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俊勉篇 7

「你腦袋裏裝得都是漿糊嗎？？居然在那種情況下離開？！！」

金俊勉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雙手五指併攏老實地放在膝蓋上，愁眉苦臉地傾聽夏淺淺的……教誨。

吳亦凡抱着雙臂站在她身後，眼睜睜地看着親親女友雙手叉腰，聲色俱厲地訓斥着自己的親親隊長……如果換做平時，他一定會把這不可多見的「事故現場」錄成VCR，以便在今後成員們壓力大的時候放出來找找樂子。

可是現在，他只能盡量安撫淺淺，讓她別因為隊長和蘇彧的事情氣著自己，剩下的那些蘇彧和隊長的恩恩怨怨、藕斷絲連，他也無能為力。

淺淺睜開欲攬住她腰的大手，向金俊勉又走了幾步。她實在是太生氣了，今早她留在家裏做家務，鹿晗在他的卧室里研究晚上要拍的戲份，伯賢和鍾大一早就去漢江騎腳踏車了，可沒等她擦地到一半，伯賢的電話就火急火燎地打來，大吼著讓她打開收音機，調到某某頻道。她照做，然後就一發不可收拾，等她回過神來時，鹿晗也坐到了她的身邊，劇本被扔在了同樣被她遺忘了很久的拖布旁。

聽着蘇彧將他們的故事細細道來，她和大多數的聽眾一樣被震驚了，特別是當她說到自己成名時的經歷，她的心一酸，也跟着紅了眼圈。鹿晗無奈，問她不是早就知道蘇彧和俊勉一路走來的不易，怎麼還是傻傻被感動。

她搖頭，她不是感動，而是為蘇彧覺得窩心。一個女人，她將心剝得乾乾淨淨清清楚楚給全世界看，只為留住一個男人搖擺不定的心，如果這個女人不是內心足夠強大，就是因為她對這個男人的愛已經深到沒有辦法離開他的地步。可就是這個男人，在下一秒，將她雙手奉上的那顆不停跳動的心臟，狠狠摔倒了地上。

她是生氣，但更多的是替蘇彧感到不值。

「等她回來，我會和她解釋的。」

金俊勉艱難地說出這句話，就在雙腳踏進家門的剎那，一股恐怖的惡寒流遍全身，直到現在他也不想承認，他竟然因為白天的事在後悔。

後悔這個詞，是與他金俊勉最不相配的字眼。

他做過的決定，大到突破家人層層的阻攔進到sm公司做練習生，小到單方面決定成員們的一日三餐，他遵循着「三思而後行」的原則，所以他做過的事，即使錯了，也沒什麼可後悔的。

媽媽常說，他從小就很懂事，去認識的叔叔阿姨家串門除了開口叫人這種基本禮貌之外，從不主動要東西，連見到自己喜歡的汽車模型，也要先看人家眼色好久，最後才像下了什麼重大決心一樣，輕輕地摸了下汽車前蓋。

做事之前要思考結果，如果得到的結果並不是他想要的，那麼他寧願什麼都不去做。

所以對於蘇彧，他一開始是排斥的，問題出在他的身份，他是EXO的隊長，雖然和其他成員相比並沒有特殊的待遇，但是隊長，就意味着責任。對藝人來說，他的責任是讓更多的人關注自己、喜歡自己，而想要更多的人喜歡自己，想對就會做出更多的犧牲，其中首當其衝的就是藝人們的「禁愛說」。EXO成員們的戀愛情況，公司內部自然是明了的，儘管都試着阻止了，可效果並不是很明顯，所以高層們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他們還能按時趕通告為公司爭取利益，其餘的都是很重要。

可是，他是隊長。

林炫均是多麼沉默寡言的一個人，可他總是在見面時拍拍他的肩，偶爾低聲念道「還好隊長是你……」，每當那時他就知道，成員們一定又給公司惹了大大小小的麻煩，可是他又總會安慰自己，只要他這個隊長遵守公司的遊戲規則，給公司一個交代，公司就不會來找EXO的麻煩，換句話來說，金俊勉，是最不可能公開戀情的。

