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招風耳聽窗外事
王法又呆住了。
如果這是夢的話，那麼請不要讓我醒來。
五十年了。
五十歲的童子，五十歲的少年。終於等到屬於自己的伯樂了。
在聽到大隊人馬到達博陽山，王法就有預感了。在得知是張忠來了之後，王法就已經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事情了。
但是張忠添了兩把火。
門前的大氅，坐下后的話語。不管是隨意為之也好，不管是處心積慮也好，王法都很感動。
五十歲的童子，五十歲的少年啊。
王法眼眶一紅，落下兩行老淚，哽咽了起來。
「呃。要不要這樣？」張忠反而手足無措了，你一大把年紀了，哭個什麼。
張忠想了一下，然後伸手向田生。
田生輕嘆了一口氣，從懷中掏出一張帶香味的手絹遞給了張忠。張忠借花獻佛，遞給了王法。
「讓府君見笑了。」王法深呼吸了一口氣，伸手接過了張忠遞過來的手絹，擦了擦眼淚，然後抬眼說道：「小民自學法之後，就從來沒有貴人對小民說過這樣的話。」
「府君的話就像是一柄利劍，直插小民肺腑。」
「這話說的，好像我要刺死你似的。」張忠心中吐槽了一句，臉上卻搖頭笑道：「世人都是庸才，所以不知道先生這裏泛著寶光。」
讚美的話語，說到這裏也就足夠了。張忠單刀直入，雙手抱拳，對王法躬身一禮，認真道：「大王命我為丹陽郡守，丹陽事多，我身邊乏人。聽聞先生賢明，精通律法。特來請先生為郡功曹，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楚國本沒有郡守，這是秦朝的官制。
縣令需要朝廷認命，但是郡守可以自行聘請屬官。
郡長史管民政。
郡尉管軍隊，順便拘捕盜賊。
功曹掌考察記錄官吏業績，須得精通法律。
蕭何就曾經做過功曹。
現在張忠還沒有建立郡治，功曹是第一個，也是開始。
「願為府君肝腦塗地。」王法沒有客氣，乾脆抱拳躬身還禮道。
「有先生相助，何愁一郡不平。」張忠露出喜色道。
王法眼眶又是一紅，險些流出鼻涕。深呼吸了一口氣后，他搖頭說道：「不。應該是有此明府，何愁丹陽不強盛？」
二人互相吹捧了一番后，都覺得滿意。王法很快進入狀態，露出精明之色，問道：「府君停留長遠，可是縣中出了什麼事情？」
張忠下意識的捏了捏下巴，驚訝的看着王法。
說實在他看起來誠意很足，但其實就是想握著一根攪屎棍。對於王法的才能，並沒有太大的認識。
從王法的反應來看，這個傢伙真是有才能的。
至少不是在山上隱居，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
張忠心裏頭多了鄭重，面上點頭說道：「先生猜的沒錯。我本想去大城建立郡治。路過長遠，得知縣長被殺，這才停駐了下來。」
「敢問府君。郡中官員，可有反應？或私下見您？」王法一臉的精明強幹。
張忠又看了一眼這皮包骨頭的老頭，然後才回答都：「沒有。」
「如果是外縣人做的，屬下也不知道是誰。但如果是本縣人做的，那就是任俠郭天。」王法斷言道。
田生也看了一眼王法，心想。「我也才有八成把我，他有十成把握？」
欒布眼觀鼻，鼻觀心，心思沒有放在這件事上。
「先生計將安出？」張忠露出鄭重之色，朝着王法一拱手道。
「請府君把這件事情，全權交給屬下。並派遣一隊精兵幫屬下。三天內，屬下必能抓住刺客，審問一番后，
就可以指正郭天。將他誅殺。」
王法一臉自信，眉目間神采飛揚。
什麼是專業？這就是專業啊。
把事情交給陳震這個外行，他能行不？
兩眼摸黑，抬頭看天茫茫然而已。
哪裏像王法，擲地有聲。
「好。一切都依先生。先生收拾一下，隨我一起下山吧。」張忠笑着點頭說道。
「不需收拾。」王法搖了搖頭，在張忠等人一臉驚訝之中，他先請了張忠出去，然後讓自己的三個弟子牽走黃狗，逮住老母雞，從廚房土灶之中，取出了一根還在燃燒着的木柴，自己放了一把火，把家給燒了。
包括其中的竹簡。
張忠等人深深看了一眼這老頭。
這就是法家嗎？
勇敢大步向前，不留後路了。
等大火燒盡之後，張忠才帶着王法一起下了山。這一次行來，張忠本與田生一起坐馬車，他把田生給踹下去騎馬了，請王法進來一起坐。
這老小子又感動的紅眼了。
等回到了縣衙之後，張忠立刻召見了縣中官吏，來到了堂屋內坐下，也派人把陳震給招來。
眾官員都認得王法，也知道王法是幹什麼的。紛紛皺眉看着這個同鄉，這老頭出山了？
府君要幹什麼？
用法家嗎？
王法跪坐在張忠的左側位置，抬頭昂首看着眾官吏，眼神就像是兇惡的老虎，盯着一群綿羊，隨時都可能撲上去的樣子。
張忠笑道：「此乃王先生。我聽聞他賢明，所以親自去了一趟博陽山，請為郡中功曹。以後，諸位就是同僚了。」
「請諸位同僚，多多指教。」王法的聲音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也沒有溫度，與張忠相處時候的熱情，截然不同。
眾人稍稍打了一個激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強顏歡笑了一聲，也對王法拱手一禮。
張忠很快讓官吏們下去，抬頭對陳震道：「陳震。你暫時聽王功曹指揮，你們一起調查縣長被殺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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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陳震彎下腰，應諾了一聲。
張忠本想找個宅子給王法住下。但王法拒絕了，他直接住在縣衙，並霸佔了縣功曹的辦公房，開始調查這件事情。
火燒眉毛一樣，幹勁十足。
「這種員工，真的是千載難逢的好員工啊。打着燈籠也找不到的。」張忠想了一下今天發生的事情，總覺得自己是佔了便宜。
嗯。
「府君。夫人找您。」就在王法離開后，衛劍從外走了進來，躬身行禮道。
張忠意外，呂后成天織布刺繡，這縣衙也應該不會發生什麼事情。她這麼認真的派人來找我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