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紅色顏料

八.紅色顏料

「有人嗎?有人嗎?」少年放下手上被擰斷頭顱的屍體,愉快地哼著歌,從大廳一步步往樓上走去。

鮮血從他的手上滴落下來,在木製地板上留下點點血跡。

「哎呀,衣服髒了。」少年注意到了他黑袍上的血跡,大為驚訝。然後,原地停下,毫不介意地把沾滿鮮血的手在黑袍上用力摩擦,好像在擦什麼髒東西。

「把衣服全部染紅,不就不髒了嗎?」他身後的黑袍人見少年站在原地久久不動,不由得出聲「提醒」。

「對哦!只要把衣服全部染紅,那就是件紅袍子了。那我就有新衣服穿了。還是主祭大人聰明,一下就想到了這個主意。」少年一拍掌,恍然大悟道,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完全沒有作為一位劊子手的自覺。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他剛剛殺掉的,不是「玩具,而是他的同類;」他身上的紅色液體不是「顏料」,而是他同類的「血液」。

「快點,跟上來,『主菜』在上面呢。」見少年呆在原地一動不動,主祭只得越過他,緩步向樓上走去。

「哦好的,我馬上來。」看着越走越遠的主祭,少年如大夢初醒一般,甩了甩臉,搓着手,趕緊跟了上去。

樓上的氣氛可沒有樓下這麼……歡快。

「伊戈爾先生,請,請問出了什麼事嗎?」剛剛嘲笑挖苦另一位女士思春的那位名媛,顫抖著出聲詢問道。

她剛剛被慘叫聲嚇醒,現在有些懵逼,不知所措。

「我也不太清楚,麥爾森夫人,但是我想我們很快就會清楚了。」伊戈爾禮貌地回應。但是他顫抖的手卻暴露了他不像是表面上看上去那麼冷靜。

此時樓下又響起了一聲慘叫。

一抹淡淡的血的腥味順着流動的空氣,從下方飄來。

是血的腥味,伊戈爾相當地肯定。他在戰場上摸爬滾打了半輩子,平生最熟悉的,也就是這股腥味,看着樣子,下面的出血還不少,多少死了幾個農奴。

「那趕緊下去看看吧,伊戈爾先生,大家都知道知道你是一位遠近聞名的騎士,作為騎士你肯定很強吧,趕緊下去看看情況吧,是不是又狼進來了。」麥爾森夫人慌亂地大喊著,手足無措。完全失了分寸,忘記了上流社會的貴族之間該如何說話。

「麥爾森夫人,還請注意言辭。」麥爾森夫人斜前方的一位紳士出言提醒。

「好的好的好的。抱歉伊戈爾先生,是我唐突了。」麥爾森夫人冷靜了些,她也意識到了她剛剛的發言不太體面,不太符合貴族的規範。於是她從荷包里取出手帕擦了擦汗,她的臉色依舊有些蒼白。

「無妨。沒關係的。」伊戈爾暗罵着這個愚蠢的女人,明面上又要出言安慰她,以全所謂貴族的體驗。

他的確是一位騎士,早年間曾參加過教會的光輝騎士團的選拔,雖然沒有通過審核,獲得成為聖騎士的資格,但最後也進入了邊境軍團,在戰場上廝殺了許多年。在一次小規模衝突中內臟嚴重受損,就被調到了北境守護者軍團享福,最終退休。

離開軍隊時還混了個勛爵的實封,一個男爵的頭銜。雖然沒有封地,但是也算個不大不小的貴族。手上有幾套房產,兩件店鋪供給他的生活。

他已經離開戰場很長很長時間了,也染上了不少例如抽煙葉,養小妾等屬於貴族的惡習,他現在的素質,不足他年輕時在戰場上的一半。

麥爾森夫人的那一席話完全就是把他放在火上烤。

在場的諸位里,有且只有他一位,是正規騎士出身,在戰場上見過血。

「是,是波爾的聲音。」一位女士尖叫起來。她認識剛剛那聲慘叫的主人。

「波爾是?」伊戈爾出聲問道。

女士紅著臉,表情有些扭捏。

伊戈爾看到這個表情,大概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見四周一片沉默,女士也只好用蚊子般的聲音小聲說:「波爾是您的一個男侍從,長得還過得去,說話的聲音也挺好聽。我就多看了兩眼,有過幾句交談……」

