硝煙再也沒有在國境線內燃起過。長期的發展以及兩代君主的英明統治,使威卡王國在五十年的時間內一躍成為周圍最強大的國家。至於現在在任的國王,他是一個弒父者,他連同自己的部下殺死了當時在任的年事已高的威倫二世,親手將王冠帶在了自己的頭上,又把所有兄弟姐妹軟禁在首都的高塔之中。不過這種事情顯然跟村莊毫無關係,這裏的人們只在乎今年的收成如何和一頭羊能賣多少納特。

在這個安靜祥和的村莊里,所有人的住所沒什麼太大的差別,一個正屋,一個穀倉,一個牲口棚子。而道恩家似乎是這個村裏最出名的一戶了,大概是因為他們家的女孩兒太過粗野,能夠把同村所有同年齡的男生打哭。

「我出門啦!「一個身着短襟的女孩兒跑向羊圈,頭也不回地喊出這句話。

一個婦人的頭從窗口伸出,看向女孩兒的方向嚷了一聲:「天黑之前必須回來!特莉絲,聽到沒有!晚一點回來你就沒飯吃!「

特莉絲好像沒聽到一樣,自顧自的拿起了立在牆邊的竹竿,打開了羊圈的柵欄門,把羊往外面轟。

「還有,別把羊弄丟了,更不許跟別人打架!「屋子裏特莉絲的母親後知後覺地補充道。

「知道啦。「特莉絲沖自己的母親比了一個鬼臉,悠哉悠哉地趕着羊向野外走去。

早春的風帶着新翻的泥土的氣息,十分好聞,女孩兒走在路上,心卻已經飄到了村外河裏的魚蝦上面。

「站住!「

女孩被這聲響打斷,不由得向其來源看去,一個身材瘦弱的男孩趾高氣揚地看着她,身後跟着兩個年長的男孩,他們高大且健壯,一看便是各自家中的主要勞動力。三個人不給她思考的時間便徑直向她走來,其中較為健壯的一個抓住了她的領子把她薅了起來。

「前兩天你打了我,我說過讓你好看,今天就是你倒霉的日子「瘦弱男孩站在健壯男孩的身旁,狐假虎威地說道。

「哈!我當是誰,原來是你這麼個軟蛋,上次你媽把你弄走,這次你不解氣,直接找了兩個爹來替你出頭是吧?「特莉絲雖然被人提在空中,嘴上是絲毫不饒人。

瘦弱男孩氣憤得漲紅了臉,嘴裏只蹦出這幾個詞:「打!給我打她!「提着特莉絲領子的健壯

男孩聞聲沖着特莉絲來了一個耳光,特莉絲沒做防備,卻是直接向男孩的眼睛剜去,同時另一隻手死命地掐著薅住自己領子的手。幾乎是同時發生,特莉絲挨了一記耳光,健壯男孩也因為吃痛放開了她。

「還敢反抗……嗯?「常干農活的孩子的指甲既堅硬又帶有裂紋,特莉絲那一下直接把健壯男孩的眼皮劃破,鮮血滴滴答答地流了下來。「媽的。「受傷的健壯男孩一腳將特莉絲踹倒,

叫上旁邊的同伴把拳腳向特莉絲身上招呼。

一個女孩兒怎麼可能跟兩個力氣年齡都在她之上的男孩對抗,只有保護好身上脆弱的地方才是正解。她不知道他們打了多長時間,她只是死死地抱着頭,等到耳邊嘈雜的聲音消失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睜眼。

羊倒是沒跑,一個個恭順地在另一邊的空地上站着,她捂著腰,揉着全身酸疼的地方站起來。沒辦法,羊還得繼續放,她一瘸一拐地繼續走,頭頂有一隻鳥飛過,她抬頭看着它,生氣地說着:「我就當我今天運氣差,但是,你以為有兩個幫手我就怕你了,你給我等著!下次我還讓你哭着回家找你媽去!「她揮舞著拳頭,像個演說家,卻因為牽動傷口像個大蝦一樣蜷成一團。

放羊是個簡單的活計,特莉絲找到一片野地就躺了下去,至於羊,旁邊有的是草吃!

「等我長大了,我就要去城裏生活,開個染坊,賺好多好多的錢,讓村裏所有人都跟在我屁股後邊吃屁,那可有意思多了,不跟現在一樣沒勁。「她注視着湛藍的天空這樣想道,臉上露出痴獃一樣的笑容。

一個渾身赤裸的男人在黑暗中行走,周圍的紅點泛著亮光,一點一點地呈圓形向他逼近。

周圍全是惡魔!

