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地爐之庭的微小生命
地爐之庭，是燃火區一片相當大的區域。
由於螟蛉學院整個都處在山嶺之中，地勢有高有低，不同區域分塊便有了地勢高低佔位之分，而地爐之庭則正位於整個學院幾乎最低的位置。
此刻，黑格正站在「地爐」旁側崖壁之上，用目光將整個下方區域收入眼底。
其出入口處不時進入的人影，渺小如群蟻一般，而地爐則宛若較群蟻極為龐大的蟻穴。
其表面尚且如此，地下就更是難以形容！
黑格見之，不由得心中慨嘆：
「若是沒有指引，即便知曉其中有珍貴之物，恐怕也是難以尋覓……」
他不由得更握緊了幾分手中的指路藥劑，再看上一眼，進一步確認了藥劑中菌團指向之處正是下方的地爐之庭。
不再遲疑，黑格立刻循垂崖梯急轉直下。
地爐之庭，顧名思義炙熱如爐。
黑格尚未步及地爐之庭的地面，便已經可以感知到炙燙的熱浪撲面而來，伴隨濕漉漉的水汽。
這種高強度的濕熱，即便是對燃火系學徒而言也是難以抵抗。
對他而言就更是如此。
好在，黑格也知道抵抗方法——
只要服下鎮溫魔葯，稍微緩和之後，便又可以繼續下探。
這是燃火系長期而大批量向魔葯系採購的魔葯，針對的正是地爐之庭的濕熱環境，因而效果很是不錯。
黑格知曉配方，即便手上沒有也可配製。
藉助魔藥效果，黑格終於下降到了庭底地面，立刻便有燃火系負責管理此處的學徒，發現其未有佩戴徽章，皺着眉頭前來問話。
而黑格則如之前一樣應對。
付出了比之前多了不少的血珀，得到放行。
再前行不遠，經由地表與地下網絡的開口，黑格得以真正進入其中。
但他剛一步入，腳步便是微頓。
到了裏頭，環境又變得更為悶熱，需要稍微適應一會，以待魔葯生效。
在此期間，黑格也看向其所在石道。
他手中並未提燈，但周圍依舊頗為明亮，卻不是學系設有燈具，而是石壁上嵌有一顆顆可以自行發光的火石。
在這火光照耀之下，土石縫隙之間也隱約浮現出黃橙色近霞色的發光粉末，正是開採殘留下的礦物粉末。
其中最主要的便是——火石。
「火石這種礦物，特性容易辨認。」
「哪怕是裏頭最低劣的，處在高溫之中都可自行發光，在其母礦中的亮度甚至可以用於照明，便如現在這樣。」
「但這只是最粗淺用法。」
「細分下來，低劣的可製作成石像鬼的變種——火石鬼，也就是門口的兩個小鬼。高級而珍貴的，則光澤如晚霞般美麗，可以製作成戲法之物，霞火戒指正是由此而來！」
「不過……既然菌團指向此處，那或許『火石』便是其食用之物？」
黑格在適應環境的同時，也沒有浪費時間。
思緒仍在不斷流轉。
他猜測「極度挑食肉毒菌」可能與火石有關，但將之取出之後，卻又發覺藥液中的細菌，並未像他想像的一樣變得活躍。
這菌種反而似人一樣，暴露在濕熱環境裏，直接就變得萎蔫起來。
黑格見之皺眉，但檢查了其只是萎蔫並未死亡之後，微有遲疑，還是選擇了繼續深入。
「火石是食物」只是粗淺的念頭，即便沒有得到驗證也沒有問題，
毋寧說——這樣古怪的表現，反而令他更為好奇。
其指向之處，到底會是什麼東西……
黑格思索著，同時也謹慎地抓緊了手杖。
他將兩枚戒指早早地備好在了手指上。
活化之血，更是從一開始便在持續運轉……
他一路時刻注意聆聽通道各處傳來的聲音，小心翼翼地繞開從各處或路過，或借道的學徒與僕役。
如此，他避開了人群的目光。
一個人通過霞火戒指照明探路，尋找著藥劑指向之處，一步一探，默默下行……
最終
他找到了一個與其他地方截然不同之處。
這裏火光十分昏暗。
牆壁中殘留的火石碎屑變得格外罕見。
雖然因為空間相互連通，此處空氣依舊濕熱，甚至濕度更高，溫度卻有所緩和。
也正因如此，牆壁上凝聚出了液滴，更是有紅褐色的苔蘚生長其上。
昏暗光線之下，甚至隱約可見怪異蟲豸……
黑格見之驚異，仔細一瞧，竟然是一群適應了高溫的變種骨白蝶。
但此刻都失去了生命，變成了靜止的屍體。
這種骨白蝶變種，在洞外也就是「地爐之庭的地表」也可見到，但一旦進入地下礦網，由於濕熱再次拔高，便是變種體也難以適應。
正因如此，他剛剛走來的通道，絕大多數地方都沒有骨白蝶的視線——這也正是他一路小心翼翼避讓的原因。
而此處與地表隔着如此漫長的距離，本該沒有骨白蝶出現，但觀察這些遺骸的模樣，它們的出現顯然不是巧合——
是的確曾在這繁衍了不短一段時間。
直到最近才突然死亡。
死亡時間倒也和女屍的出現對得上。
這也就意味着……
眼前一處必是已經掘開了不短一段時間。
在這段時間裏，此處空間安然無恙，至少並沒有出現致命的菌種。
只有這樣，骨白蝶才有可能經由來往之人，被好運地攜帶到這一片小而孤立的可供繁衍之處。-
最終和女人一同死於致命毒菌的出現！
黑格心思流轉，將至今所得證據串連，腦海中便自然浮現出了這片空間的過往。
這是一片火石貧瘠之地。
因而能到這裏的挖掘者，大多都只是低等的奴僕，或者在爭鬥中敗退了的學徒。
這些人無力爭奪火石富饒之處，只能在貧瘠的地方四處勘查，以尋覓可能的富饒之地。
由此，便有了這處空間。
那時還無人知曉石壁背後藏匿的恐怖。
直到女人的出現。
或許是運氣真的不好，又或許是她很能堅持，總之——是她打開了潘多拉魔盒，放出了藏於石壁之中的毒菌。
好在，毒菌沒有自我繁殖能力。
只能以原本就有的菌種侵殺生命，進而將此處空間中的生物全數殺死，卻沒有形成可傳染的疫病。
正因如此，地爐之庭才沒有出現更多的死亡案例。
而女屍最終也被守屍人放入密封袋中，小心翼翼地收走。
守屍人自己也懂得防護，因而得以倖免。
至此，黑格通過線索的整合，已經大致有了一個關於毒菌出現的完整猜想。
它是否是真相……只需稍加驗證。
黑格目光一凝。
轉眼便將石壁狀況盡數收入眼底。
在快速排除了宏觀層面的危險之後，黑格數步便深入了其中。
果不其然……
他才剛一進入，手中一直被他關注著的指路藥劑，便有了明顯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