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死戰

一望無際的灰原上，數百名士兵倚靠着熊熊燃燒的火堆，和一頭山嶽般龐大的巨獸對峙著。

「卡里翁大人！」一名騎士靠近卡里翁，滿臉焦急，「我們的長矛根本無法刺穿它的皮甲，沒有神器索維里斯權杖，我們拿這怪物毫無辦法！」

「閉嘴！」卡里翁呵斥道，他一直在仔細地觀察這頭怪物，「看到它的長脖子和那兩隻綠色的大眼睛了嗎？那就是它最脆弱的地方，傳令給所有人，都給我拚命進攻那裏！」

「是！」騎士聽到卡里翁的命令，在戰場上縱馬狂呼，「所有人，進攻巨獸的脖子和眼睛！」

很快，無數包裹着烈焰的長矛再次擊中了那頭魯爾巨獸。雖然只有一小部分命中了它那條巨蟒一樣的長脖子，但這頭怪物還是發出了無比凄厲的哀嚎。

作為一名久經風霜的獵人，卡里翁明白，這隻怪物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不再是那種玩笑一樣的吼叫，也不是那種遊戲一般的打鬥。這一次，它是真的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脅，不管是多麼微不足道的威脅，但它是真的有可能會死。

所以，它憤怒了。

它的動作剎那間變快了好幾倍，這隻巨獸的動作竟然變得貓一樣靈活，真的是匪夷所思，讓人不得不驚嘆它們肉體的強度。

一名騎士來到巨獸的面前，試圖儘可能更近地攻擊它的脖子，卻被它一口叼到了嘴裏。

它叼著那名騎士的頭，輕輕地向上一甩，那名英勇的戰士就像一條死魚一樣被甩到了天上。

與此同時，他的脖子也被扯成了兩段，腦袋就像一個掛在身上的球被甩來甩去，下一刻，這名騎士的身軀就順着巨獸的脖子滑進了它的肚子裏。

魯爾巨獸仰天長嘯，用力地轉身，那條鋼鞭一樣的尾巴瞬間就掃飛了十幾名戰士。人和馬的屍體一齊飛上天空，鮮血和內臟像雨一樣落下來，將灰色的大地染上了斑駁的紅色。

滾燙的血雨撒在巨獸身上，它低着頭，雙眼微眯，輕輕吐著舌頭，露出了一個詭異的表情。

「它是在笑嗎？」在場的所有人一瞬間竟然同時產生了這個想法，不禁毛骨悚然。

「衝鋒！」卡里翁睚眥欲裂，「同胞就在我們身後，衝鋒！」

這與讓所有人去送死無異，但卻沒有人質疑這條命令。

每一名士兵，不管是騎手還是步兵，都高舉著長矛，怒吼著從不同的方向瘋狂地進攻這座能移動的堡壘。

雄壯的號角聲再度響起，魯爾巨獸長嘯一聲，像是在回應。兩道威嚴壯烈的聲音在灰原的天空上激烈地碰撞，宛若兩位神明站在雲端上相視怒吼。

憤怒的巨獸毫不留情地宣洩着它的怒火，它的長尾每一次甩動，它的獠牙每一次閉合，都意味着幾名戰士失去了生命。

但不管它的怒吼有多麼恐怖，不管它怎樣屠殺前面的戰士們，後面的士兵都會悍不畏死地踩着戰友的屍骨衝上去，像是洶湧澎湃的潮水，永不停歇。

「不行，雖然脖子和眼睛確實是它的弱點，但長矛的攻擊還是太弱了。」很快便有人發現了。

「所有人！掩護我！」卡里翁怒吼著。他的紅髮在風中飄揚，彷彿他本人就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

「我要踩到它的身上去，親手割斷它的脖子！」

這個計劃簡直是喪心病狂。你能想像一隻兔子跳到了一隻奔跑着的老虎的背上，一口咬斷了老虎的喉管么？你能想像一隻麻雀飛到了一隻金雕的身上，

狠狠地啄開了它的後腦么？

但下一刻，所有的戰士們都配合著卡里翁做出了行動。他們迅速地和卡里翁分開，為他留出了一個缺口，然後從其他方向不斷地怒吼著嘶喊著，拚命吸引著魯爾巨獸的注意力。

不管這個計劃聽上去有多麼瘋狂，只要它聽上去有那麼一絲可能性，就值得不惜一切地去嘗試。

卡里翁悄無聲息地來到巨獸的背後，狠狠地在馬背上扎了一下，這匹早就被巨獸嚇壞了的駿馬頓時恢復了神駿，癲狂地奔跑起來。

巨獸的長尾甩動，同伴們滾燙的血雨淋在卡里翁的身上，使他看上去宛如赤鬼。這麼猛烈的攻擊卻連灰塵都沒有激起，因為大地早已被鮮血給浸透了。

卡里翁縱馬躍過那些殘缺不全的屍塊，躍過血液凝聚成的淺窪，一些尚未死去的殘軀在他的身旁發出痛苦的哀嚎，他充耳不聞。

領軍多年，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如此慘烈的狀況。眼前的這些士兵都是人類中的佼佼者，對於還處於發展中的艾爾都是極其珍貴的人才，現在他們卻都因為他的命令而慘死在這裏。

但卡里翁不後悔，他只記得一件事情：身後就是赫爾要塞，自己的同胞們就在那裏，如若他們不能夠阻止這頭魯爾巨獸，那麼那些同胞都將成為這頭巨獸的食物。

他聽到戰友們的怒吼，他知道那是他們在不惜代價地幫他吸引巨獸的注意力，哪怕為此他們不得不將自己置於巨獸的獠牙之下。

他們心意相通，哪怕沒有交流，也能明白彼此內心中的覺悟。

卡里翁的胸膛劇烈地起伏着，喉頭疼得厲害。他已經很多年沒有感受過這樣的緊張了，連當初在神山上覲見萊爾的時候，他也遠比現在平靜。

終於，他接近了那頭怪物。卡里翁看到巨獸那灰色的鱗甲上，同伴們的鮮血順着皮膚的褶皺流下，已經有些發黑了。無數長矛扎在巨獸的身上，有的甚至還在燃燒。

卡里翁小心在馬背上站起，然後縱身一躍，緊緊地抓住了魯爾巨獸身上的一根長矛，順勢爬到了怪物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