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張宗庭的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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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大寨發現銀元的消息再一次挑動了人們的神經，讓短暫沉寂的南雲山突然之間有了新的興奮點，人們這才想到，張宗庭雖然死了，但他的錢應該還在。所有人都知道，張宗庭的錢絕對是個大數目，倉促之下又來不及運走，那就一定藏在張家大寨上面。

有了這樣的想法，許多人就偷偷地上了山，懷着一種隱秘的期待，幻想着發一筆橫財。天還沒有亮，張家大寨上就已經聚集了許多人，他們拿着鋤頭鐵杴，在倒塌的斷壁牆垣中四處尋找著。

剛開始的時候，這些人還都有着一點點羞愧，彷彿是在做着一件見不得人的事，只是各挖各的，但人一多了，他們就明白，任何一個人想獨吞這一筆財富那都是不可能的事，他們必須要聯合起來，否則的話，就算是找到了，也休想得到一點點。

於是，他們就按照親近的原則，很自然地按照姓氏和宗族，自動地分成了幾群。他們相互間還約定，一個宗族內，不管是誰先發現了，大家都有份兒。這樣一明確，這些人就開始仔細地尋找著，把倒塌的雜物一件一件地清理開，按照分配好的順序一點一點地尋找著。

找了好久，眼看着天已經大亮了，整個倒塌的房子都幾乎找遍了，也只有幾個人找到了很少的幾塊銀元。來的人越來越多，幾個大家族的都有，於是就有人再次出面了，他說，乾脆把所有的人分成幾班，按照東西南北的方位，各自負責一塊地方，開始動手挖，看看有沒有山洞和地道什麼的。

這些人也都同意了，就在自己的那一塊地面上開始挖，連牆基也不放過，直到快要晌午了，才有一個人大聲驚呼：「這裏有一個地洞。」

這一聲驚叫引來了許多人，都跑過來看。這一看，果然不假，在那個人的面前，真的有一個洞口，一根燒焦的檁子橫在上面。那個人說，周圍還有許多的石塊和土塊，他是把這些石塊和土塊挖走了之後才發現的。檁子把那個破洞遮住了一大半，透過那個小洞往下看去，整個黑咕隆咚的，看不太清楚。

這是大寨正廳東北角靠牆的位置，像是藏東西的地方。幾個人就過去幫忙，把那根燒焦的檁子挪過去，再把那塊破時板搬開，就露出了一個更大的口子。這一來，人們都看清楚了，這還真的是個地洞，洞口裏邊還有台階，一直通到下面去。

有了這樣的發現，幾個人就商量著，說是讓一部分人守在上面，找幾個膽大的人先下去看看。剛商量著，就聽到一個人喝道：「你們都給我讓開！」大夥兒抬頭看時，只見一群人進了寨門，個個手裏都端著長槍。那個說話的人，大家也都認得的，就是鄢家的新當家人，鄢庭訓的第二個兒子鄢弘義，他領着那鄢家四少急匆匆地來了。他走到洞口前，揮手讓手下人把洞口邊的人趕走，然後就讓人把洞口圍着。

鄢弘義正要叫幾個人下去看看，寨子的門口又進來兩撥人，同樣是端著長槍的。那兩撥人來得倉促，邊走邊說道：「都慢著！」「誰都不要動！」鄢家人轉臉看時，也都認得，一撥是楊家的，一撥是陳家的。

兩撥人走得近了，陳家的陳賢良就說道：「弘義，這事我們可要商量一下，你可不能吃獨食呀！」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那楊家的管家也開口了：「賢良說的不錯，這張家大寨可是我們一起打下來的，有好處也應該是我們大家的！」

鄢弘義看着他們，急忙拱手笑着說道：「嗣宗，賢良，二位來得正好。我也是剛剛到，正在這裏照看着，怎麼會吃獨食呢？」

陳賢良和楊嗣宗到了洞口前，低頭向下一看，只見那洞口幽深，看不到底兒，就有些疑慮。看了多時，陳賢良抬頭望着鄢弘義和楊嗣宗說：「這洞看起來有些古怪，不知道有多深，也不知道裏面是否有人，我看還是挑幾個人下去先看看再說吧。」那兩個人急忙點頭答應。

經過商議，最終決定由他們三家各派兩個人，拿着火把，帶着長槍，先下去看看。商量定了，鄢家人就開始讓人扎火把。幾個人跑到遠處，把山上的枯草一薅，弄了一大抱，然後又在旁邊找了四根松樹棍子，把那枯草緊緊地纏在四根棍子上，做成四根火把。來到洞前，有人把其中的一根用火繩點着了，交給一個人舉著，又把那備用的三根交給另外一個人拿着。他們兩個人看了看幾個當家的人，然後順着台階就往下走。後面的四個人急忙把長槍端在手裏，跟着也下去了。

那走在前面的是鄢家的兩個人，一個人舉着火把，一個人拿着備用的在後面跟着，陳家的兩個人端著槍跟在後面，楊家的兩個人走在最後面。那洞真的很深，台階也拐彎抹角的，感覺就像是一個漩渦，越往下走光線就越暗，幾個人的腳下就慢了下來。

