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其3

他們的戀情仍在繼續，這是江雪的父親江嚴實所默許的，應該說，精明的父親耍了個小手段，把自以為聰明的情侶二人玩弄一番。

父親這個角色，可以說大部分男人都辦不好這件小事，一個左右逢源誰也不敢得罪的普通勞動者，在職場上八面玲瓏，熟練的了解各種人的各種想法，可是到了家庭這方面，為人居然粗魯蠻橫不講道理。最常見的就是答應給孩子考試多少分買個遊戲機，可真到了那個時候卻又耍起來無賴，說着為你好的話，實實在在的傷害到了孩子的自尊。

在這一方面，江嚴實明顯聰明的多，他支持江雪去處一個男朋友，但不是現在，至少也要過了高考再說。

江嚴實晚上接江雪回家，女兒哭的梨花帶雨，不停的哭訴他們之間是怎麼斷掉，陳振文和自己有多麼悲傷，心中湧起的激動讓人一看就知道她說的都是謊話。從來不要認為朝夕相處的親人不了解自己，江雪的種種表現都太令人熟悉了，小時候，江雪就已經展現出她欺騙的藝術，和鄰居家的小孩一起過家家，把別人弄哭了，自己回家卻先哭起來控訴那人的不是，最後謊言被揭穿，也只能不了了之，因為她死不承認。

決意不見的一個月內，江雪又回到了高二時的狀態，一遍就能背過各種課文古文，不寫錯任何一句故事，就連作文，也比理科生寫的更加有條理，小測的成績也越來越理想，逆襲彷彿轉瞬之間。老師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只是以為江雪擺脫了焦慮，重新拾回了自信。

信，還是繼續寫着，一周一封的信件寫不完愛意，留給江雪看的時間也只有十分鐘，她博學強記的能力在此發揮作用，她在最短的時間裏記下內容，處理掉信件，一遍一遍加深印象，把他寫的東西，埋在心底。

江雪的成績，考前最終穩定在前三十。

江嚴實告訴她，如果沒有考上本科，他們家就要搬到國外去。

那時的她並沒有在意，只當父親是玩弄人心的手段，耳旁風來的快去的也快。

剩下兩個月過的很快，也很痛苦，牆上流失的時間變成鞏固知識的壁壘，任何在此時鬆懈的學生，就會像洪水潰堤一樣忘掉知識，逐步被他人超過。這已經不是選拔了，這是在跑馬拉松，對於人生來說，高考只是第二個站點，不是最成功的開始，甚至不是開始的成功，只能算開始的開始，卻要耗盡人大部分的激情去應對。

