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邊疆歲月（五零年代14）

當所有人慢慢走出□□帶來的陰霾的時候，歐陽和暖暖卻過起了聚少離多的日子。

師黨校就設在庫市，離七團其實並不遠，五十多公里嘛，可架不住這個時期沒有合適的公共交通工具來回啊，加上路況也不太好，來往就更加受罪了。

歐陽有時候運氣好，碰上團領導去師裡面辦事，他能蹭個車去，沒人上去的時候，他只能騎自行車去，還是在師里團里兩邊來回的跑，學習不能放下，工作更不能放下，加上邊疆這邊惡略的自然環境，漫天昏黃的沙塵暴，冰雹，高溫，低溫，大風，大雨，大雪等等，輪翻著上陣，折磨的歐陽好好的身體都有了暗傷，其中的辛苦，歐陽從來都不說。

可是暖暖是個高明的醫生好不好，一把脈，就對他的身體狀況瞭若指掌了。以暖暖的堅強，眼淚都止不住的往下掉。還好有個青木空間，他們手上肉食，蔬菜和藥材都不少，只要有機會，就可著勁的給歐陽進補。

沒想到到處跑的歐陽還好好的，基建科老科長舊傷複發，內退了，副科長順勢就接手了科長的工作，年底正式成了科長。歐陽從師黨校順利畢業后，就當了副科長，負責的工作更多了，也有更多的會要開。隨後兩年，一些去其他地方做交流學習的機會，歐陽都跑的很勤快，師黨校和兵團黨校的學習機會並不多，歐陽都儘力去爭取了。也不是每次都能輪到他上的。

不過，歐陽在建築設計，城市規劃和機械方面，都非常出色，還遇到過幾次非常不錯的機會，借調到師里和兵團好幾次，不過他並不留戀那些地方，幫忙完成工作后就回到了團里。就算師里用高位都沒能讓歐陽留下來，最後師里給了歐陽很高規格的表彰，表揚他的高風亮節，不戀棧權位，還給發了不少現金和物資獎勵，其中最重要的獎勵就是□□黨校培訓的名額。

成功讓歐陽成了團里的名人。

還好參加表彰的，只有團機關的領導和連隊的領導，歐陽也拜託了大家，所以也就有志一同的保持了低調，只是有消息在暗地裡流傳，變成了大家都知道的秘密。

對此，歐陽和暖暖都樂見其成的，低調卻又不可欺的分寸在其中並不好把握，現如今的狀況剛剛合適。

如今他們眼見著一批又一批被下放的人員來到團場，狀況還越來越慘烈，甚至在地方上偶爾他們還能見到□□的場景，帶著紅袖章的小兵娃子們咋咋乎乎的吆喝著……那些人未必全都是無辜的，可是其中的冤假錯案更多，他們卻無能為力，僅僅能自保而已。

歐陽從師里回來就和暖暖說了見到的情形，叮囑她形勢不太妙，要小心一些了，暖暖也是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暖暖也問了歐陽，他們這邊有沒有跟上的意思？

歐陽搖頭，建設兵團這邊雖然兵器入庫，放馬南山，可是就算他們退伍了，卻依然是軍人，沒有上頭明確的命令，他們什麼都不會做。

也就是說，這裡暫時還是安定的，只是要看能安定到什麼時候了。

「邊疆這邊和內地情況不一樣，」歐陽還是解釋了一下，「這邊安定下來的時間其實還短，又少數民族人數居多，內部更是矛盾重重，邊疆這些年並沒有外面看起來的那麼安穩。你女同志，所以沒人和你說，可是我們這些男同志每次下鄉蹲點之前都是去訓練過槍械刀刃使用的。每次去，也是身上配槍，雖說子彈有數，可是還是能防身的。」

暖暖當然知道歐陽身上配著槍，不過她以為那是歐陽自己喜歡，而且這個世界沒有靈氣，她還能修鍊內力武功，歐陽的那什麼道，根本沒辦法修，武力值就有點低，配槍能提高他的自保能力。

「也就是說，地方上沒有看上去的那般安穩？」

歐陽點頭，「我雖然沒有參與過威懾地方的行動，你手上不是接手過幾次重傷病人？我以為你是知道的。」

「我那不是沒多想嗎？我當過好幾次戰地醫生，總會有些人想起我，何況送來重傷兵的次數也不少，加上我又忙，根本顧不上去想那麼多好不好？」

歐陽知道暖暖是純粹不想去想那麼多，她當過一次基地首領，過過每天累成狗還不被人領情的日子之後，暖暖對政治就有些不感冒了，不說完全不敏感了吧，至少是真的不喜歡就是了。

