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誤入他鄉

第5章 誤入他鄉

看來我賭對了,三頭畜生果真是怕水的旱鴨子,看它們隔着五六米寬的河面再拿我們無計可施,我和皮猴一路奔逃累的狠了,再沒半點力氣直接躺在河邊草地上大口喘息,胸口起伏的像個破風箱。

皮猴歇了一停緩過氣來,坐起身來朝着對面三頭仍咆哮不止的山姥姥嬉皮笑臉的揮手:「孩兒們回去吧,別再送了,俺老孫這就取經去……哎呦」他話沒說完忽然閉口喊疼,原來是得意忘形之下拉動了胳膊肌肉上的傷口。

這一路虎口逃生連他自己都忘了剛才搏鬥中胳膊受了傷,此刻在明亮的月光下看去右臂上一條兩寸多長的大口子仍汩汩往外淌著鮮血,傷口扭曲肌肉都往外翻著,雖不算大卻很深,他的臉色也不知是被冰冷的河水凍的還是失血過多,蒼白的像張紙一樣。

我忙脫下上衣扯成布條替他包紮住傷口,這山深林密缺醫少葯,剛才逃生渡河傷口又讓河水泡了,要是感染了可不是兒戲,我抬眼看了看對面那三頭山姥姥,仍是盤踞在水邊虎視眈眈朝這邊張望不肯離去。

好在它們雖然猛惡,卻不諳水性,索性也不去理會。當務之急是先找些止血化瘀的草藥給他敷上,然後等河對面的山姥姥退去趕緊回寨子治療才是正途。

我對皮猴說:「你先坐着休息,我去給你找點止血的九葉蓮敷上,等對面的三頭畜生走了,咱們就趕緊回寨子。」

皮猴讓我扶着他站起來說:「這點小傷不算什麼,這片林子咱倆都沒來過,附近又有山姥姥出沒,深更半夜的怎麼能讓你一個人去找草藥,我跟你一起去。」

九葉蓮是種二年生的草本植物,成年株高三十多厘米,肥厚的墨綠色葉子如同多肉,搗碎了敷在傷口上有活血生肌的奇效,多生長在河谷水窪等潮濕近水的地方,我和皮猴跟寨子裏人進山打獵多識得此物。

我攙扶著皮猴藉著月光仔細在河邊搜尋九葉蓮的蹤跡,可也當真是走背字,平常並不稀奇的普通治傷草藥九葉蓮二人找了許久居然一顆也沒能發現。

皮猴有點不耐煩拉住我說:「行了雲子,我一點小傷不礙事,再找下去天都快亮了,河對面這老半天也沒有動靜了,估計那幾頭山姥姥也回去睡覺了,咱們過河回去得了。」

我嘆口氣罵道:「這一晚上算是他媽的白折騰了,不僅黑水狗沒抓到,手電筒、鐮刀不知丟哪去了,你的胳膊也掛了彩,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倒霉到家了。」

皮猴嘿嘿笑道:「這些都是小事,咱倆今晚最大的收穫就是幹掉了一頭傳說中的山姥姥,等會咱們想辦法把它的屍體弄回寨子,讓老少爺們都開開眼,古有武松武二郎景陽岡打虎,今有咱哥倆瀘沽海子殺山姥姥,改明也足能名垂青史了。」

我被皮猴的話差點逗笑了:「省省吧你,那玩意兒少說也有二三百斤,你又光榮負傷自保都難,我一個人可拖不動那死沉的老邦菜,我看咱們還是別節外生枝了,今晚出的事已經夠咱倆受的了,再出點亂子准沒好,聽我的,先回寨子給你治傷,別的事以後再說。」

二人再三確認河對面沒了什麼動靜,想來那三頭山姥姥是走的遠了,正要再次下水渡河,忽然只覺得後腦勺被一個冰冷的金屬東西頂住,我心中大吃一驚正要回頭去看,只聽得耳邊傳來一句「波忍推齊,苦肉類!」