高考結束，兩天時間，十個小時書寫試卷，寫的不是題目，是三年的努力，三年的苦難，三年的折磨。

江嚴實看見江雪蹦噠的從考場出來，心裏已經放下一半的負擔，剩下的負擔，就是看她能不能找到一個能相守一生的夫君，陳振文也在這個疲憊的父親的考慮之列。

「看來，這次是勝券在握了。」江嚴實是發自內心的喜悅，幸福，滿足，成功，各種情感交織在他的心中，不自覺的表露在臉上。

「那是自然，這次手到擒來。」

話雖如此，細心的人仍能看出她額頭新流下的汗滴，江嚴實只當是自己女兒還未完全卸下焦躁。

「這次考好了你想要什麼獎勵，要不全家一起去你想去的那個地方看看櫻花？」

「不要，和你們一起去沒勁。」

江雪吐著舌頭，回復道。

「那就爸爸我出錢，你和那個叫陳振文的小子去，就當提前度蜜月了。」

「別亂說話，我們還沒確定關係。

」

「好好好，我女兒想要什麼爸爸都滿足，前提是玩考的好。」

「要是沒考好怎麼辦？」

江雪弱弱的詢問。

聽到了這話，江嚴實雖是保留着笑容，一本正經的告訴江雪。

「那我們家就立刻出國，你叔叔在國外有個金融公司，到時候叫他給你安排個學校學學金融，再去他的公司上班。」

「那，我還能和陳振文在一起嗎？」

「都沒考好你還想提要求嗎？要是真沒考好，你們也不用來往了。」

江嚴實立馬收起笑容，他總覺得江雪在故意問他，疑慮也冒了出來：不會我女兒真的沒考好吧？

沒等他多想，女兒又在哪裏嬉皮笑臉，江嚴實也收住了自己的多想。也是，一個考砸的人不會開心，可是，她該不該開心，又該由誰來定義呢？

「那，我去找他了。」

「去吧，去吧，記得晚上早點回，不要在外面過夜。」

江雪沒心沒肺，一旦脫離了韁繩，立馬就去找陳振文。

被割斷的三個月，江雪剛出考場就給續接上來，江雪立馬找到陳振文重拾戀情，每天都在遊山玩水。

說是情，不如說是分別之痛，小別更勝新婚，何談本就在熱戀之中的兩人，依偎是最好的爆發，擁吻是對一切的報復，真正的無拘無束，也就是現在這段時間。

戀人的甜蜜，從以下對話即可見一二。

「你愛我嗎？」

「愛。」

「有多喜歡？」

「不好說，可能等你老了我就不喜歡你了。」

「我就知道，男人都是大豬蹄子，只喜歡漂亮的，幸好我還漂亮。」

以上都是情侶間的玩笑話，下面才是認真的。

「如果有一天，我是說如果，如果我被帶到了一個很遠的地方，你說你還能等我找到你嗎？」

「能，如果那一天你不見了，我會保持現在的髮型，經常去那家麵館吃粉，如果麵館倒閉了，我就去街上從頭開始數的第一家麵館等你，保證你找到我的時候，會認出我。」

海誓山盟易許諾，能夠守信沒幾個。

（在她說這件事的時候我順嘴問了一句：「他做到了嗎？」

江雪則是帶着略微驕傲的語氣告訴我：「他做到了，粉店老闆見到我專程說那個前男友經常來，直到他大學畢業以後。」）

出成績的前一天，江雪把陳振文帶到了賓館。江雪知道自己要做什麼，陳振文心中也有了猜測。

兩人都滿18歲，前台沒有理由攔着他們兩個，直到江雪把陳振文拉入房間，陳振文才從一陣眩暈中徹底醒來，他們成長了。

那天午夜，成績放榜，江嚴實並不擔心女兒夜不歸宿，江雪已經夥同自己的閨蜜何露做好了騙局，讓這位時而清醒時而愚蠢的父親受騙。

成績不是一時半會能查出來的，所有家長，老師，同學，都在擠占通訊資源，每個人都在着急的傾聽或目睹自己的命運。-直到凌晨兩點，江嚴實才從電話渠道確定了江雪的未來，一片漆黑。

成績出來，江雪沒有考上一個二本，江嚴實無明業火自從心中湧起。

試想一下，誰人能忍受自己養大的女兒墮入他人的溫柔鄉，且被那人耽誤了前途。

江嚴實不知道兩人愛情有多麼美妙，他只認一點，女兒的未來比現在更重要。

情侶的戀情大多短暫且脆弱，人一生當中會有多個異性夥伴，哪怕到了同居的地步也不一定能夠相守到老，所以，在老一輩看來，年輕人的戀愛和電子遊戲沒什麼分別，玩玩又不是動真格，真被那些東西耽誤了前程，誰人不憤怒？

即便是當事人，等被多次現實嘲諷后，也不得不承認當年的錯誤，並且懊悔，這不是老生常談的話語，這是一代代前行者總結出的血的教訓。

經驗之論，提的多了，卻反倒被人不屑，莫非當事人親口勸諫，全由一些打着雞血的家長混著雞湯講給他們，讓我聽見，我也厭煩。

於是，覆轍又一次重演，只不過這一次，這位年輕的女性很快嘗到了苦頭，她的父親真的動了出國的心思。

在我們傳統的觀念中，18歲只是成年，等真正成家立業的時候那才算成人，在一切未到之前，這位18歲的女性並沒有自己決意的能力，一無逃離掌控的勇氣，二無自我謀生的能力，家庭和愛情中，她不得已選擇了家庭。

江雪成了和烏雲私會的風箏，現在，驚雷將至，江嚴實收回了手中的線，以保證風箏不會被劈成焦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