可是這麼做也是有後遺症的，比如，如今就有些抓瞎了。

「放心，沒事的，別的不說，我保護好自己和孩子的能力還是有的，我只是不喜歡，又不是能力丟了。」暖暖見歐陽一臉憂心，安慰的說道，「不說我了，之前和你商量的事情，你想的怎麼樣了？」

暖暖說的是練武的事情，歐陽走的是入道的路子，反正暖暖一直就沒有搞明白過，只是知道沒有靈氣的話，歐陽就無法獲得力量，要不就走功德路線，他能一直和暖暖一起輪迴就需要很多的功德，所以歐陽從來沒有在輪迴以外的事情上用過功德。

可是，沒有力量，在外行走顯然是不太方便的，所以暖暖就勸歐陽，可以練練武功之類的，別的不說，至少身體靈活，強健，遇到事情的時候也可以跑快點，在沒有靈氣的世界也能擁有力量。

也不知道歐陽怎麼回事，對修鍊武功總抱著一種瞧不上的態度，雖然從來不說吧，可是行動上實實在在看不出來喜歡的樣子。

這事情，暖暖已經不知道和歐陽說過多少次了，他就是不願意。這次也一樣，不過到底沒有在繼續抗拒的連秘籍都不願意看一眼了，暖暖把秘籍一字一句的背給他聽，再讓他複述，確定他記住了，又把動作練給他看，再讓他也做給她看，可惜歐陽身體雖好，練武這種高難度的動作還是一做就變形。

暖暖覺得自己找到了歐陽不願意練武的真實原因。

不過動作雖然不到位，到底是記住了，暖暖也不強求了，只要遇到事情的時候能稍微阻擋一下等待人救援也可以的。

歐陽表示，他才不會讓自己淪落到那個地步。

這次夫妻兩的談話，進行的悄無聲息。外面的事情，他們就是家人也沒有說，免得讓他們操心，可是外面的時局到底也讓人感受到了不安。家裡的孩子都被約束著不讓出去跑著玩耍了。

到中央黨校培訓，歐陽就沒辦法兩頭跑了，所以最近都在和要接替他工作的人交接，歐陽和現在的一些人工作粗糙不同，他一項一項列明，涉及有財務的，更是如此，連在轉場領了多少塊轉，用了多少，還剩多少，其中完好的多少，破損的多少，都去數了一遍，雙方簽字，見證人簽字，最後蓋公章，這塊工作交接才算完。而歐陽負責建築隊，那裡面的建材交接更是麻煩，光是盤庫就用了十多天。

所以，時間都過去半個月了，歐陽的工作都還沒交接完。

實在是那一踏踏厚厚的工作交接記錄搞得接收工作的人叫苦不迭，這也太多了吧，認認真真跟著歐陽盤點了一遍他負責的工作，負責監管交接的副團長都咂舌，歐陽這是一個人幹了多少個人的工作？

只是等歐陽真的去學習了，基建科上上下下一起齊心協力，加班加點才能完成歐陽一個人的工作的時候，大家才知道歐陽到底做了多少工作，又做的多麼細緻。

緊趕慢趕，歐陽終於趕在時限到來之前，交接完了工作，無事一身輕的他難得休息一天，畢竟明天就要走了，今天就留在家裡陪陪家人。也是到邊疆這麼多年，少有的不會有人打擾的休息日。

暖暖跟張院長請了假，歐陽這一走就是兩年不能回來，張院長也知道她家的情況，也就同意了。

好不容易有一天時間的假期，兩人還沒辦法單獨相處。

二寶錚兒如今都兩歲多了快三歲了，和他的父母相處的時間卻不多，大多數時間都是聞人爸爸幫忙帶著，晚上的時候，如果暖暖不加班，或者歐陽在家，才會把孩子接回來。

因為相處時間不多，二寶和他們有些不親近，就被聞人爸爸抱著吃肉末蛋羹。六歲的甜甜已經懂事了，知道他們忙，很珍惜和爸爸媽媽相處的時間，窩在暖暖的懷裡讓媽媽梳頭，阿寬今年已經十六歲了，明年年中就要考大學了。

