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虎兕相逢
張忠策由己出，平息了內部爭執，調和了陰陽。
上下勠力，共保吳國。
於是點兵，拜欒布為將主。調遣精兵精壯五千人，往南方拒擋章永。以老臣王成等人率領剩下精壯，守備吳城。
「咔嚓，咔嚓。」隨著難聽的聲音響起，一隊精壯關閉了厚重的城門。城門樓上「吳」字旌旗飛舞不止，精壯排列整齊。
王成等老臣，朝著南方拱手作揖，恭送國君。
出征大軍中。
欒布把張忠安排在隊伍的中央位置，乘車，周邊有衛明等張氏家兵護衛，把精兵放在前頭，精壯放在後頭。
他本人策馬在前部，乘黑馬手持赤龍槊，精神抖擻。
他讓陳震率領了熟悉當地地形的吳國精壯，作為探子。宛如一張大網，撒向南方，探聽章永動靜。
兵法上說了。
大軍出陣，派遣探馬探聽方圓三十里範圍動靜，就不會中了埋伏。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兵馬動起來，就是探子先行。優秀的探子，比什麼都管用。
吳軍在本國行動，人和滾滾而來。道旁村落的百姓，聽聞大軍出征，百姓父老簞食壺漿相送大軍。
面對這父老送行的場面，吳人精壯們一個個昂首挺胸，露出驕傲之色，士氣節節攀升，戰鬥力疑似爆炸增長。
「大軍遠征，久而久之，人心容易出亂子。而保衛鄉里，軍心凝聚。所以說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吳」字旌旗下，欒布回頭觀望了本部大軍的面貌，心中暗道，覺得學到了一點東西。
人和這個概念，從紙面上的兩個字，化作了一種實質上存在的東西，硬生生的擠入了欒布的腦海之中。
他又想起張忠南下的時候，艷陽化雪的手段。不禁暗道：「君上，真乃是王者。現在天下大亂，諸侯南面稱孤的人不知凡幾。君上這樣的人，對項羽、劉邦北面稱臣，豈不是可惜？」
想到這裡，欒布搖了搖頭，暗嘆了一聲。
「只可惜，君上他一門心思要投奔劉邦。收容了呂夫人不曾冒犯，養育劉盈、劉姬很是細心。」
「我要不要宰殺了他們?」
「似乎可以。等與田生會合再說。他一門心思想干大事。我們商量一下。」
欒布與田生不是一路人。
田生是喜歡干大事。
欒布是好立功業。
但從另外的角度上來說，兩個人的目的是一樣的。
搞事。
欒布搖了搖頭，收起了心中思緒。現在想這個還有點遙遠，君上現在實力單薄啊，不足以自立。
先掃平了眼前的章永，再看那邊丹陽郡的情況。
.......
南方。
直通吳國的寬闊大道上，一支人馬往北方而去。
道路雖然寬闊，但泥巴路不好走。這支龐大的隊伍，有很多後勤輜重，由一輛輛大車拉著。
這些大車時不時的陷入坑中，然後士卒或推車，或拉車，一起用力。
「一二三，走起。」
如此努力，才能救出大車，繼續向前。
幸好這些天沒下雪，道路還算乾燥，要不然更是泥濘難行。
這支隊伍的布局，與欒布的布局不謀而合。既派遣探子探聽前方吳國動靜，也是精兵在前，精壯在後。
前部。
「章」字旌旗迎風飛舞，獵獵作響。章永穿著一件家傳的盔甲，騎著一匹黑色的駿馬，
沒有太操心身下的戰馬，只是放它追隨大部隊向前而已。
章永今年三十二歲，生的一張國字臉，滿臉虯髯，一雙虎目精光閃閃，身材高大，熊腰虎背。
章永時不時的抬頭看向前方，露出沉思之色。
「噠噠噠。」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章永回頭看去，見到自己家將陳宋策馬飛馳而來。
章氏當然也是一個很大的宗族，其中二十歲到四十歲的青壯年，足有二十幾個人。
山越都是這樣的，要是沒有足夠的宗族強者，是統帥不了家奴、部曲的。
這陳宋並非章氏家奴出身，本是一名楚地任俠，殺人亡命后，投奔了章永，為人勇敢善戰，是章永的心腹。
陳宋策馬來到了章永的身邊，沒有遲疑，抱拳說道：「大帥。我還是覺得有點不妥。」
「怎麼個不妥？」章永知道陳宋要說什麼，卻還是問道。
「張忠楚國大臣，號稱智勇，又是丹陽郡守。現在吳國實力是單薄了一些，但是吳城堅固，我們沒有重型攻城武器，很難攻破吳城。」
「再加上項羽為他後盾。」
「我們為了錢氏，與他為敵，我覺得不是明智之舉。」
陳宋誠懇說道。
山越是山民，下山劫掠也是流寇之舉，搶劫村莊，擄掠百姓上山。但很少攻城，也攻不下城池。
一座城池它主要就是防備這個的。
老弱一千人，加上城中百姓，就可以守備很久了。山越沒有攻城武器，是很難啃下城池的。
現在項羽與漢王周旋，後盾暫且不說。
張忠是丹陽郡守，現在還沒到丹陽上任。如果張忠去了丹陽上任，再在丹陽那邊搞出名堂來，反撲山越，誅滅章氏。
這後患實在是太大了。
深呼吸了一口氣后，陳宋又誠懇說道：「大帥。錢氏作惡多端，被吳國所不容，它被誅滅，是自然的道理啊。」
「就算沒有張忠，也會有黃忠，趙忠把它消滅的。」
「你說的道理。我豈能不知道呢？我與錢氏結盟，也不是我的選擇。而是兩家世代的選擇。錢氏也曾經幫章氏渡過難關，現在受到滅頂之災，我怎麼能無動於衷呢？我章永之所以能立足山越，各方都有面子，現在東拼西湊，也能湊出個一萬五千人馬。正是因為我講義氣啊。」
章永搖了搖頭，嘆息了一聲道。
人無信不立。
季布一諾，值千金。所以季布朋友極多，登高一呼，從者雲集。
但如果季布失去了信義，那他就只是個一勇匹夫而已，不值一提。
人啊。
有時候為了道義，明知道會有後患，也得勇往直前的。
章永的眸光極為堅定，臉色雖泰山崩於前，而不改。
勇敢大步向前走吧。
「哎。」陳宋嘆了一口氣，卻又無法反駁。他也是任俠，知道這個道理的。
又走了不久，前方一匹快馬飛馳來到了二人的面前。馬上騎士稟報道：「大帥。探子與對方探子遇上。前方恐怕有吳國大軍。」
章永的眸中，精芒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