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對照組

剛剛的停電，使得調查署里亂做一團，10秒以後，調查署的後備電源開始供電，實驗室才恢復了照明。眾人一看，新買的核磁共振儀冒着黑煙，估計是燒壞了，跟單過來調試的放射科醫生嚇得臉都綠了，不住地向黎小麥道歉和解釋。

萬幸的是，實驗對象江南沒有受傷，大家一起將他拉了出來。

負責實驗的黎小麥當先沖了上去，帶人檢修共振儀，她實在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儀器會突然燒掉。

在培訓室里，趙忠原和伍英雄兩人一起圍攻李光南，伍英雄火力全開，他批評道：「從一開始我就反對引入高精尖的儀器，初始實驗要簡單可重複。哪怕我們的實驗做得再好，試驗機器也有唯一性，實驗結果還是難以服眾。」趙忠原見李光南臉上難看，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直接打出王炸：「別以為我們兩位老頭子不懂高精尖科級，國內第六代核磁共振儀的立項研究，我就是決策會的科學顧問。每一台核磁共振儀，理論上都有一個共振磁場，一旦頻率對上了，磁體就會像現在這樣燒掉。」

李光南雙臂交叉，一臉不快地看了看李問答，意思好像在說：方案都是署長通過的，你們有本事找署長算賬。

這時，鍾靈娜終於說話了：「我相信技術院的能力，低級的錯誤是不會犯的，也許……也許是某種機制，阻止我們觀察這種超自然力量。」

「測不準原理……」趙忠原一聽就明白了。

「宇宙監察假設更合適吧。」李光南懟了趙忠原一句。

這時，郭繽紛走了進來，在李問答耳邊小說說了幾句，然後將電話轉了進來，李問答則按下了「免提」按鈕。

「李署長，電網公司說，你們讓整片東區都停電了！」

「劉市長，我正想跟電網公司交涉，一個月前我們就向電網公司提出了重鋪管線的要求，書面通知都發過去了，卻一直沒有人回復。今天我們本來有一項非常重要的實驗要進行，但因為地下管線老化，導致我們一台1300萬的儀器損毀，一項重要的科研實驗流產！劉市長，你負責的是城市基礎建設，請你責令電網公司，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最後幾個字擲地有聲，不但劉市長被嚇到了，連在場的幾位院長都被這雷霆一怒嚇得不敢說話。

「可是，電網公司那邊說……是你們調查署超負荷使用電器……」劉市長全然沒了一開始的氣勢，語氣也支支吾吾起來。

「睜眼說瞎話！你最好祈禱我們的儀器能修好，否則，我會如實報告！」說完也不停劉市長的解釋，「啪」的一聲就掛掉了電話。

鍾靈娜心裏暗罵一句：好一招惡人先告狀，是我小看他了。

李問答拿起對講機，問實驗室里的黎小麥：「黎院，儀器還能修復嗎？」

「電路板燒糊了，實驗做不了了……」黎小麥的語氣里充滿了不甘。

「再買一台。」李問答一字一句地說，每一個字都打火棒迸發的火星，重新點燃起黎小麥心裏的希望。黎小麥似乎想到了什麼，剛想補充幾句，李問答卻霸氣回道：「細節不用跟我說，我相信你，結束。」

然後李問答轉身面向四位院長，問：「給我解釋一下，什麼是測不準原理？」

「這只是一種猜想，不管導致儀器燒掉的直接原因是什麼，也許徐潮清的超自然力量本身就包括了不能被數理完全證明的效果。」趙忠原解釋說。

「簡單來說，

儀器燒掉和徐潮清發動力量有關係？」

李光南清了清喉嚨，終於表態：「實驗開始以前，我們院已經做了全面的檢查，我敢說實驗硬件沒有問題。就算真的是核磁共振儀出了問題，也不會把穩流器給炸了，那是整個調查署最穩定的儀器。從這個角度出發，我更相信是超自然力量導致實驗的失敗。」

「測不準只是一個假設，而且是最後的選項。哪怕是儀器進了蟑螂都比它的可能性大。」伍英雄譏諷道。

「趙院，接下來該怎麼做，我想聽聽你的看法。」李問答問。

「現在下結論有些太早了，雖然測不準只能作為最後的選項，但我心裏更願意相信它。觀點上我批判技術院的實驗，但在實際的路線選擇上，我們不應該過分質疑具體的技術細節，不然只會裹足不前。」趙忠原算是表達了自己對技術院的支持。