阿寬因為從小就想成為一個軍人，已經決定要考軍校，還跟著暖暖學了一些拳腳功夫和戰場急救知識等等，數年如一日的堅持著鍛煉身體，身高也夠，只要文化課不拖後腿，應該是可以考上的。政審更不用擔心，阿寬是根正苗紅的窮八代。為了考試能更有把握，他正在努力的複習功課呢。

在過個兩三年，大學估計就會停止招生了，阿寬算是抓住了尾巴。二寶年齡小，估計等特殊時期過去，他都還沒到要高考的年紀，最糟糕的其實是甜甜。

她今年六歲，等她高中畢業的時候，剛好算是黎明前的黑暗時期，那時候估計只能眼睜睜看著甜甜下鄉去吃苦，最多給她選個稍微輕鬆點的地方，再多是真的沒辦法。如果是平常，兩口子別的不說，幫忙運作一個工作，不讓甜甜下鄉去吃苦還是可以的，可那個時候，估計就是她和歐陽有手段也不敢施展的。

要愁，那也是十幾年以後的事情了，暖暖就先放下了，從背後的箱子里拿出一套棉衣。外套是風衣樣式，寬寬大大的，可拆卸式內膽，給歐陽套上，剛剛合適，稍微有些大了，不過到時候裡面套個毛衣，襖子啥的就剛好了。到了昨天晚上才做好，還可以給他塞到行李箱。

歐陽把暖暖拉下來坐著：「別忙了，你收拾的夠多了，那個大行李箱裝的都快要溢出來了，休息一會吧。」

暖暖嘆口氣：「我就是不想閑下來，閑下來就覺得心裡難受。其實我們兩個這父母當的是真的不太稱職的，一轉眼兩個孩子都大了起來，我們都忙的錯過了孩子的很多時候。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開始說話的，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開始走路的，我甚至都不知道孩子喜歡吃什麼。衣服也沒給做幾件，二寶還撿著他姐姐的衣服穿著，小時候沒什麼，在過個幾年，就該有性別意識了，那時候總不能還撿著舊衣服穿吧。

仔細想想才發現，甜甜都是爸爸幫忙帶的，我們就顧著工作了。

我們都把養孩子想的太簡單了，還想當然的就要了二胎。

以前我們身邊奴僕成群，孩子都是奴僕帶著，我們什麼時候想起來了才把孩子抱過來瞧瞧。如今我們親自上手了，才發現什麼都沒準備好。」

歐陽拍拍暖暖的肩膀，卻沒說什麼，他也不比暖暖好到哪裡去，明明不是第一次當爹了，表現的卻像是個新手爸爸，不但手忙腳亂，還丟三落四的。

明明是離別前的相聚，到最後變成了一場新手父母自我檢討大會，還列出了一系列今後要給孩子準備東西的清單，還有需要改孩子的教育清單，連聞人爸爸什麼時候把孩子全都帶出去了都沒發現，只是覺得房間里有些過於安靜了，抬頭才知道房間里就剩他們兩個了。

沒有人在跟前了，就像是被卸了勁頭，也不想去想還缺什麼了，更不想去想孩子的事情，把清單扔在桌子上，暖暖放軟身子，靠在歐陽的懷裡，抱著歐陽的腰，靜靜的沉默。

雙方其實都有話想要叮囑，卻一時之間不知道要怎麼說出口了，最後乾脆身體力行，酣暢淋漓。論起武力值，一直都是暖暖比較強，可是在這一方面，歐陽卻都能碾壓她，從來都沒能翻身，也導致第二天，和歐陽交好的人都來送他了，聞人爸爸一個人帶著三個孩子過來的，獨獨少了暖暖。

都是成年人了，心照不宣的默契還是有的，誰都沒有提起，就送歐陽上了車。

少了歐陽在身邊的日子，暖暖心裡有些不得勁，於是她把自己幾乎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去，原本就很重的工作，如今更多了。工作之餘，暖暖也把自己手頭上的資源請人幫忙換成吃食和布料，比如在老鄉庄換來的牛羊肉，暖暖就做成了肉乾，她的手藝一般，不過知道一些秘制醬料的配方，做出來的肉乾還是很有風味的。

還換的有水果蔬菜之類的，暖暖還做了些果脯，蔬菜乾，一部分留給家人吃，一部分和做好的衣服鞋子一起給歐陽寄了過去。邊疆這邊雖然環境惡劣，卻出產品種豐富的水果，甘甜好吃，很有特色。

