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天才剛開始

冬日裏的天黑，總是來的早一點。

剛5點，服務員已經來問過我幾次，還要再買點什麼了.其實也不用對我這麼客氣，咱這又不是餐廳，也不是什麼高端消費的場地，完全可以跟我說要關門了，不買就滾。還是較高的素質制約了她的表達，每天面對我這種無所事事的人時，還要刻意保持應該有的服務態度，太累了。

「謝謝老闆，我沒什麼要買的了，我再坐幾分鐘就走」。

聽到我的答案，她滿意的沖我點點頭，轉身去收拾東西，準備下班了。

直到天黑才開始看見遛彎的大爺大媽出現在了公園。

原來他們才是這個城市裏最忙碌，最沒有閑暇時間的人啊。

在這個城市，沒有幾個父母是可以享受清閑的。他們大多是跟隨孩子，遷移到了這個城市，在退休之後開啟了另一段的人生.

不管之前從事任何職業，有多風光或有多辛苦，在這個城市裏都變成了相同的作息規律。每天忙轉於菜市場和家庭之間，完成著兩點一線的生活，這個家庭也成了他們全部的重心，也許只有天黑后這段時間，才是他們可以自由支配的。

特別是那些已經有了第三代的家庭，這些大爺大媽其實才是家中不可或缺的中堅力量。不只要照顧子女的生活起居，還要拿出更多的精力再去照顧下一代的生活。

年輕的子女們為了更好的生活，不斷向著更高一點的城市遷移，可他們大多又很難快速的上升到一個財務自由的狀態，面對着生活、金錢、時間帶來的多重壓力，他們的父母們在退休后又開啟了追隨子女的另一輪城市遷徙。用兩代人共同的時間和金錢，來對換城市裏的一席之地，也為了第三代人可以更好的生活在這個城市裏。

中國式的家庭，應該不能用犧牲來描述這種生活狀態。

他們每一個生活在這種狀態里的人，應該都會感覺是幸福的吧。

看看錶，時間差不多了，可以出發了。

從這郊外到達市中心約定的，在這個堵車的時間段，2個多小時應該夠用。

我8點左右到達，正好趕上約定時間.

為什麼這麼早去？因為我約了兩個已婚有娃男人，太晚他們就不出來了。

為什麼去就是忽然想到有小十年沒有去過了。

為什麼只約了兩個已婚老男人？我翻了好久聯繫人，發現別的同學都離開BJ了，就剩這倆人了。我在這個城市裏僅剩的兩個大學同班同學。

我的大學還算不錯，每次說出去都會被別人高看一眼。從開始找工作，我就佔盡了學校的紅利。不要臉的跨專業、跨行業，什麼工作都敢投簡歷。但通常都會被通知可以面試，面試的時候再把自己最好的狀態表演一下，頭頂着學校的光環，好像通常都會得到工作機會。

畢業那會兒我很願意投入熱情在這個面試的遊戲中，就像一種挑戰遊戲，想看看自己到底可以收集多少個通關，也想嘗試一下最難的工作機會是否可以拿下。

一度就是為了面試而面試，天天沉浸在不斷拿到offer的快樂中。

但今天，我為什麼就淪落到成了一個無業遊民？中國古人的智慧真的是博大精深，語言言簡意賅，老話說的好：「出來混，遲早要還的，該！」.

我們班就20多個人，真的是一個超級有集體榮譽感的班級，大學四年的課堂上也許永遠湊不齊這20多個人，但是只要是聚餐、玩耍，

永遠可以全員到達，而且隨叫隨到。在每一頓喝到吐的飯局上，在每一次嗨歌到天亮的局上，我們一起留下了無數難以啟齒的珍貴記憶，也一起打下了堅實的同學友誼。

大學剛畢業基本還維持着每周一聚的優良傳統，人多也力量大，喝多就敢出去挑事，然後大打一架，肆意的發泄著青春。

通常這些飯局也都安排在學校附近的餐館里，老闆也都見怪不怪了，就冷眼看着這群潑猴，只要別不付錢就行。估計每年都陸陸續續的有些長不大的畢業生，在飯店門口摔幾個酒瓶子，互相喊兩句狠話，再大的動作估計也沒有了，畢竟天亮了都還的去上班，也不能掛着彩開啟嶄新的一周。

畢業后從每周一聚變成了每月一聚，後來每月一聚人也總是湊不齊，就開始了小範圍聚會。

再過兩年，發現有人陸陸續續的離開了BJ，慢慢小範圍聚會也挺難了。中間也想過每年五一、十一的可以安排一次旅行，大家從全國各地湊到一起，瘋狂一下。的確成行了一次，大部分人也來了，但是再也沒有湊起過第二次.

再後來就是藉著每次有人結婚，就相當於是同學聚會了，大家湊齊一再瘋玩兩天，經常忘了新郎新娘的存在.這幾年該結婚的也都結完了，沒有結婚的估計再給他十年也不會結婚。

一下次嘈雜的微信群，就這麼停滯了好幾年了.最近幾年，連過年都沒有人在班級群里發祝福微信了。

拉回回憶，推開的房門.

看着我這僅剩的兩個大學同學都已經到齊了，但是他們根本沒有看見我，他們正在狂旋自助餐無暇其它，背景音樂是五月天的《我不是真正的快樂》。

我把房間的燈打開.

「哎呀，張城你怎麼才來！」

說話的這個頭髮稀疏的同學好像根本沒有抬起頭看過我.我都透著光看見了他的頭皮.

「快把燈關上，怪刺眼的！」

現在說話的，這位戴眼鏡的同學，也沒有抬頭看我.他手裏正捧著一個揚起的碗，往肚子裏倒飯，遮住了眼睛.

我關上了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