但這些話，都是說在遇到蘇彧之前。

喜歡上蘇彧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這個女孩實在太容易讓人喜歡上她，她叫人捉摸不透的性格是最吸引人的地方，她時而調皮時而安靜，就像個普通的鄰家女孩，隨手摘的一朵蒲公英都能讓她欣喜好半天，可在台上，霸氣與她的結合更是與生俱來的，她眼中的冰冷足夠對恆台下男人目光中的火熱，偶然的一次他也坐在台下，看着鄰座的大叔瘋狂地揮動着解下的領帶，心中突然升起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在他意識到他竟然想脫下外套將蘇彧包的嚴嚴實實抗走後，才明白這種感覺，名為嫉妒。

漸漸的，他驚恐地發現失態越來越不在他的掌控範圍內，他甚至有了和蘇彧在一起一輩子的想法，所以他有意疏遠了她一個星期。這是不對的，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他想要的，只是找一個願意將兩人關係始終隱藏在媒體下的普通女孩，他可以不是很喜歡她，但她必須要依賴他。可是蘇彧沒有一條符合，她不普通，他很喜歡她，沒有他她可以過得很好——至少表面上過得很快樂。

所以，他退縮了，他甚至有些生蘇彧的氣，在他還未做下一步的思考時就自作主張地單方公佈了戀情。他離開，就是為了好好想想，關於他們的未來。

「等她回來……金俊勉，你那麼確信她會回來嗎？」

金俊勉緩緩抬頭，就在今天，他的大腦塞了太多的信息，思維再不似從前般敏捷。

「你之所以認為她會回來是因為一直以來她都默默等你在原地，可是金俊勉你要知道，至少到現在為止，蘇彧，是蘇彧，她從來都不是金俊勉的蘇彧啊笨蛋！」

淺淺恨不得上去搖醒這個在感情里不停鑽牛角尖的男人，再不點醒這個自作聰明的故事男主角，他就要淪落成苦逼的男配角啦！

現在的蘇彧她只是蘇彧，並不是金俊勉的蘇彧……

金俊勉愣在原地，他摸著心臟，覺得那裏面越發的空落落。

「《帝宴》第四場……Action！」

漆黑的衚衕，到處散落着破舊的紙殼箱子，還有骯髒的膠袋和破碎的雞蛋殼，小販們賴以生存的木板車都被反過來倒靠在牆上，車輪上面還掛着幾片幾乎看不出來顏色的菜葉。衚衕深處，幾個年齡目測都沒有超過18歲的少年紛紛頂着一頭染得五顏六色的頭髮，倚靠在剛刮完大白的牆面上，手指間夾着的煙頭忽明忽暗，破舊的漏洞牛仔褲早已看不清原來的顏色。

一個纖瘦的少年，穿着一身修剪得當的黑色校服，卻背着和嶄新校服不相符的老舊的背包，沉默地穿過小巷，昏暗路燈下的黑髮是標準的學生頭型，偏長的流海略微擋住眼睛，髮絲偏硬。

這顯然是男孩上下學的必經之路，抽煙的少年們看到男孩后紛紛踩滅了煙頭，從黑暗的衚衕中走了出來，黑髮男孩垂下眼眸，看到幾雙破舊骯髒、沾滿污漬的帆布鞋，他們聚攏過來，將他圍在中間。

「呦陸一，這身衣服很帥嘛，新買的？」

站在前頭的是年齡稍大些的小混混，他穿着淡藍色的無袖襯衫，過長的頭髮有幾處已經打結，油膩地垂下。

黑髮少年任由男孩們沾滿低劣煙草臭味的手撫摸著身上熨燙平整的校服，並沒有說話，只有插在口袋裏的雙手，悄悄握緊。

「我看這是你媽給校長下跪求了好久，他才肯施捨給你的吧……」

他的聲音淹沒在鬨笑中，領頭的男孩因為自己能說出「施捨」這種所謂的高級辭彙而洋洋得意著，他手指的力度開始增強，對黑髮少年也不再是玩笑般的輕撫，而變成了暴力的推搡。

「殺人犯的兒子！你特么有什麼資格上學！」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如狼的少年們更是發了狠，「嘶拉」一聲，精緻的校服被粗魯的男孩們撕了一個巨大的口子，再也不能穿了。