做成果脯，果乾之類的，歐陽自己吃不完，也可以用來走禮，在這個物資匱乏的時代，還是很體面的一件事。

現在輪休的時候，暖暖也不再拒絕了，而是抽出時間來和孩子們相處，給孩子做衣服鞋子，做好吃的，給啟蒙，暖暖也沒教什麼出格的東西，啟蒙教材都用的是X語錄，那是一位全世界都承認的偉人，而他一生的智慧都凝結在他的作品當中，那值得一個人用一生的時間去認真的學習和實踐。

這麼做的效果也是顯而易見的，原本和她還不太親近的二寶，不怎麼抗拒她的了，願意讓她抱抱親親的。

甜甜的啟蒙和二寶不一樣，除了學習文化課之外，暖暖問過她，是否願意習武，還給孩子表演了一手，這麼做不為別的，至少一個女孩子有點武力值，不害怕她被人給欺負了，也能給她以自信，堅強，擁有不一樣的精氣神。

同樣的，暖暖也和甜甜說了，練武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並且這種辛苦持之以恆，日日夜夜，年年歲歲，只要她學了，不到大成，不能中斷。

挖渠是個很辛苦的工作吧，練武就是比挖渠還辛苦的事情，而挖渠是有盡頭的，練武卻不是。

當然，也是有回報的，比如媽媽表演給你看的那樣，不過那可不是全部，只是冰山一角，想不想看到那樣的風景，就看你怎麼選擇了。

甜甜為了這件事想了很久，挖渠可是她親身經歷過的，雖然只是幫媽媽做一點點，可是她還是累的不想動彈了。可是又想看媽媽說的風景，因此有些猶豫不決。

最後，甜甜還是回答說想要習武。

暖暖問她為什麼？仟韆仦哾

「因為只有付出了，才會有收穫。就如丁玲阿姨，為了她和你學習藥劑師的事情，陽陽對我多好啊，路叔叔那麼摳門的人，幫我們家運了好幾年的水，如今都沒停下來的意思，就是為了學好一門手藝。而我從出生起，天生就有絕藝可以學習繼承，我認為我應該認真學習，並將之傳承下去。」

「甜甜，」暖暖摸著自己女兒的臉問道，「這些話是你自己想的嗎？」

甜甜不好意思的笑笑：「也不完全是啦，我去問過姥爺。我拿不定主意，爸爸又不在家，舅舅又忙。你和爸爸不是常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嗎？我就去問姥爺。

姥爺也沒有直接回答我，只是讓我仔細看看路叔叔那一家的所作所為，就會有答案了。我那天去的時候，陽陽正在丁阿姨的教導下背湯頭歌呢，陽陽可能是貪玩，沒記準確，被路叔叔揍了一頓，還說窮人家能學一門手藝有多麼艱難……我不知道什麼是窮人，我覺得大家明明都差不多啊，可是，

學一門手藝都要想路叔叔他們那麼做，那麼，那麼……艱難，那我能夠從媽媽這裡繼承一門絕藝，當然應該更加珍惜才是。」

「乖孩子，我的好寶寶，你很有悟性，媽媽很高興，這樣，從今天晚上開始，媽媽開始給你打熬經骨，明天早上你也要早起，開始鍛煉基礎，你要學習的東西很多，可是媽媽相信你能夠學的很好，我對此很有信心。」

甜甜頓時高興的笑起來，「我也是。」

「乖，今天是你能夠自由玩樂的最後一天了，去玩吧。」

從教導甜甜練武的時候，暖暖才發現，這孩子真的是個很能吃苦，也很有毅力的孩子，用藥浴打熬經骨有多麼難熬，只有經歷過的人才知道，那種從內到外又癢又麻又痛還無限循環的感覺，恨不能把身上撓出血印子來。

可是甜甜硬生生的忍住了，基礎練習的時候動作到位，節奏適宜，背藥方，認學位，記秘籍，加上學校的功課，甜甜的負擔明明很重，她不但遊刃有餘，還興緻勃勃。

這孩子在練武和學醫方面，真的非常有天賦。見她學的好，暖暖也教的更加仔細，用心。

母女兩相處的更加和諧了。

這天，她收到了丁玲的邀請，是一場溫鍋飯。暖暖笑著答應了丁玲的邀請，想著這兩口子這些年是真的不容易，如今總算能住上自己的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