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父女重逢

長安城內一片蕭條冷清。沿街的許多店鋪關門歇業。路人的行人和車輛很少，即使有的車輛和行人，也都行速緩慢，神情倦怠。甚至在人行道上，有人伏在電瓶車、三輪車上打著盹，路邊停泊的車上，有人伏在方向盤上睡覺。這種樣子太古怪，月然錯以為是周未的清晨，可看時間是周二。她一邊開著車一邊看向兩邊，覺得氣氛不對，有一種凝重昏睡的氣息，籠罩著城市。

因為車少，市中心馬路上超乎平常的順暢，除了紅綠燈停下來，幾乎一路快速不停，月然迷惑不解，問憐尼這是怎麼回事，憐尼說自己也已經二三個月沒有進城，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兩人說好一起回月然曲江華府的家裡。憐尼本以為是月然和男友趙南相聚，自己不想在場，沒想到月然說：

「憐尼你還得繼續幫我。我就要見到我爸了。趙南說他病的很重，你醫術高超，一定要救救他。」

月然解釋說，趙南早就在幾天前給她發了信息，說已經把爸爸辛勁松接回家裡，月然要儘快回來看他。今天早上月然打開手機，才看到裡面的信息。剛好她身體已經康復，將要見到爸爸更讓她欣喜異常。憐尼看月然臉頰上泛起的粉紅色，和眼底閃出的光，不僅是見到爸爸，而且還要見到趙南，是這雙重的喜悅讓月然神采煥發，一點沒有病人的樣子。

憐尼當然還記得辛勁松。當年他帶著三歲的小月然來她的中醫館求醫，還是個俊秀的青年漢子。十七八年過去，她最後一次見辛勁松，是兩年前，他已經頭髮灰白神情冷峻，不知道經歷了些什麼苦難境遇，讓他的臉上多出許多皺紋和凶煞的悍氣，少言寡語，每次送月然來治療只是送到中醫館門口，就離開了。憐尼聽下屬的人說，這人在月然治療的期間常和黑羊廝混在一起，兩人白天要麼一起在東羊廟前給人算卦，要麼一起去山裡採藥，夜裡一起住在黑羊的家裡。憐尼和黑羊道不同不相往來，她卻知道黑羊也得到了明璃法師的一些真傳，在醫術和修道方面造詣不低於自己，只是想法上極為怪異，不為世人所容，這兩人在一起，能搗鼓些什麼呢？黑羊怎麼讓自己朋友到病重的地步？憐尼的好奇心，驅使她和月然一樣，急切的想見到他們。

所以，當月然敲響自家的大門，趙南來應門打開，憐尼第一個就衝進了屋子。

趙南反而衝出了大門。一把把月然抱在了懷裡。他仔細上下的看著月然，低聲急切的問道：「這麼快就出來了？身體好了么？為什麼不讓我去接你？走這麼遠累不累……」說著攔腰就把月然抱了起來，進了家門。

月然羞的臉頰通紅，卻不反抗，溫順的倚在趙南的身上，先是在他的額頭上吻了一下，接著在他耳邊輕聲說：「快點，帶我去見我爸。」

辛勁松的這間屋子的主人，所以他的卧室就是正南方向最寬敞的那間，憐尼進屋稍做打量，就徑直進了那間主卧。趙南抱著月然，很快就跟了過來，月然一看到躺在床上的父親，就翻身從趙南懷裡跳脫，兩步到了床前，跪了下來。

辛勁松比上次在秦孟村地宮中的時候，更加憔悴，臉變成了蒼灰色，皺紋像一張網一樣刻在臉上，頭髮灰白，兩隻眼睛渾濁無神，盯著床前的月然，竟然毫無反應。而月然卻已經淚眼婆娑，輕聲的叫著爸爸，想要辛勁松如往常一樣，伸出手摸摸她的頭，說聲乖女兒，辛勁松如同枯槁死灰一般，刺的她心中劇痛，眼淚不斷的奔涌，最後索性埋頭床邊，嗚咽起來。

「女娃子，莫哭……」「月然別這樣……」黑羊和憐尼同時對月然說話，撞了之後相互鄙視的一瞥，都不說話了。趙南也跪到了月然的身邊，握住了她的手，輕聲安慰月然說：「你別難過，伯父現在身體情況還穩定，你一哭，他看著難過，這樣不好。」

月然停止了哭泣。看著黑羊問道：「我爸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他就是生病，你也看到了。」黑羊站在床的另一側，不緊不慢的說：「時好時壞，這次犯病嚴重點，得多休息些日子，你陪著他，對他恢復有好處。」

月然站起身，臉上還掛著淚痕。「一年前他走的時候身體還好好的，怎麼就一下子病的這麼重了？他到底生了什麼病？」

黑羊乾咳了兩聲。他不願意撒謊，每次胡說前就以乾咳給自己開場。「他的五臟六腑中了奇毒，導致臟器衰竭，還好我黑羊老道醫術高明，救他一命，一直在對他調養治療……可延續他的生命……能有一陣子……」

憐尼捏著辛勁松的手腕給他把脈，喃喃的說著：「奇怪。月然和她父親同時中毒病發，這是兩種不同的毒性，月然的毒雖然來勢猛烈，且由內往外爆發，只要用藥逼出體內的毒物，就可治癒，而老辛……卻是一種由外向內滲入的毒性，陰狠執拗，雖然侵入緩慢卻極難拔除，病症持續會很長時間，非常頑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