它們的嘴裏長滿利齒,往下滴著惡臭的涎子。它們形狀不一,類人形,獸形,就像是人類世界骯髒的拓印。教典上稱人類是帶着原罪降生於世,人類死去,靈魂歸於天國,原罪便下沉到深淵變為惡魔,它們相互吞噬又不會死去,跟蒼蠅一樣鋪滿了深淵這具「屍體「。

周圍俯低身子的惡魔一擁而上,如同捕食羚羊的獵豹一般將男人分食。很快,行走的男人連骨頭渣子都被最後一隻惡魔吞進腹中。奇怪的是,吞食男人的魔鬼並沒有發生像它們吞食同類一般的變化,它們沒有長出利爪,更沒有變大,它們像重複了幾千幾萬遍一樣低頭嗅着腳下的泥土,尋找著下一個獵物。

漆黑的深淵泛出了光點,從一到全,排列組合成男人的形狀。他的雙腳重新踏上了土地,像以前一樣,在深淵裏行走。也許是他第一次重組的時候,他忽然有了意識這個概念,他不再是渾渾噩噩的一具行屍走肉,可他沒有記憶,他只有向前走,向光明行走的本能。他沒有痛覺,被惡魔撕食的彷彿不是血肉,而是純粹的能量。長年與它們相伴,他的耳中只有沉寂與嘶吼,他更喜歡安靜的時候,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辭彙,也許是想像,於是他給自己起名叫做安。

遠處吹來的風揚起了地上黑色的細塵,其中的一枚由黑轉白,映在安的眼中。他好似被全身被針扎一般,不住地打起擺子來。白色先是一點,然後是一片,各自映射出耀眼的光芒,光芒把光點串連起來,開闢了一條純白的通道。

安的眼睛被光芒灼得生疼,可能是在黑暗中的時間太長,他的眼球竟然燃燒起來。

他什麼也看不見了。

但他好像找到了答案一樣,伸出左手,一步一步地向光芒走去,他的眼睛雖然不能視物,但身體的每個毛孔都能感受到光芒處的溫暖,那是長久冷寂的深淵中不存在的感受,那也許是他長久以來一直追尋的東西。

高聳的大理石教堂在陽光的照射下更顯肅穆,內部的教眾在虔誠地跪地祈禱,光線透過彩繪玻璃照在聖母雕像的臉上,它看起來更加慈祥和神聖了。突然,整個教堂開始搖晃起來,碎石從房頂上簌簌地掉下。教眾都十分恐懼,以為是神降下的責罰,整個身子都伏在地上,嘴裏的禱詞比以往念得都要快。反倒是眾人中間一身紅衣的老人,他並沒有什麼動作,只是皺眉,整張臉的皺紋和他擠在一起的眉頭好像融在了一體。

他在思考什麼?

沒過多久晃動便停止了,伏在地上的教眾抬起頭,忽然發現聖母的雕像有了裂紋,從頭頂到頸子,一個巨大的裂口突兀地出現在聖母的臉上。他們疑惑,他們恐懼,他們不住地四下交流。紅衣主教跟眾人不同,他的眉頭舒展,哈哈地大笑起來,伏低身子去親吻聖母雕像的腳背。

突來的狂風把特莉絲吹了一個跟頭,她十指插進泥土中,用儘力氣才能保持自已不向後移動。而綿羊卻跟受了刺激一般迎著風前進。

「喂!別瞎動!」特莉絲害怕它們被風吹跑,大聲地喊著,風裏夾着的石子吹打到她的臉上,砸的她生疼。她一心想着羊群,全然沒有在意頭頂的太陽被遮蓋住,和其他的地方相比只有她所在的地方是黑漆漆的。她竭力把眼睛眯開一條縫,去找羊群的所在,卻看到了她這一生最為奇怪的景象。

一個渾身赤裸的男人站在風口的方向,他的身體修長又勻稱,雙眼緊閉,但在長長的睫毛下卻流出兩道鮮血,很是詭異。他的身後好像有個黑色的口袋,但很快就閉上了,隨之狂風也停了。特莉絲這時才能完全睜開她的雙眼,羊群簇擁在男人的身邊,瘋狂地舔衹著男人的身體。

她翻了個身,面朝著重新顯現的太陽,陽光很耀眼,她抬起手遮住眼睛,思考了半天,卻怎麼也想不明白眼前所發生的的景象。她抬起腦袋又往男人那裏瞅了一眼,羊群已經安靜,但還是簇擁在男人身旁。特莉絲用雙手扶住腦袋,狠狠地晃了幾下,然後幽幽地從嘴裏傳出一句。

「這......這可真是邪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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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的遊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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