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首勝

今晚的風甚是喧囂。

程昱收了收被風吹起的黑色校服外套，和彭拉普吐槽：「白師姐不是說是安德曼晚宴嗎？那頓盒飯是怎麼回事？」

彭拉普同樣拉了拉校服，一副被騙上賊船的深情，痛心疾首地說：「安德曼晚宴的剩菜啊那是！」

「來都來了，程子也別想那麼多了，訓練營成績第一的可有一個億，到時候咱們哥幾個吃幾頓都行啊。」四人中最高最壯的李大壯同學握緊了拳頭，結實的肱二頭肌幾欲撐破外套。幸好白千夜說過這訓練營校服無比堅韌，防禦力極高，不然李大壯都能表演一個當場爆衣了。程昱一想到那畫面，汗毛直立。他怎麼能贏得了這壯士拿到一個億啊！怎麼贏得了白千夜的芳心啊！

可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十分悲壯，萬影同情地看了看他，並不多言。

四人從接駁車下車走向私人飛機。晚上十點，專機準時起飛。機內規格極高，高檔座椅，高檔吃喝，高檔空姐與服務，滿足了程昱對富翁生活的想像。就是這空姐很是奇怪，面部偶爾微不可見的抽搐，倒酒時手抖。

可能打工了一天也是累了吧，程昱並未過多深究。

但，李大壯說他不喝酒，只喝果汁時，這空姐的眼神驟然變得兇狠。程昱一驚，看了看其他人，萬影和彭拉普淺抿了幾口就閉上眼睛；白師姐坐在他斜後方，邊叼著棒棒糖邊閉着眼。

沒有人發現。

輪到程昱時，他就留了個心眼，一口酒含在嘴裏，也假裝閉上了眼，卻微微留條縫隙觀察空姐，待她離開后，又盡數吐回酒杯。

就在他準備起身和白千夜講這事時，空姐去而復返，只是身上全是噴射狀血液，臉上和手上全都是一團鮮紅，嘴裏還在咀嚼些什麼。白千夜已然從虛空中拔出巨劍，只見劍身通體金光燦燦、流光溢彩，玄妙非常。一個少女，手持近乎等高的巨劍，程昱的二次元DNA又動了。

白千夜一聲怒吼：「羅羅鳥，現出原形吧！」

只見那空姐邪笑着，渾身慢慢長出毛來，軀體直接爆衣出了一個鳥身，面孔隱於毛后，長出個鳥頭來，桀桀笑着：「你到不如和其他人一樣，喝了這迷藥，還能少些痛苦。」

「哼，就知你愛吃活物，可知你剛剛吃下的飛行員乃是幻化而成！雞肉的味道可還好？」

白千夜與這羅羅鳥也算是死對頭了。白千夜在之前的學院任務中，就曾多次開團獵殺這嗜殺成性、食人成癮的下位魔，作為老對手，她曾得知其初生之時每日只能以雞為食，后極度厭惡雞的味道。

羅羅鳥一聽，整隻鳥狂嘔。白千夜可不放過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提劍刺了過去。羅羅鳥趕緊朝上猛衝，咬開一個口子飛了出去。就在他飛出去的那一瞬間，白千夜咬碎了嘴裏的最後一塊糖沫，咬牙切齒道：「天羅地網，糖分無疆。」隨即也從洞口跳了出去。

程昱此時才慢慢起身，看了看在座的同學們無不失去意識，只好自己費勁地踩着桌板，憑着一身為了體育測試達標而練就的肌肉，爬了出去。

眼前的景象令他目瞪口呆。飛機好像飛入了一個甜點世界，一朵朵雲變成了一個個甜點：曲奇、巧克力、千層，機翼撞開的甜甜圈像泳池上的游泳圈一般盪開，下方的雪山……噢不……奧利奧紛紛雪滑落了一顆顆跳跳糖。