「伍院，你的看法呢？」

「哈哈，我和趙院長的觀點是一致的。我心繫科學，但不是書獃子。」伍英雄一臉壞笑地看了李光南遺言。

李光南沒好氣，其實他早就知道趙忠原和伍英雄的態度，三人讀大學時候已經認識，剛剛的攻擊不過是老朋友之間的嘴炮而已。如果趙伍兩人對技術院不放心的話，一開始根本就不會在實驗方案上簽字。

「你呢？」李問答問鍾靈娜。

鍾靈娜內心竊喜，立刻表態說：「事實擺在眼前，徐潮清觸碰江南后，核磁共振儀就燒掉了。所以下一次測試要非常謹慎，實驗要重新設計，不能忽視了徐潮清的因素，否則下一筆費用又要打水漂。」

「很好，現在我跟大家說說我的看法。」李問答銳利的眼神環視一周后，撥通了對講機，向實驗室命令道：「黃小清，請你轉過身，面向攝像頭。」

直到這時，培訓室里的人才看清楚，剛剛進行實驗的並不是徐潮清，而是後勤院的職員黃小清，她的身高、體型和徐潮清都十分相像，因為一直背對着攝像頭，培訓室里的人完全沒想到，這只是對照實驗。

「署長，從一開始你就騙了我們？」趙忠原問。

鍾靈娜的眼神里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顫抖。

「除了黎小麥和實驗室里的工作人員，其餘的都不知道。」說完，李問答雙手重重地壓在會議桌上，說：「現在該說我的看法了，這次失敗是一次精心偽裝的攻擊，目的就是要阻止我們靠近真相！更嚴重的是，我們調查署里可能有內鬼！」

一席話震撼了在場的所有人。

「為了規避外界因素的影響，後續的實驗方案、時間、對照組等，我都會保密。接下來請物理院抽調出人手，和技術院聯合成立一個事故調查小組，48小時內給出報告，信息院按報告編寫最新的情況說明。」李問答一通行雲流水的操作，不但化解了重重危機，還整合了物理院和技術院的力量，不可謂不高明。

散會時，鍾靈娜率先離開了培訓室，看着她的背景，李問答不由得後背發涼。以前他只覺得鍾靈娜和她背後保守派的力量十分強大，但在信息上自己和他們是對等的，在發現徐潮清以後，李問答還天真地以為調查署將在信息上反超保守派。然而，今次的攻擊似乎印證了一個事實，保守派掌握的信息比自己要多得多，他們的行為絕不是簡單的權利、利益的鬥爭，而是很強的邏輯！

「署長，署長……李叔，大家都走了……」郭繽紛叫了好幾聲，終於把陷入沉思的李問答拉回到現實。

「跟我去看看徐潮清吧。」李問答做了幾步，突然問了句：「你覺得，像徐潮清這樣……人，應該怎麼稱呼比較好？」

「這問題辦公室煩了我好幾次了，他們給了你三個候選名稱。」郭繽紛抱怨著，從平板上翻出一份文件。平日裏李問答的很多書面工作都交給郭繽紛處理，下屬很少見到他，連他的聲音都很少聽得到。

「說來聽聽。」李問答突然來了興緻。

「超能力者、靈能者、異能者。」郭繽紛說。

「有趣……我之前教你做的關係圖，有一直在做嗎？」

郭繽紛翻了翻白眼，她實在不喜歡李問答這種跳躍的思維，作為一名稱職的秘書，她更習慣一件事情接一件事情有順序地斃掉。郭繽紛無奈地回答說：「有，每晚睡前我都有將我聽到的、查到的、碰到的人的信息記下來。」

「交給你一個任務，讓信息院的人以為我偏向於選這個。」說完，李問答指了指平板上的「超能力者」，平板上的文件顯示是否發送。郭繽紛想了想，抓着李問答的拇指直接按在平板上，簽名確認發送，還給其餘的部門都送閱了一份。

李問答目瞪口呆，來不及生氣，先想一想是不是平時自己太懶，這小妞被工作壓得精神失常了？！

沒想到郭繽紛看都不看李問答一眼，自顧自掏出手機，給技術院的舒海生打了電話，說李署長想撤回剛剛簽下的文件，郭繽紛還說，文件內容不用改，李署長想實驗后再發。

這番操作看呆了李問答，豎起大拇指讚歎道：「果然蛇有蛇道、鼠有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