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游湖

第13章:游湖

州衙後殿,毋意讓薛至跟他一起梳理案情,商議如何重審十年前的丹州科場案,毋意讓軍士出去尋訪當年經手過該案的官吏以及當年參與的士子們。要想重審此案,首先須找出當年記錄案件的卷宗,可是主管卷宗的官吏與幾個手下在州衙倉庫中搜遍了都沒有看到。

毋意第一次處理這種事。他第一次經手軍務事,就好像生知一般,自然會處理。第一次用兵,也是自然就能運籌帷幄。但是這些政務要更多的考慮參與的人,這些案件,總須機緣密合,須理清每個人、每一方的信息,就像這次軍馬案,林管家一逃走,很多秘密也被他帶走,雖然以秦老爺的證詞就足以給知州判罪,但只要一日不抓到林管家,只要林管家一日不招供出全部信息,丹州軍馬案涉及到誰,涉及多大數額,等等這些都還會是未知的。

就在這時,一位軍士進來報告,根據現任卷宗主管提供地址,已經請來了當年經手此案彭師爺。彭師爺說:「小可當年在梁知州的授意下,做了兩份卷宗,一份自然是欽差帶走,一份鎖在州衙地下室廢舊文案庫里,如果沒有人清理,應當還在。」

彭師爺令州衙差役打開後殿左側的地下室門,裡面塵灰蛛絲遍布,看來江知州是沒有下過這裡。在彭師爺的幫助下,當年抄錄的卷宗居然完好無損。

原來梁知州與余翰林交好,他自然相信老朋友,何況宗政的才學擺在哪裡,人家需要舞弊才能中舉嗎?梁知州在丹州任職以來就常聽說宗政的才名,見過其詩文。只是這位宗政才高命騫。前幾屆鄉試都是古板的劉翰林主持,劉翰林專挑老成穩重的文章,像宗政那種興來之作,被劉翰林斥為逸盪輕浮之文而不取。余翰林主持本省科考以來,第一屆會試宗政因喪母未參加,這一屆就遇到誣告。梁知州雖竭力為老友與宗政辯護,怎奈上有欽差的專橫,下有失意士子的施壓。眼睜睜的看著老友被拷問,他暗中令彭師爺收集好材料,並抄錄下一切堂審的卷宗,他簽字蓋印后,將這一切卷宗封存於地下,指望將來能有人為老友及這些冤死的人翻案。

幾人一道打開卷宗,毋意在檢點過程中,發現庭審記錄著當時連薛至也在處死者的名單中,原因是他沒有在士子的聯名信中籤名。文檔中記錄,梁知州以立案時採信薛某語「余翰林與宗政論學,吾晝寢未與」云云,可證明薛某之中舉與余翰林無關。又有秦公子力保,薛至才從名單中劃掉。看來薛至能活到今天,算是梁知州和秦公子的功勞。難怪宗政在死前囑咐子女不要怪罪薛至,人家酒後一句閑話,並未有何怨謗之意,甚至只是自嘲,何罪之有?可恨的是有人郢書燕說、借故羅織罪名誣告好人!

幾人理清案情之後,確定明日重審事宜。毋意見彭師爺條理清晰,行事簡練,大為讚賞,便擬聘為州衙主事,彭師爺欣然答應,這位師爺年約五十,亦樂於從政。他與薛至一道認真細緻的梳理卷宗。毋意心想如果以鎮北王名義暫任薛至為知州,畢竟他有探花身份;以彭師爺為其助手,那今後丹州事可無憂。當然丹州知州因其屬地優軍,除了受鎮北軍團節制外,名義上卻還是朝廷命官,須向朝廷申請正式的任命狀。

有了彭師爺的幫助,本來以為幾天都不一定會有結果的工作,一上午就解決了。正好昨天答應了三個姑娘一起去吃飯和遊玩,時間還來得及。

飯當然是在陸家酒樓那邊吃的,這一次陳大廚又做了好幾樣新鮮菜,

這老師傅聽說鎮北王世子來了,自然很是賣力,還親自到桌前詢問。薛晴和七兒這種縣城長大的姑娘沒聽說陳大廚的名號,但蒙知魚經常隨父親上這邊吃飯,知道陳大廚廚藝天下無雙,一般王公貴族來這裡,陳大廚都不待見。這回是什麼鬼,陳大廚主動給做菜,還殷勤探問毋意合不合口味?