「我爸爸是警察！他不是殺人犯！！！」

黑髮少年再也無法保持沉默，他掙開欲禁錮他身體的手，轉身就向更深的巷子裏跑去，他的身手矯捷，甩開他們並不困難……可是剛跑了幾步他就覺得小腿一疼，空啤酒瓶子旋轉着彈開，砸在牆上碎成一片一片，在白色的牆上留下了黃褐色的痕迹，白色的泡沫慢慢滲進了牆根乾裂的泥土裏。

「看你還往哪跑……臭小子，大栓的爸爸就是被你爸害死的！如果不是你爸大栓他媽也不會沒錢治病……看我今天不砍死你個兔崽子！」

他的手腳被男孩們壓住使不上力，滿口髒話的混子頭頭趁機一把抓住他的頭髮，獰笑着在口袋裏翻找着什麼東西，不一會，他脖子的動脈處感覺到了一片冰涼。

「我爸他沒有殺人！他是警察派去的卧底！」

我爸爸，他也是個警察啊……

刀片透著寒光，劃開了男孩的皮膚，熱燙的鮮血瞬間就涌了出來，他閉上眼睛，想為自己的生命最後努力一次……

「別動。」

一個不算清脆悅耳的女聲響起，黑髮少年停止了掙扎，連着抓住他頭髮的不良少年也停止了動作，因為他的腰上，正頂着一根冰涼的金屬管，他再怎麼蠢笨，也知道來人並不是好惹的。

「有、有話好好說……」

他示意小弟們放開男孩，自己舉起雙手，緩慢的，用不能更慢的速度原地轉過身來，然後，他愣住了……

「Cut！」

隨着鄭導沉穩的聲音從喇叭中擴散而出，劇組變得吵鬧起來，道具師將道具收好，轉移到下一個距離不遠的拍攝地點，燈光師將大燈的按鈕紛紛打開，方才還漆黑一片的小巷子立刻清晰地呈現在眾人面前，幾個身形消瘦的女人像餓狼一樣撲向聚光燈下的兩個人影。

經紀人拿着大衣，給鹿晗旁邊的蘇彧披上，鹿晗因為這身衣服還要接戲，所以只能穿着佈滿灰塵的校服立在一旁，任由化妝師圍在身邊在他的臉上塗塗抹抹，製造出更多假的傷痕。他看到蘇彧被厚重的大衣卷在裏面，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地面，忍不住開口說道：

「別想他了，事情已經發生了。」

蘇彧微怔，勉強對鹿晗擠出一抹微笑，意識地否認。

「我沒想金俊勉。」

鹿晗嘆了口氣：「可是……我還沒有說那個人是誰……」

蘇彧的笑容僵在嘴角，良久，她也輕嘆一聲。

「鹿晗，不是我不放不下他，是他已經在我的心裏生根發芽……」

想要除去，必定要剜去一塊心頭血肉，一旦剜去，在有生之年她甚至不確定這塊傷口會不會重新結痂，更何況是恢復如初。

「錯的是他，並不是你，可看你的樣子更像是重病了一場。」

可他呢？還不是活躍在鏡頭前，在粉絲眼裏不真實地生活着。

化妝師手腳麻利地給蘇彧補妝，以她現在的臉色粉底已經沒有塗的必要了，只有她泛白的唇，讓化妝師一邊抱怨一邊迅速刷上了唇彩。

「他是隊長，肩負的責任太多沉重。」

鹿晗放棄般地連連搖頭，都到這個時候了，這女人還在為金俊勉說話。

「蘇彧xi，下一場戲有武打動作，請到這邊系一下威亞。」

副導演打斷了兩人的談話，他也不想得罪這位姓蘇的「票房吸金器」，特別是她現在的心情不見得能有多好——他今天上午也聽了節目，而且他相信三分之二的韓國人都知道了蘇彧對EXO隊長的苦苦追求……可是吊威亞是個非常細緻的活，特別是鄭導還在他的身邊，他必須要親自監督這項工作。

