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六. 老天爺送到嘴邊的飯得吃

時間尚早，夜風舒適，回程沒再坐計程車。

林昶提議往東邊王府井走走，他順便在一個照相館租了台相機。

隨後一行四人沿著長安街向西散步消食。

大概走了六七百米，幾乎每個國人都有通過各種媒介見到過的天安門廣場和故宮城樓一同闖進眼帘。

「嚯！」

「哈！」

林富國跟李虞此刻好像父女倆，相當默契，異口同聲的發出了驚呼聲。

來時並未經過這邊，司機師傅是從北三環經馬甸入北二環再由東二環這條快速路到的東長安街。

他們二個也早在出粗車『七拐八繞』中分不清哪是哪。

此時，地標忽然出現在眼前，自是難免心潮澎湃。

林昶一手拿著相機，左右側身環顧，笑著說：「明天要不早起來看升旗儀式？」

「啊？」

「什麼？」

「天安門廣場每天都會有升旗和降旗儀式。」

「竟然有這種事情！」

「當然。」

「什麼時間？」

「第一縷陽光照耀在京城時，最近大概都在五點三十分左右，不過得至少提前半小時到，不然容易錯過。」

「難怪你剛才要先去租相機。」

林昶得意的笑了起來：「我們從地下通道過去看看，正好在廣場上拍個夜景照。」

才八點，廣場上還有不少遊客，林昶一行沒多待，只是拍了幾張夜景。

之後又穿過地下通道去到了另一邊，繼續西行，很快路過了另一個城門樓子，林昶沒忍住舉起相機就拍了一張，立馬招來了兩個白襯衫嚴肅凝視。

林昶連忙禮貌彎腰致歉，倒沒有加速離開，姿態仍然從容。

再之後路過了夜西單。

邊聊邊走，一晃走了三四公里也不顯累。

本來林昶也是想順路跟大家一塊去體驗地鐵，是以也沒停下來，又往前約莫一公里半，到了復興門。

時下京城雖有地鐵，但覆蓋區域非常少，連天安門廣場都尚未開通站點。

等買好紙質票進站，大家都忍不住好奇左右四顧。

等前往西直門方向的列車進站，林昶拉著大家上了車后，他才揶揄著開口：「是不是忽然覺得地鐵一點都不高級了？」

「有點。」李虞老老實實的回答。

林昶輕笑出聲：「要是坐去往八寶山那邊的一線會更粗糙，那邊的地鐵是三十年前開始運營的，這條環線還好，主要部分開通於十五年前，所以得理解。」

隨著地鐵走走停停，林雯、李虞兩人都問出了最大的疑惑：「你怎麼懂這麼多？」

「在家時去網吧上網查過一點，來的火車上也跟人扯到過一些。」林昶不以為意的回道，「住進賓館后又跟前台打聽了一些。」

林雯忽然就覺得『優秀』兩個字有點認不得了。

李虞……她只覺得林昶比過去更令她著迷了。

「……」

在西直門下了地鐵，沒費什麼力氣，林昶一行坐上了公交。

儘管西直門距離下榻賓館直線距離都不到四公里了，但大家都不想再走路了。

回到賓館房間后，已經是夜裡9點40了。

這點運動量倒不至於太累。

畢竟之前在車上陸陸續續睡了不少時間，軟卧的舒適度還是很不賴的。

不過父子兩個沒有就此展開深夜長談。

林昶是不想。

林富國也是不想，

他其實不是個話多的人。

…………

27號至29號三天，林昶一行都沒閑著。

第一天按照行程先去看了天安門廣場升旗儀式，之後一路向南遊歷了廣場，然後在前門那個國內第一家肯德基吃了個早餐。

稍事休息後進了故宮。

跟裡面晃蕩了一個上午。

下午去了天壇公園。

第二天逛了頤和園，也沒錯過附近的圓明園遺址，還順路去了北大，好歹是個遺憾來著。

