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梅菲斯托·費勒斯

五.梅菲斯托·費勒斯

夕陽西下。整點的鐘聲並沒有像往常一樣響起。

北風怒號,城內一片蕭殺。

教堂大門緊閉,周邊的士兵全副武裝戒備森嚴,氣氛有些壓抑。

鮮血染紅了昂貴的地毯,往日裏高貴的神父如今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位身材高大的銀甲騎士注視着他的屍體。

他是銀伯爵,前任聖教會白銀騎士團的團長,也是這座城市的領主,高貴的伯爵大人。

現在在他的領地上,教會的牧師遭遇了刺殺,來自異教徒的刺殺。

實際上銀伯爵也遭遇了刺殺,就在幾個小時前。

「目前情況怎麼樣,有新的發現嗎?」銀伯爵凝視着死去的牧師,聲音有些低沉。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敢挑釁教會了,很久很久了。更別說在一位教會騎士團出身的伯爵的領地里,刺殺伯爵和他麾下的牧師。連所謂的英格摩爾斯也不敢這樣做,他們甚至不敢審判或者殺死一位在他們境內的聖教會牧師。

「截至目前,有8位牧師遭遇刺殺,遭遇刺殺的主教的衛隊全軍覆沒具體損失尚未統計。而且……」副官上前一步遞上了報告,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

「說。」銀伯爵低着頭,看不清臉色。

「白騎士的支援行動失敗了,他在半路上被伯雷恪·塞恩斯攔截了。為了攔截白騎士,異教徒召喚了異世界的半神。」副官低聲說出情報。

「結果呢?」銀伯爵的聲音聽不出喜悲。

「有一位被稱為『炎陽』的主教出手了,以不知名的方式驅逐了半神,但是也受了重傷,白騎士『血液』燃燒過度,需要補血,『聖十字』也嚴重受損,需要回到聖殿修復。整個支援隊只活下來了他們兩個。還有一些情報我的許可權不足。」副官說着把紙換成了捲軸。

銀伯爵接過捲軸,走出教堂。門外的天氣異常的陰沉。

「我已經寫信給了教皇陛下。主教團和白銀騎士團將不日抵達。做好迎接準備,這幾天加強巡邏,三班倒,不要出意外了。」銀伯爵低聲說着,向伯爵府的方向慢慢走去。

副官帶着伯爵親衛隊,一步步地跟在後面。

一陣狂風吹過。街邊的垃圾桶發出刺耳的響聲。

副官向後使了個眼色,一名輕甲士兵悄然離隊。

揭開垃圾桶蓋,如同泔水桶一樣的垃圾桶里,那枚記載有緊急軍情的捲軸的「殘骸」赫然在內。

…………

漆黑,寂靜,耳邊只有輕微的風聲。

莫雷爾德掙扎着想爬起來,身體與身邊雜物的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睜開眼,卻看不到東西,四周是黑漆漆的一片,沒有燈光,也沒有風。

他不著片縷,但並不感到寒冷。

莫雷爾德摸索著四周,他依稀存有一些記憶片段。

他好像在參加巡禮,但是因為天寒地凍,身體不適,便和女僕在城堡里休息。

然後……一片猩紅覆蓋了一切。

他不知道他遭遇了什麼,想來也絕對不是什麼好事,這裏也絕對不是他之前休息的城堡。

「過來。」一個輕佻的聲音響起了。

一個人影忽然出現在他的面前,打了一個響指。

四周的火炬依次亮起了幽暗的光,光雖然不是很亮,但是依舊可以照亮牆壁和他面前的那個人影。

這是一座巨大的地宮,地宮的牆壁上繪著可怖而詭異的壁畫,壁畫相連接的縫隙處懸掛着燃燒着莫名油脂,

散發出淺淡而扭曲的臭味的火炬。

這些壁畫很奇特,莫雷爾德依稀可以辨認出一些。那是教團所信仰的神的壁畫,由左到右一次是「天神下凡」,「永恆之火」以及「神愛世人」。

但這裏的壁畫跟教堂里的比起來還是稍有一些區別。

金黃,銀白的底色變成了黑色和紫色,在暗淡火炬的照耀下,天使那本就奇異的面容,變得有些猙獰。

更多的壁畫,則是屬於黑暗的。那些扭曲的人體,詭異的配色,不祥的象徵,讓莫雷爾德打心底感到有些害怕。

在他看來,把神的壁畫和這些莫名其妙的壁畫放在一起,是明顯的,絕對的,毫不掩飾的褻瀆。

「過來。」那人見莫雷爾德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重複了一遍。

莫雷爾德張了張嘴好像要說什麼,但是心底好像又有着什麼在告訴他,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