最前方，白千夜黑袍獵獵，恍如一個殺手。但這個殺手正在消滅手裏的泡芙。

這種關頭，

她竟然還在吃！

程昱慢慢地站了起來，張開雙手，以便維持平衡，一步步挪到了最前，一邊環顧四周觀察情況，一邊問：「白師姐，那怪物跑哪去了？」

白千夜被他嚇了好一大跳，手裏的泡芙差點掉了，說：「你！你怎麼還醒著？！」是她變弱了嗎？竟然被一個新人突破了自己的位面。

這話問得程昱反而懵了：「那我……我先暈過去？」

這時，空中漂浮的一個蛋撻突然爆破，白千夜把剩下的泡芙塞進程昱懷裏，說：「來不及解釋了，呆在這裏，守護好他們。」說着，提着大劍，踩着一根法棍沖了過去。

「收到，白師姐。」是讓我守住這一飛機暈過去的人，還是守住這些泡芙？程昱已無從得知。

他盤腿坐在機頭，看着粉紅色的天空裏，那些飄來盪去的甜點，一顆巧克力球這時飄到了頭頂，他一伸手，便散開了去。那剛剛白師姐踩的法棍是怎麼具象化的？他不理解！

在他研究這些物理規律的時候，再次傳來甜點爆破的聲音，他立馬起身，看見羅羅鳥沖他撲來。

他要是躲開了，那機頂的洞口就會暴露出來；

他要是沒躲開，那咬開飛機金屬的牙口可要在他的身上也開一個洞了！

沒想到連這種怪物都會調虎離山啊！

他手上也沒武器，只能拖到白千夜回來。程昱緊緊地盯着叫囂的鳥怪，一刻也不敢放鬆。

「腿軟了吧，動不了了吧，就讓大爺把你吃掉吧！」

直到怪鳥俯衝到離自己只有一臂距離，他突然下蹲，怪鳥加速太快，一下子剎不住衝進了程昱故意向上揚起的長袍里。程昱一個轉身，將袖子一陣旋轉。羅羅鳥大半身子都在袍子裏，似乎對眼前平平無奇的人類竟然逃脫自己的嘴巴很是意外，一整隻呆若木「鳥」住了。

「校服的質量果然是真好啊。」程昱趁此空擋，趕緊雙手拉住袖子，將羅羅鳥倒扣朝下，從褲兜里掏出晚餐盒飯的筷子，眼疾手快地瞄準鳥怪的泄殖腔竭盡全力地捅了進去。

羅羅鳥又疼痛又憤怒，發出尖厲的叫聲，雙腿剛勁有力地在空中朝向程昱蹬踢之際，他突然鬆開校服，往後一躲。羅羅鳥卻因為慣性，爪向下，頭朝上，180°翻滾了一周。在校服脫落的當時，外界驟亮的光線，讓羅羅鳥眯起眼，還未適應之時，又被程昱用剩下的筷子戳破了眼。

電光石火之間，這已經是程昱用兩根安德曼盒飯筷子做的全部攻擊了。這隻怪鳥一看全身羽毛護甲極高，巨齒鋒利無比，用校服之盾接巨齒之矛，多少能撐一段時間。此外，泄殖腔是所有鳥類共同的弱點，這羅羅鳥尚且為這一種群，也必不可少了這器官。利用光線的改變造成視覺上的參差，也可對同樣薄弱的眼球進行攻擊。如此，他的1個控制、1個眩暈、2個攻擊技能，均為有效。

「那麼現在，就吸引到它全部的憤怒了。」

羅羅鳥一隻眼窩鮮血淋淋，恨不得撕碎眼前這個凡人。他在那些幾十人的圍捕中都能逃跑，今日竟折在這裏。見這人面朝自己，輕蔑地笑着，卻從飛機上仰面倒了下去，它朝他加速俯衝，「我要把你碎屍萬段！」