這些景點林雯去過的也不多，她也很滿意這種安排，笑著跟李虞說：「因為覺得會在京城很久，總覺得有下次，再等等，所以我也只去過個故宮，這次倒是好好看了。」

李虞眨巴著眼睛，雀躍道：「這樣啊，那我挺幸運的。」

第三天則最終去了慕田峪長城。

至於選慕田峪，兩方面考慮，八達嶺更容易去，林雯去過了，林昶認為不久的將來自己和李虞都會去，於是讓林富國遷就大家。

去慕田峪的這趟行程還比較折騰，是坐火車過去的。

雖然懷柔也是京城轄區，但路途其實相當遙遠，又不似八達嶺長城那般火熱，有高速公路，所以選擇火車反而更靠譜。

可以說這點折騰對得起『萬里長城，慕田峪獨秀』的美譽。

不過因為這三天行程太滿，要不是林昶特地帶來了家鄉辣子和剁辣椒，林富國就要厭食到撐不下去了。

林昶原以為自己會水土不服，結果一點事兒沒有，不僅他沒事，李虞也沒有，誰能想到林富國這種適應強的中年男人反而有癥狀。

30號一早，林昶笑著安排道：「今天去琉璃廠那幾個旮旯看看，再去另一個地方走走這趟就算完事了。」

「沒問題。」又是同樣的回應。

幾天下來，由林昶主導，林雯輔助的遊覽著實輕鬆，可謂面面俱到，又只是小隊伍，自是不會有別的意見。

琉璃廠這一類地方要小眾了許多，時下的確能感受到比較完整的京城本土文化。

對林昶來說，有那麼一丁點味道。

不過屬於可有可無吧。

畢竟……

山豬吃不來細糠。

在消磨了半個上午的時間后，林昶帶著大家直接打車，一路直奔文件意義上的郊區，海淀溫泉鎮。

距市中心直線距離超25公里。

在這裡，林昶帶林富國看到了京城從97年開始推動的一個試行辦法之落地情況。

幾個普普通通的樓盤掛了幾個比較矚目的橫幅，主要提供普通兩居室。

每套總價約在20~30萬之間，高於周邊房價至少10萬以上。

林昶略作整理，再次跟家父講道理：「雖然這幾天我們沒碰到過巡查，但以後肯定可能碰到，林小雯還有一年大學畢業，沒點逆天運氣戶口是沒法留在京城的……

想要把戶口留下來的最好辦法是在這種小區高價買一套根本不是奔著住人的低質量房子，外加50萬投資款匯入指定賬戶五年內不能挪動，加上2萬每人的人頭份，估計要85萬的樣子……

這還得趁早，剛才我們也看到了通知文件，試行試行，搞不好哪天就會取消，而且據說每年全市總計只釋放5000個名額，每個名額至多也只讓4個人上戶口，而且五年內不能遷去本市其它地方……

由此可見，京城戶口的含金量。」

絮絮叨叨的說完，林昶看向林富國。

一旁林雯也已整理好思路，接過話頭：「爸，我們並不貪慕金錢，可是你看，想好好生活需要很多錢。」

「像解決這樣一個很多人與生俱來的微小事情，就需要堪稱天文數字的金錢來填滿。」

林富國看著女兒兒子，幾次欲言又止，最後也只是伸出右手拍著林昶的肩膀。

他已然完全清楚了家裡人的用心。

沒有那麼多啰嗦，只不過是想要一家人能簡單的好好生活。

有經濟基礎的家庭才能無所謂的說『錢夠花就行』。

林家根子在湖南中部一個地圖上甚至沒標註『楓樹里』這個名字的小山溝，現在根本沒講這個話的基礎。

擺在眼前的不是需要他林富國去打拚，去做什麼努力，只需要與秦淑華夫妻同心，一起把老天爺送到嘴邊的飯吃下去，就足夠了。

此時此刻，林富國心裡也清楚，如果沒有林昶率先『出擊』並極力拉扯，這碗飯早就被他無所謂的放棄了。

他沒再說多餘的話。

看清現實，有時候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