周邊的紳士名媛們頓時給出了一個我懂的眼神,完全不顧及旁邊的,那位疑似該女士丈夫的年輕紳士那要吃了屎一樣的臉色。

伊戈爾無視身邊的吵吵鬧鬧,吃力地從他的身後,也就是餐廳的牆壁上,取下懸掛的大劍,招呼著幾個侍奉在桌邊的學徒幫他著甲。

這套裝備不是他以前用的那套,是他退役之後花費重金從某些軍需官手上搞到的嶄新的制式裝備。是掛在餐廳的牆壁上,專門用來給來訪者欣賞的「裝飾品」。

順便給他吹噓自己過往光輝事迹的機會。

伊戈爾看着手上那柄反光的重劍,活動活動關節。

剎那間,他突然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年輕的時候,那時還在壯年期的他也是這樣拿着劍,在沙場上與敵人廝殺。

不過那時的他腰更直一些,肌肉更飽滿,肚子上也沒有堆滿肥油。

「時間過得真快啊。青春宛如昨日,這才一天我就被金錢和榮譽給腐蝕了。」他自嘲著,吃力地舉起劍,招呼著幾個其實學徒,向樓梯走去。

他倒是要看看,是在這裏撒野。

眾貴族見伊戈爾披甲持劍,也就收斂了聲音,目送伊戈爾下樓,也沒有人跟上。

「這群廢物。」伊戈爾看他們毫無反應,僅僅只是目送自己下樓,不禁有些生氣。

他開始反思,他邀請這些被金錢蛀空了的貴族來他的宴會,提升聲望,是不是先選錯人了。

看來明年要換一批人了。

無封號,無實封的貴族在教國的土地上多的是,雖然因為回收機制的存在,沒有泛濫,但是用心找,還是可以找到很多的。

「別玩了,快跟上。」主祭無奈的轉頭,拉住正在一個房間一個房間敲門,試圖尋找更多的「玩具」和「紅色顏料」,給自己的黑袍上色的少年。

加速向高層樓走去。

他們認定了,他們的主菜,不是小菜在上面。

尷尬的一幕出現了。

當主祭轉過一個拐角的時候,突兀地遇到了從樓上下來的伊戈爾一行人。

「你們是誰?」伊戈爾見對面的兩個人都披着黑袍,不以真面目示人,也就沒有直接出手偷襲。

「你不需要知道。」主祭的聲音有些沙啞,「很快你們將會歸於喧囂。」

「裝神弄鬼。」伊戈爾冷哼一聲。舉起劍就往主祭的方向劈去。他這一劍少說用了七分力,要是一劍劈實了,估計可以劈碎一根半米高的鐵木樁子。

在伊戈爾舉起劍的同時,主祭如同預知到未來一樣,向後退去,把她身後的那位少年暴露在劍下。

「烏合之眾,連隊友都不提醒。」伊戈爾雖然驚訝於她的反應速度,能預卜先知般脫離了他的攻擊範圍,又嘲笑她完全不顧及隊友。

手上的力又重了幾分。

「咦!有人!」那少年好像剛剛反應過來,出聲驚呼。

「已經晚了。」伊戈爾獰笑着,化劈為掃,按照劍的前進路線,這一劍可以直接將面前這個身高不高的黑袍人腰斬。

雖然他已經許多年沒有戰鬥過,甚至是訓練過了,但是他的戰鬥本能還在,他的戰鬥直覺也還在。

但是驚悚的一幕發生了。

少年身體后傾,劍刃貼着他的黑袍劃過。

這一劍空了!

甚至能劃破少年的衣袍。

「好耶!又有顏料了!」少年直起身歡呼著,他的黑袍的帽子隨着重力的作用滑落下來,露出他清秀可愛的面容。

是莫雷爾德。

莫雷爾德伸手,一拽,從伊戈爾手中把重劍奪取。輕鬆的單手舞了起來。

劍風劃過地面,帶出淡淡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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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零預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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