蘇彧簡單地和鹿晗點了下頭表示歉意，就向副導的方向走去了。

鹿晗只能站在原地乾瞪眼，儘管他不願承認，可蘇彧和他的關係明顯不如從前熟絡了，那個當初肯和他擠在塑料棚中喝燒酒吃豬皮的女孩，如今竟連一句話都不想和他多說了！

鹿晗鬱悶地用腳尖輕戳着地面的沙石，這時一個人影匆匆閃過，他的手機被雙手呈到他的面前，鹿晗猛地抬頭，不料把眼前的女孩嚇得倒退了一步。新來的助理是一個長相非常普通的女孩，用李承煥的話來說，紅顏都禍水，夏淺淺就是個最好的例子（╯0╰），所以他從前來應聘的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孩中挑了一個最不起眼的，匆匆打發到拍攝現場。

「俊、俊勉oppa打來的電話，他、他說說說說什麼也得要要要你接。」

或許是鹿晗的怨念太多明顯，女孩感覺到嚴重的殺氣，說話都不利索了。

聽到金俊勉的名字，鹿晗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輕輕說聲「謝謝」后抓起電話，簡單粗暴地吼道：

「幹什麼？！」

興許是察覺到了鹿晗的怒火（金俊勉你是有多遲鈍……），電話對面的金俊勉頓了頓，可還是將想說的話喊了出來，沒錯，是喊了出來。

「鹿晗，你把電話給蘇彧，我有話和她說！」

蘇彧的電話一定不在她身上，那麼手機在……鹿晗看向沉默立在攝像機旁抽煙的蘇彧經紀人，心中瞭然。

「她不再。」

再讓她和你說話，說不定人家分分鐘就和我友盡了！

「鹿晗，我知道蘇彧和你在一起！我、我想了很久，我必須要和她談談！」

鹿晗費了很大的勁才沒有輕哼出聲。

到現在才想起來找人家談，都做鄰居做了多久了，要談心出個大門就碰見了，還用醞釀這麼久？等等……這傻子不會要和蘇彧徹底分手吧？！

鹿晗看着遠處正在綁威亞的蘇彧，威亞外面還需要套上保護藝人的裝備——他也曾吊過一次威亞，那幾根和鐵絲無異的威亞線死命地勒住了他的皮膚，包括安全裝備都緊得叫他只能咬牙才能勉強完成拍攝。可此時的情況是，劇組師傅已經將防護設備的帶子拉到了頭，可蘇彧的身體還是在護具里來回咣當。

這段時間蘇彧吃得苦頭，讓她的體重遠遠低於了一個正常女人的健康體重，儘管她是個模特，但她同時也成為了一個皮包骨的模特。

他不能再讓這個女人承受來自金俊勉哪怕一點的傷害了，他是過來人，明白愛情是兩個人的事，若只是單方的一廂情願，那麼就算對方僅僅丟過來一個失望的眼神，也會瞬間叫她心灰意冷。

「導演喊開拍了，先不說了。」

他沒等聽清金俊勉又喊了些什麼，就掛掉了電話。

有些絕情的話，還不如不聽。

下一場戲拍攝的主角並不是鹿晗，他只需要默默坐在牆角處當一個人肉背影就可，可蘇彧的戲就比較麻煩了，這次拍攝的地方是一個寬度比剛才大不了多少的小巷子，攝像機向前拉近不需要太多的力氣，但側面推進卻讓攝像師吃盡了苦頭，蘇彧的身上只綁着兩根威亞，鄭導要求她做出側翻、踢腿等動作，本來蘇彧長手長腳的做這些動作很容易，但由於兩邊牆壁的限制讓她的很多動作顯得力不從心。

「再來！」

鄭導的眼睛從未離開過屏幕，他看着一身黑衣的蘇彧一次次地踢腿，吊高的黑色馬尾帥氣地甩開，最後整個身體「撲通」一聲摔在佈滿灰塵的草墊上。

「腿再抬高點，再來！」

蘇彧麻木地爬起來，工作人員撣掉她身上的塵土，下一分鐘她又隨着鄭導的口令再一次狠狠摔在草墊上。當最後一次鄭導滿意地點頭時，她的雙腿已經在微微打顫，鹿晗起身，一把拽住她的胳膊，阻止她走向攝像機。