原本，程昱跳下飛機，不過是想吸引這鳥怪的仇恨，還可拖延一段時間，但在這鳥伸著脖子奮力追擊他的時候，程昱看見了鳥脖上的白色光點。突然想起，白千夜在公園凈化大螞蟻時散發同樣的白色光點。

看來是這兒。「要是手裏有把槍就好了。」程昱雙手向上，做出持槍的手勢。只見瑩瑩白光在他雙手之間聚合，一柄手槍赫然成型。他來不及驚詫，憑着多年不看電子產品、雙眼5.3的絕佳視力，瞄準白點。

留給他瞄準的時間不多了，羅羅鳥加速非常可觀，一人一鳥的直線距離快速變小。

他屏息凝神，一槍即中。羅羅鳥絕望地大叫，隨即化成白色光點，消散在空中。

程昱鬆了口氣，感受着失重，感受着耳邊呼呼的風，閉上眼默默嘆息：「爸爸，媽媽，昱兒今生無緣……」

「砰」像墜入柔軟的海綿一般，他被迫停下了為自己的哀悼。

程昱睜開眼，白千夜浮在他頭頂，手裏拿着根容器收集著羅羅鳥的白光。而程昱正以「大」字型，凹陷在一個巨大的乳酪蛋糕里。

她又救了自己一命。

「程昱同學，」白千夜飛到這塊蛋糕上，居高臨下地俯視他，「我叫你保管的海鹽芝士泡芙呢？」

啊這這……

**

陽光給靠在岸邊的郵輪描上一圈細密的金邊，如朝陽般生機勃勃的學生們趴在欄桿上，嘰嘰喳喳地聊天。畢竟一個假期過去，好朋友們好久不見甚是想念；畢竟一個假期過去，上個學期留下的實驗作業還得拜託學霸們指點；畢竟一個假期過去，全校學生們都迫不及待地渴望見到心中的女神白千夜。

而新生們，在房間里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后，也好奇萬分地在郵輪裏面跑上跑下，探尋每一個地方。

同為新生，程昱等四人卻姍姍來遲。東升的朝陽下，一輛超豪華的駟車在眾人翹首以盼的目光中疾馳而來。四人先後一躍下車，白千夜最後才緩緩走下車，她剛一露面，就聽見郵輪上鋪天蓋地的應援聲：「仙女下凡大小姐，舉世無雙白千夜！」要不是每層都有老師把守，現場早就一片混亂。

「白……白學姐，您人氣這麼高啊。」

白千夜斜睨了眼程昱，說：「這福氣給你要不要？」

程昱抬頭看了眼密密麻麻的人頭，人也麻了。

一行人身着黑色校服向郵輪走來，只有程昱因為把校服當作縛繩而報廢，不得不穿上了白色長袍。在郵輪上的學生們遠遠看來，就像一個白衣老大，帶着一幫黑衣保鏢。

「那個白衣小子是誰啊？竟然和我女神搭訕？」

「哦！那個看起來雖然平平無奇，但好像是今年新生里的SS。」

「哼，一個新人而已，這三天兩夜的海浪就夠他受的了。」

在眾人的議論聲中，彭拉普恍如走紅毯般，非常享受，程昱都生怕他原地表演即興rap和popping。李大壯憨憨笑着，也不知道在笑什麼。萬影面無表情，熟視無睹。

一位老師站在舷梯前，和藹可親地與四人握手，微笑說道：「歡迎加入五色學院，我是即將教授你們鍛造課的老師金冶，日後我們還會有更多機會進行溝通，先上船吧。」轉向白千夜，和藹可親地點點頭：「他們的宿舍在頂層，麻煩白同學帶他們過去了。」

「好的，金老師。」

「我們的航行會持續三天兩夜，一路上若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和老師講哦。」金老師笑眯眯地叮囑道。

四個少年懵懵懂懂地點頭，便跟上了白千夜的腳步。此時的他們完全想像不到連坐60小時「海上過山車」的感覺有多麼「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