我們居住的青竹寨位於臨滄西南,正是祖國的邊陲,聽寨子裏的人說向南不遠就是緬甸,「波忍推齊,

苦肉類」在緬語中是舉起手來,不許動的意思,寨子裏有不少上點年紀的人都會說緬甸話,老坡春就是其中之一。

我跟皮猴以前也曾跟他學過幾句日常用的緬語,所以這句話還能聽得懂。二人同時被冰冷的槍口頂住腦袋都是瞬間驚的魂不附體,比被山姥姥追趕還讓人恐慌,只能順從的高舉雙手說:「別開槍,千萬別開槍。」

背後的人用槍指着我的腦袋轉到我面前,上下打量我二人一番,用流利的雲南方言問道:「中國人?幹什麼的?」我這才看清這人的打扮,一身深綠色的軍裝,軍帽上還有和紅星徽章,面色黝黑身手利索,一看就是常年鑽林子打游擊的職業軍人。

心想這可能是碰上緬甸北部山區的緬共游擊隊了,於是慢慢平復了下恐慌的心情,將我二人今夜的遭遇同他簡要說了一遍,最後說我們兄弟二人是為了躲避山姥姥的追殺,這才越界到了你們的地盤,我們都是安分守己的中國老百姓,違法的不吃,犯歹的不做,中緬邊境軍民一家親,您就網開一面放我二人回去吧。

這裏有必要說一下當時的時代背景,六十年代末,一度銷聲匿跡於五十年代的緬共又活躍了起來,他們划立了緬甸北部軍事行動區,打着攻陷仰光,解放全緬,捍衛世界無產階級人民大革命的旗號,很快形成了一股可以與緬甸政府軍抗衡的強大勢力,同時也吸取到了許多國內知青投身世界革命的洪流中,加入緬共游擊隊。夢想着有朝一日解放全人類,讓共產主義的光輝灑遍全世界,所以當時的緬共軍中有不少知青營、知青團,甚至旅一級的軍事建制。

緬共游擊隊同緬甸政府軍的戰鬥打的轟轟烈烈,連邊境上寨子裏老人都能清楚的從收音機里知曉近日緬共戰況如何,所以我才說出中緬軍民一家親的話語來為自己謀條活路。

領頭的這個游擊隊員聽我說皮猴為了救我胳膊被山姥姥抓傷,看了看赤著上身的我,又看了看皮猴傷口,二話沒說,直接讓手下用黑頭罩套住我倆的腦袋,反捆了雙手押着我們就往緬甸那邊走。

我頓時慌了神,這是要把我倆押到密林深處就地槍決?不是都說緬共對中國人很友好嗎?加入緬共的知青不是要槍給槍要炮給炮,還都被委以要職嗎?今天我倆這待遇怎麼和廣播傳聞里的不一樣?

就是皮猴天不怕地不怕的莽夫性子這會也有點發怵,對旁邊的領頭游擊隊員說:「大哥您這是什麼意思?都是共產主義接班人啊,我倆對你們緬共可是大大的支持,恨不得同你們一起加入到鬥爭的洪流中去,都是自己人可千萬別有什麼誤會錯殺自己同志啊。」

那人也不答話,只是命手下押着我倆向更深的密林行進。皮猴看求饒無果,哭喪著對我說:「完了雲子,這次算是要壯烈了,都是我連累了你,你說好端端的大半夜抓什麼黑水狗,這下連小命也搭進去了,還是死在異國他鄉,估計咱們死後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我也嘆了口氣心情沉重的對他說:「這次就算咱們兄弟倒霉,碰到了這群不明事理的土匪軍閥,不過好在黃泉路上還有你作伴,不至於做個孤魂野鬼。」

二人互訴衷腸做着臨死前的最後告別,身不由己的被押著越走越遠。」被人押著約摸走了半個小時,那領頭的那人忽然停下腳步,讓人給我們取下頭罩,我心說這就到地方了?我得先看看風水如何,死也要挑個山清水秀的所在,才能閉得上眼睛。

可定睛一看眼前的景象,卻讓我目瞪口呆久久說不出話來。只見山間密林被人清理出一大片空地,駐紮着數十頂軍用帳篷,十幾個巨大的篝火堆熊熊燃燒着,許多衝鋒槍步槍和各類武器彈藥箱堆架在空地旁,一旁還架設著通訊天線,許多穿軍裝的游擊隊員進進出出顯得非常忙碌,這裏竟然是一處緬共游擊隊的營地。