見蒙知魚一副驚掉下巴的樣子,毋意趕緊胡亂解釋:「陳大廚是軍營哥們的老爸,又跟我有緣,特別喜歡我,好像他家有個胖妹,想許給我做老婆。」這一頓胡謅,逗得三個女孩都笑翻了。

吃完午飯,三個女孩說要先去買點東西,下午去東湖遊玩。毋意一聽,就掏出幾張銀票來每人給一張,畢竟這三個女孩都不過十七八歲,經濟上肯定要靠家裡支持。

自從鎮北王生病之後,因為他老人家身體一直沒痊癒,鎮北王乾脆連自己的金印、虎符都交給義子毋意了,明著是要培養毋意做自己的接班人啦。王爺還給了他二十萬兩銀子,王爺說,這是他的年俸,既然由毋意代理其職務,這份薪水自然給毋意。毋意當然要推遲,可是老王爺說,為將帥者,難道憑甜言蜜語御眾?終究還是恩威賞罰見信。毋意立即明了。當然這二十萬兩銀子,不是用來為公行賞的,而是用來結交豪傑,便宜行事的。比如,昨天本來要查吳副尉做內奸受賄的案子,牛武跟吳副尉是老戰友,說吳副尉家裡妻兒染病,藥費開支巨大,已傾家蕩產了。毋意想起當年為三哥治病的情景,不覺傷懷,內奸必殺,但也不能無視部下的苦處,最後只判了吳副尉戴罪立功,降職留用,毋意私人給了他銀兩付清藥費。

眼前這三個女孩,一個是親妹妹,自然要給錢,但三個人一起,也不好只給妹妹一人,毋意就隨手給了每人一張銀票。薛晴接過一看數額,驚得眼睛大睜:「不會吧,我一定看錯了,這是寫的一千兩?」七兒和蒙知魚也展開手中的銀票來看,不錯,三張一樣,都是一千兩銀票!

蒙知魚一想,這麼大金額隨手與人,這宗毋意到底幹啥的?又想到,那兩個女孩一個是親妹妹,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也跟妹妹差不多,自己可不好拿這個錢。正要還給毋意,毋意當然不會收回,他笑著對她說:「人在江湖,義氣相交,蒙姑娘何必在意。你們去玩的開心就好。我先去上面睡一會,晚點你們回來喊我啊。」說完掉頭就走了。

等回到房間里,躺在床上,毋意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對不起柳千問,已經答應要娶她為妻了,現在遇到蒙知魚這麼個人,竟然對她也有點心動。

相比之下,柳千問是神仙顏值,溫柔而高貴的那種;而蒙知魚是那種集美貌與聰慧於一身的奇女子,她那靈動的眼睛,永遠都會有無盡的消息散發,讓人對她猜想萬千。

嗨!愛誰不愛誰,有何意義!在這個充斥凡庸,追名逐利者的世界上,能遇到高士、佳人要靠運氣。讓毋意很驕傲的是,自己此生一直都能遇到奇人,遠公大師自然是高人;鎮北王是貴人,陸發等是義士。至於佳人嘛,自己妹妹七兒算得上一個,那孩子自小嬌柔溫婉,作為六個哥哥唯一的妹妹,自然備受寵愛,小時候略有一點任性,經歷過給人當仆庸的日子后,七兒變得乖巧溫馴,不怎麼說話,但每說一句話都能替人著想,殊為難得;其實薛晴也算得上是佳人,這女孩雖然過於率真,但微胖的身材、包子臉十分可愛。就是有點不穩重的感覺,希望她不會像她爹一樣因為隨口說話而出事,這女孩還真是像她爹啊!

下午游湖的時候,毋意穿了一身青年書生常穿的青衫,顯得丰神俊朗、氣度不凡。蒙知魚和薛晴都看呆了,薛晴脫口而出:「想不到你換了身衣服就變成大帥哥了。」蒙知魚聽慣了薛晴的無腦話,心想你一個女孩怎麼想啥說啥呢!不覺掩口而笑。蒙知魚自己也讚歎,這宗毋意長得可是真帥啊,尤其是那種淡看世間的氣質,即使不靠衣裝,也自帶衝天豪情。女孩不覺芳心暗許。

東湖邊上,有柳堤楓林,天氣入秋,柳枝葉殘,而楓林正美,楓葉紅黃綠三色相雜,美勝春花。乘船游湖,天氣晴朗,秋風微涼。這種遊玩的大好時節,東湖上自然是遊人如織。士人、女眷坐在船頭,一邊飲酒,一面放歌,處處都是歡聲笑語。

四人船繞芳汀,正欣賞湖上美景呢,忽然幾個文士和紈絝子弟乘一首遊船撞來,差點將毋意的船給撞翻了,毋意回頭一看,遊船上幾個男人正放肆地對著三個女孩大笑,有一位公子大聲說:「三位美女,我們船上有美酒佳肴,不如上船來一起喝幾杯呀。」

毋意自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那位公子立即說:「也歡迎這位公子一起來,咱們交個朋友吧?」

毋意見這些人只是浮浪之輩,倒也沒有什麼惡意,就大聲說:「只怕這位公子船上的酒不合我們的口味啊,我們這裡有陸家酒樓的私藏佳釀一壇。七兒,開壇給他們聞聞香氣!」

七兒驕傲地打開酒罈蓋子,立時一股酒香就隨風散發,居然滿船濃香,這陸家酒樓的私釀可真是名不虛傳啊。這酒自然出自陳大廚之手,這位大廚也很擅長釀酒,可惜其親手釀製的酒數量太少。這群公子想必只聽說過,聞氣味對他們而言可能都是第一回。那群公子聞到氣味后就不好意思邀人喝酒了。