「都這樣了，你還想幹什麼？」

蘇彧沒有看他，她的眼睛一直盯着迎面走來的鄭導，鄭導似乎也發現了蘇彧身體的不適，他揮揮手，道具師傅們紛紛收拾著劇組的道具。

「今天辛苦了，快點回去休息吧」這句話還沒從鄭導的嘴中說出，蘇彧卻率先開了口，她整理了下衣服，眼眸深處的光芒並沒有因為劇組鎂光燈的關閉而熄滅。

「鄭導，我想將踢腿的動作改成從牆上翻下來，您看怎麼樣？」

放在蘇彧手臂上的手倏地用力，可蘇彧還是選擇繼續將話說完。

原本的劇情蘇彧只需要旋轉后踢腿踢中對手就好，她剛才已經完成得很出色了，但如果像她說得那樣翻牆后旋轉踢腿，這個動作不僅需要柔韌度，還需要在空中保持平衡很久，否則在鏡頭中會顯得很怪異，雖說只是加了一個動作，可難度系數不只增了一個加號。

鹿晗差點沒罵出來，心中極限焦慮的他不安地瞄向鄭導，卻吐血地發現後者竟然在摸著下巴，很認真地做思考狀。

「好，那我們再來一次。」

鄭導點頭，一邊走回攝像機一邊快速地拍了三下手，訓練有素的拍攝團隊只有兩、三秒的遲疑，可是在那之後，架燈、搭棚、擺放道具，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劇組師傅走過來，扯扯蘇彧身上鬆鬆垮垮的護具，嘟噥了一句「怎麼這麼瘦」，搖搖頭，示意蘇彧跟着他去矮牆那邊固定支架。

「放心吧，我拍打戲又不是一次兩次了。」

蘇彧拍拍鹿晗，那力道不禁讓他更加擔心——她從沒有這麼虛弱的時候，哪怕是經歷讓所有女生都頭痛的生理期時，她都能生龍活虎地屹立不倒，還不怕死地約他去擼小龍蝦。

蘇彧一襲緊身黑衣，站在巷子的矮牆上，身後是早已枯萎的楊樹，還未來得及掉落的枯葉相互摩擦發出「沙沙」的響聲。沒有月亮，烏雲嚴嚴實實地將天空全部擋上了，身上的威亞又往上升了幾寸，她幾乎懸空了。

真疼啊……她想。

因為瘦，威亞的細線直接勒住了她的盆骨，防護設備此刻更像是盔甲，讓她全身動彈不得，可是這個時候，這種疼痛，反倒讓她的心舒服了許多。

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自殘」吧，用身體上遭受的疼痛，給她已經被傷得體無完膚的心靈帶來一絲慰藉，其實如果可以，她想站在更高的地方，嘗試一下不斷墜落的恐懼，用耳旁不斷衝撞的氣流覆蓋住人們竊竊私語聲。

你看，蘇彧有什麼了不起，還不是落到被人拋棄的下場……

她以為她是誰啊？真的是女神嗎？隨隨便便表個白就能立刻脫單啊。

你知道她的私生活有多亂嗎……破鞋一個，誰都跟她有點關係……

蘇彧抬起頭，嘴角微揚，輕哼著小曲。

金俊勉喜歡蘇彧。

在這句話中加一個字，哪個會拼成最悲傷的故事？

金俊勉不喜歡蘇彧？

金俊勉喜歡過蘇彧？

不對，都不對。

「各組準備……Action！」

鎂光燈直射在她的臉上，層層光暈中，她彷彿看到了那張她最想看到的臉，他是她的光，唯一的一束，一直都是。

「跳！」

她沒有多想，她的意識只夠支撐她向前邁了一步，她的身體已經不太能自己控制了。

她聽過的最悲傷的故事，是金俊勉，仍喜歡蘇彧。

金俊勉一直喜歡著，蘇彧。

只是她的經紀人不知道，他的隊友們不知道，金俊勉自己，也不知道。

這是她聽過的，最悲傷的故事。

他喜歡着她，卻只有她一人知道。

腿上的疼痛襲來時，她的心臟也感受到了錐心的疼痛，可她知道，這份疼痛，與身體無關，這些，是黑暗來臨之際她最後想到的。

對了，還有一個聲音，模模糊糊傳來，空洞、虛幻，卻直達她心中最疼痛的一點。

「蘇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