皮猴也被這一幕震撼到了,撞了下我胳膊說:「這好像是他們的軍營啊,把咱們帶到他們老窩是幾個意思?難不成要把咱倆當活靶子給這些游擊隊員練槍法,緬共什麼時候把日本鬼子那一套學會了,這回八成是進了狼窩了。」

我環視了下四周對他低聲說:「我看不像,小鬼子那套燒殺搶掠的三光政策自然臭名昭著人盡皆知,可從來沒聽說過緬共能幹出這種事來,反正眼下沒死是咱的造化,能多活一會也是賺的,待會他們要是跟咱們上酷刑玩手段,老子就咬舌自盡,打死也不能便宜這幫孫子。」

二人正各懷心事做好了壯烈犧牲的準備,帶頭的那人卻讓手下人給我倆鬆綁,微笑着對我倆說:「歡迎來到緬共人民軍4026團團部,鄙人團長王大可,二位小兄弟受驚了,到我的營房坐坐如何?」

我見他神態真誠言語還挺客氣,心中更是疑惑,不過人倒架子不能倒,活動了下被捆的酸麻的胳膊,冷哼一聲就同皮猴跨腳進了一座最大的帳篷,自稱王大可團長的軍官吩咐勤務兵給我倆沏了杯茶讓二人落座。

皮猴折騰了大半夜也確實口渴難忍,端起茶杯也不嫌燙一口氣喝了個見底,拿衣袖抹了抹嘴大大咧咧的說:「王團座這裏規矩還真怪,拿人開刀前還得管頓茶水,爺們兒這也消受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吧。」

王團長哈哈大笑說:「要殺你倆在林子裏就動手了,還用得着大費周折帶你們來這?你說你倆是臨滄的,我祖籍雲南騰衝,說起來咱們還是老鄉,兩位小老鄉能僅憑一把鐮刀一把彈弓就幹掉了一頭夜帝,膽氣過人讓人佩服啊,怎麼樣,看我這團部如何?」

夜帝?我露出疑惑的表情,「哦,夜帝就是你們說的怪獸山姥姥,緬甸這邊就叫夜帝,我們團常年在林子裏行軍打仗也碰到過,吃過它的虧,你二人卻有勇有謀,英雄出少年啊!」王團長讚許道。

皮猴見王團長誇他頓時得意洋洋翹起了尾巴,「哼,一頭山姥姥而已,能算得了什麼,想當年我是南山打過狼,-北山宰過驢,苞米地里逮過刺蝟,額……不是,是苞米地里斗過惡鬼,本事那可大了去了,不信你問我這兄弟。」

我心中暗罵:你個孫猴子你就吹吧,最好能把這個姓王的團長吹懵,腦袋一抽放了咱倆才好,也不看這是什麼場合,死到臨頭也不忘圖個嘴上痛快。

這時有人用緬語在帳篷外打了個報告,王團長讓那人進來,卻是兩個醫療兵打扮的人,上來不由分說的摁倒皮猴就脫他的褲子。皮猴急得大叫:「你們他娘的幹什麼,老子賣藝不賣身,哎呦……」他話還沒說完屁股上就挨了一針,一個醫療兵又從醫療箱取出碘酒、白葯、紗布給他清洗包紮胳膊上的傷口。

皮猴這才知道人家是給他治傷,漸漸不再反抗,他可能有點難為情剛才的失態,眼下有意在外人面前逞強,硬忍着傷口在酒精消毒的劇痛下愣是一聲沒吭,不過我看他腦門上密密麻麻豆大的汗珠也知道滋味如何。

王團長讚歎一聲:「好!小兄弟果然是條硬漢,既然都是同胞同鄉,血管里也都流淌著的是炎黃血脈,我就開門見山了。

我的身份想必你們也知道了,眼下我們緬共人民軍可謂如日中天勢不可擋,收復仰光解放全緬甸只是時間問題,不知二位小兄弟有無意願棄農從軍,加入我們光榮的緬共人民軍建功立業,終有一日紅旗翻滾插遍瑞光大金塔,你們便同我一樣,是開國元勛,自由先驅,將獲的無上光輝榮耀,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大好男兒世上走一遭,定要轟轟烈烈的干一番大事業,才算不枉此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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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異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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