大約走了一盞茶的功夫，就感覺那洞慢慢地寬敞起來，台階也不再向下了，像是在向前橫著走，那腳步聲也有了沉悶的迴音。聽着自己的腳步聲，幾個人的心裏都有了一點說不出的緊張。走在前面的那個人突然停了，回頭說道：「這洞是什麼時候修的？怎麼從來沒聽說過？」他這一突然說話，把那幾個人都嚇了一跳，其中的一個連忙說道：「我看着不像是修的，兩邊都是石頭，連鑿的痕迹都沒有。」另一個接着說道：「管他呢，我們下去就是了。既然有洞，那張宗庭的東西肯定就藏在這裏面。要不然的話，急急忙忙的，他還能放在哪裏？」他這一說，幾個人就都不說話了，只好繼續往前走。

正走着的時候，突然就聽到一陣汪汪的叫聲，在火光的映照下，一隻黑狗就撲到他們的面前。前面那個舉着火把的人嚇得往旁邊一閃，後面的那個人舉起手中的備用火把就打。只見那黑狗將身子一閃，前腿一撐地面，扭頭又衝過來了，那個人只好拿火把捅，後面兩個人也上來用槍刺，那狗一閃就跑開了，站在遠處汪汪的叫喚。那聲音帶着鋼腔，震得幾個人耳朵里嗡嗡直響。

藉著火光，幾個人終於看清了，面前很寬敞，足足有一間屋子那麼大，箱子和麻袋堆了一大堆，只是不知道裏面裝的是什麼東西。那狗還在叫，眼睛裏閃著藍光，朝他們一踴一踴的，攔住了他們。幾個人看着那條黑狗，就沒有了主意，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一個楊家的人這幾天直覺得眼皮直跳，這會兒更跳得厲害了，心裏就有點緊張，於是開口說道：「要不，你們幾個人先在這裏守着，我上去跟他們說一下，看看他們怎麼說吧？」那幾個人答應了，他就轉身往回跑。雖然沒有火把，但回去的路熟悉，他跑得很快。可就在快要到洞口的時候，他卻滑了一下，腳給崴了。他站定了，用手把腳揉了揉，伸腳活動兩下，又繼續往前走，等他氣喘吁吁地走到洞口，上面就有人喊：「找到了嗎？」他邊走邊說：「找到了。」說着就到了洞口外。把裏面的情形簡單地說了，就坐到旁邊的石頭上，繼續活動自己的腳。

幾個人聽了，就安排人手下去。楊家的、鄢家的、陳家的，都下去好多人。剩下的就在外面等著，有的坐着，有的站着，說着些閑話。幾個當家的就湊在一起，商量著如何分成的事。那個時候，天已正午，太陽直射著，有點暖洋洋的。那個崴了腳的人剛覺得好了一點，就站起來走兩步，只聽到管家說，那就這樣吧。那話音剛落，就突然聽到幾聲巨響，順着洞口往上沖，一股氣浪裹着狂風衝上來，逼得洞口的人往後直退，緊接着就是一陣劇烈地搖晃，整個山似乎都要動起來的樣子；旁邊的牆壁又倒塌了幾處，在飛揚的塵土中，附近的人驚叫着往旁邊跑，有好幾個人沒有防備，居然被晃得摔了一跤，跌倒了地上。

這一陣晃動伴着那聲音持續了好久，好不容易停下了，幾個人再看洞口時，只見一股煙霧，夾雜着灰塵，不斷地往上升騰。陳賢良看着那股煙霧失聲說道：「不好！裏面可能發生了爆炸。」旁邊的人還沒有聽明白，就聽得洞口下面有人大喊著：「救命啦——，救命啦——」那聲音帶着驚恐，已經不成腔調了。幾個人來不及多想，急忙順着台階往下跑。

剛跑了幾步，就見一個人灰頭灰臉趴在地上叫着。幾個人上前把他抱起來，讓一個人背着先上去。其他人再往裏面看時，只見一塊巨石把前面把前面的路堵得死死的，根本進不去。大家看了一會兒，嘆息了半天這才轉身上去。

來到上面，就問那個受傷的人，到底怎麼了。那個人一邊哭一邊說：「全死了……二十多個人啦……」那人是鄢家的，鄢弘義大聲說道：「你別哭了，到底怎麼啦？」那人哪裏聽得進他的話，依然哭着說：「我們下去的時候，就看到一隻黑狗，有人不耐煩，開槍打死了那隻黑狗，剛要往裏去，裏面就有人打槍，緊接着就看到一陣火光撲閃著，一個人大聲叫着，來呀，你們誰都走不了。一轉眼就聽到爆炸聲，整個洞都塌了，二十幾個人啦，全死了。我走在最後面，是被一股氣衝出來的。」

好不容易聽他說完，所有的人都呆了，半天都沒有人說話。過了好久，管家才問道：「你知道裏面那個人是誰嗎？」那個人又哭着說：「聽聲音，應該是張宗庭的管家。」眾人都垂頭喪氣的，沒有人說話。沉默了好一陣子，陳賢良才說道：「哎，那就這樣了，裏面就是一座金山，也得不到了。」說完，他把手一招，帶着陳家的人就走了。他這一走，其他的人也只好跟着走了，鬧騰了大半天的，一個個都哭喪著臉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