他只能僵硬地走到了那人面前。

他看到了那人的臉。

「我的名是梅菲斯托·費勒斯,你願意與我簽訂契約嗎?」那人問道。

「不願意。」莫雷爾德脫口而出。

不知為何,他對眼前的一切感到十分厭煩,十分憤怒。

情感支配了他的肉體,現在他想要做些什麼。

恰巧此時,梅菲斯托·費勒斯發問了,他也就直接回答了。

現在他要為自己的話付出代價了。

梅菲斯托·費勒斯沒有說話,嘴角微微勾起,好像在微笑,又好像在嘲笑。

突然,一聲金屬落地的脆響在莫雷爾德身後響起。

他猛然回頭,一把短刃靜靜地躺在他的身後,鋒利的刀鋒閃耀着寒光。

莫雷爾德看向梅菲斯托·費勒斯,可這個男人早已失去了蹤跡。

他站在原地向四周用目光搜尋着那個男人的足跡,可是他什麼都沒有發現。

「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在盯着我。」莫雷爾德突然覺得有些涼,這個沒有大型障礙物的地宮裏,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盯着他。

他不由得有些毛骨悚然。

或許是真神保佑,莫雷爾德下意識將目光投向了一片黑暗,那是火炬的光芒無法照耀的地方,充滿了未知。

綠光亮起來了。

莫雷爾德後退了一步。

那綠光更亮了,也更靠近了。

莫雷爾德又後退了一步,腳跟碰到了短刃。

綠光的主人並沒有選擇與莫雷爾德僵持,它直接從黑暗中一躍而出,撲向莫雷爾德的方向。

那是一匹狼,一匹巨大的森林狼。

莫雷爾德獃獃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好像被嚇傻了,實際上也差不多。他自幼體弱多病,也沒有參加過貴族們必然會參加的狩獵活動,更沒有見過太多在食物鏈中身居高位的野獸。

在他的認知里,他不知道該如何反抗,也沒有能力反抗,還不會逃跑。他甚至抱着「只要我站在這裏不動,野獸就不會攻擊自己吧」的天真想法。

現在男孩天真的幻想被打碎了。

野狼毫不留情地撲在了他的身上,腥臭的口氣熏得莫雷爾德直翻白眼。

它的利爪在莫雷爾德的身上留下了道道血痕。

莫雷爾德尖叫着掙紮起來。

他掙扎的力度大得驚人,僅僅以六道血痕的代價,就掙脫了野狼的束縛,還把野狼一腳踹了出去。

他這一腳並不好受。野狼從半空中飛出去,在地上躺了好幾秒,才重新從地上爬起來,重新進入狩獵狀態,開始圍着莫雷爾德轉圈,齜牙咧嘴。

莫雷爾德喘著粗氣從地上爬起來,他有些驚愕,他竟然能一腳踹開野狼。

雖然他被野狼抓了兩下,但是他並沒有感覺很疼。實際上野狼的那兩下入肉並不深,僅僅只是劃破了皮肉,看着有點慘罷了。是字面意義上的皮外傷。

野狼向前探了探身子。

莫雷爾德嚇到倒退好幾步。

一抹寒光闖入了他的視野——那把不知道是誰留下來的短刃。

希望從他的心底燃燒了起來。

他雖然體弱多病,但是他會用刀啊。作為騎士貴族的後代,雖然他還小,但是刀術還是會耍幾手的。

想到這裏,莫雷爾德也不猶豫了,徑直撲向短刃,試圖將武器握在手裏。

野狼也向他撲去,而且明顯比莫雷爾德要快。

莫雷爾德在半空中被野狼撞了出去。

這次,他不再那麼幸運了,野狼的利爪深深地劃過了莫雷爾德的左臂,劇烈的疼痛感猛烈地衝擊著莫雷爾德的大腦,挑戰着他的底線。

這也激起了他的凶性。

莫雷爾德用腳用力地把野狼踹開,也不顧及傷口了,一個翻滾,拾起地上的短刃,壓低重心,做出戰鬥模式的架勢。

這一次野狼恢復得比上一次要更快,僅僅只是在地上滾了一圈就站起來了。

莫雷爾德挽了一個刀花,劍刃對準野狼,直接沖了出去。也許是手中的武器給了他力量,這次,他選擇了主動出擊。

野狼再次衝鋒,張開了血盆大口。

但是這次兩者的角色交換了,受傷的是野狼而不是莫雷爾德。

這把小刀出乎意料的鋒利,莫雷爾德並沒有怎麼用力,僅僅只是劃一下,就在野狼的肚子上留下了一道肉眼可見的傷痕。

下一個回合,莫雷爾德再次主動出擊,這一次,削掉了野狼的一隻前爪。

野狼開始害怕了,那雙冒着綠光的眼睛看起來有些暗淡,它還是在齜牙咧嘴,發出種種充滿威脅的聲音。但是莫雷爾德看出來了,野狼在恐懼。如果說之前的野狼像只出籠的猛虎,現在就只是只狐狸了。

莫雷爾德沒有停手,鮮血觸動了他,他已經被鮮血與慾望支配。

他再次來到了野狼的身邊,一刀,一刀,肢解著這隻給予他大量痛苦的可憐動物。

他白皙可愛的臉,沾染著鮮血,顯得有些猙獰。

「第二次詢問,莫雷爾德·博·波伊恩·希克斯,你是否願意與我簽訂契約。」梅菲斯托·費勒斯的聲音從莫雷爾德的身後響起,這次他冷漠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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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零預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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