這時從大船中央走出一個白袍儒巾之人,年約二十五六歲,大概是這群人中較年長的一位,生的目若朗星,面如冠玉。那人拱手說:『公子酒是好酒,那菜想必亦是佳肴,我看你們小船之上,未有絲竹,何不移步到我船上?獨樂不如與眾樂。』

毋意一見即知此人非平庸之輩,立即拱手說:「大兄相邀,小弟恭敬不如從命。」

毋意命七兒和薛晴帶上酒菜,自己則起身先請蒙知魚登船。三個女孩都上了大船,毋意才跳到大船上,已有人幫著收攬,將小船繫於大船船尾。

兩人互通姓名,原來那位先生姓韓名科。毋意盡出酒食。韓科大喜。他看了蒙知魚,笑著說:「這不是蒙家大小姐嗎?我曾去過令尊處幾次,認得否?」

韓科並不等蒙知魚答應,就對毋意說:「偶爾望見過這位蒙小姐幾回,她是目不斜視,認識她的人以能得她相問一語為榮。想不到今日借公子面子,讓蒙小姐屈尊到此,榮幸之至。」蒙知魚一旁聽到韓科當毋意的面誇自己,心裡自然高興。

大船甲板上設一大桌,有十來個座位,韓科引四人落座。一旁侍女唱起一曲《南鄉子》:

繁葉壓枝椏,攀向晴雲染晚霞,水暖日斜荒草亂,蒹葭,湖畔依風看暮鴉。

猶勝春時花,中酒嬌紅色堪誇,路出碧苔深巷外,誰家,樹影橫空帶月牙。

丹州與楓城,皆多楓樹,丹州之名得自楓葉之丹,這曲《南鄉子》描寫的正是楓林美景,意境優美。毋意第一次聽這首詞,大加讚賞,侍女從旁說,此詞為韓公子新填。

毋意聽了,對韓公子更是尊重,他要過紙筆,拱手對韓科說:「小弟前日回龍田,拜父兄墳墓時也填得一首小詞,正好寫出來,讓我兩個妹妹撫琴獻唱,為各位兄長助酒興。」

只見毋意提筆揮毫,那字不是龍飛鳳舞的那種,卻是穩健大氣。韓科和蒙知魚在一旁看了不覺叫好。

七兒撫琴,薛晴獻唱,一曲《西江月》:

清夜落花風軟,當時懵懂少年,高樓夢斷月猶圓,往事不堪轉眼;

萬里青山春水,回眸辜負雲煙,千峰踏遍下人間,卻似從來未見。

這首詞是那天毋意路過龍田縣父兄墳墓時,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有感而作。薛晴聲音極好,聲音如清波蕩漾,別有韻致。與七兒那似有似無的美妙琴聲相和,真是天衣無縫。

蒙知魚知道這兩人的家世,心想龍田縣兩大才子的女兒真是不負乃父才名。

韓公子也拍手叫好:「兄弟好一句『卻似從來未見』,此是悟道之語啊。」

遊船在東湖上,不覺已行出十幾里,眼看夕陽西下,毋意想起明天有事,便起身告辭,韓科與毋意握手,兩人惺惺相惜,有些依依不捨。

毋意與三個姑娘上了小船,向大船的人揮手,小船掉頭回程,大船依舊東去。

毋意正划著船,蒙知魚醉臉紅紅,挨著毋意坐下,竟然問了句:「你會不會娶我為妻?」

毋意一聽,頓時內心慌亂。這麼好的一個姑娘,要是去年此時問他,他一定跳起來答應,可現在柳千問還沒到手呢!毋意沉默了一會,老實地說:「想娶,可我不敢答應姑娘,我已有未婚妻了。」

「是那個廚師家的胖妹嗎?」薛晴在旁邊聽到,立即插嘴問。

毋意不敢不說:「我未婚妻名叫柳千問。」

蒙知魚聽了柳千問的名字立即雙手蒙面,似有羞愧。薛晴卻說:「這個柳千問能跟我們魚兒比?」蒙知魚聽了,立即拉了一下薛晴的衣袖,幽幽地說:「柳小姐是外戚貴胄,貌若天仙的京城第一美女。」說完蒙知魚悄悄坐到船尾。沒想到薛晴來了一句:「六哥可以娶魚兒為妾啊。」毋意聽了忍不住在她頭上敲了一下:「盡胡說,蒙小姐什麼身份要給人做妾!就算給皇帝做妾都不合適。」

這回好了,回程路上竟然一片沉默,毋意和蒙知魚各各不語,幸好薛晴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一路輕聲唱起歌來,那美妙的歌聲正好遮掩了毋意和蒙知魚兩人內心的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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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成真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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