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感染者

「15個半？」

「那麼請問多出的這半個，是指從頭頂到尾部被劈開后的左右一半嗎？還是說攔腰而斬后的上下一半？」葉子老闆用手刀在自己身上橫豎比劃了兩下，以表示出自己的疑惑。

第五名攤攤手，表示自己也沒有搞明白茉莉口中的「半個」所指何意。他在擺滿資料堆的桌面摸索到了自己的眼鏡。

「10分鐘前，黑盾局又在『靈路』官網透露了一條有關本次事故的疑點。」茉莉素白修長的手指在全息平板的原始界面上划動了兩下，一段全息視頻浮顯於三人視線所及的半空中：

「......這是那個女孩給我們拍的......你們要找到那個女孩.....她不見了......我們不會弄錯的，她就坐在我們旁邊的隔間里......你們一定找到她啊......」

視頻里，當一對高齡夫面對詢問時神情略顯激動，言之鑿鑿。他們舉著照片，聲音顫抖，似乎對口中那個「失蹤」地女孩擔心不已。

「事後的現場，陸續醒來的乘客都在身邊發現了一張自己的照片，尺寸格式相同，不過對於照片的來源卻都記憶模糊。

有的說似乎是有個攝影師主動給自己拍了張照片，有的又說對此完全沒有印象，甚至有人說根本沒有這個人。」

茉莉點了快進，把畫面切換到其他乘客。

「......雖然我不知道這張該死的照片從哪裏來的，但是那對夫妻在說謊吧，他們隔壁的隔間一直是空的啊，隔間都是用的玻璃分割，我就坐在這個空隔間的另一邊，有沒有人一目了然。」一名乘客說。

「購票記錄查了嗎，蜘蛛卵上到底有多少乘客會有記錄吧？」

第五名走到飲水器旁邊，接了杯熱水，把磨好的咖啡倒入其中，輕輕一吹，熱氣頓時覆滿眼鏡片。

「根據黑盾局的說法，購票記錄確實顯示只有15名乘客。」

茉莉放下平板，把夾在頭髮上的細邊眼鏡推回鼻樑，從摺疊椅起身，來到靠近落地窗旁邊的電子白板旁邊，然後拿起一根伸縮式的電容筆，把它拉到最長。

她先在白板上畫了一個八邊形的圖案。並按順時針的順序，依次在圖案的每條邊旁標註了數字，從1到8。最後，再用小短線將每條邊平均分割成3段。

「C05-23號蜘蛛卵是老式的八隔式吊艙，每個隔間可以容納3人，最大載容量24人。

據說這個設計的主要理念是同時包容了三種乘客狀態，即一些單身男女會選擇的『獨賞之夜』、情侶或者夫妻喜歡的『二人世界』以及父母帶上孩子一起來欣賞夜景的『三口之家』。

根據事後的調查顯示，這次事件里的乘客也確實不外乎這三種分佈情況。」

「嘖嘖，雖說由於如今養育小孩的成本高昂，導致鋼巢城的獨生子女情況比較普遍，但是這樣直接就把四口、五口乃至n口之家的情況全都排除在外，也不見得這種理念有多麼包容吧。」

葉子老闆還是一如既往地發揮自己的諷刺精神。

對此茉莉不予置否，繼續自己的分析：

「根據吊艙中心的購票記錄顯示，當天夜裏乘坐C05-23號蜘蛛卵的這15名乘客，是按照三個『三口之家』、兩個『二人世界』以及兩個『獨賞之夜』的結構分佈的，一共佔據了7個隔間，所以確實應該還剩一個『空』隔間。」

「我大致明白茉莉老師的意思了，

」第五名用一根細長的金色金屬勺來回攪拌咖啡，

「這個『空』的隔間應該就是那個攝影師的位置吧，如果『她』確實存在的話。但是在監控器被無良乘客遮蓋住的情況下，就只能通過已知的15名乘客的口供來確認實際情況了，畢竟逃票這種事也不能完全排除在外。

但是根據口供卻出現了分歧：一部分乘客確認『攝影師』存在，一部分卻否認其存在，還有一些對此毫無印象。所以茉莉老師覺得，在這種『存在』與『不存在』的疊加狀態下，暫時只能得出這個『空』隔間里有半個『攝影師』的臨時結論。」

第五名抿第一口被燙了一下，葉子老闆偷笑一聲。

「孺子可教也。」

茉莉把伸縮筆收短，輕輕一扶眼鏡，朝葉子老闆瞄一眼，「所謂見賢思齊焉，葉子，作為事務所名義上的老闆，你是否覺得自己有必要向第五看齊一下下呢？」

第五繼續攪拌咖啡。葉子老闆輕哼一聲，滿不在意地重新橫在了沙發上，呼呼吹着冒熱氣的紅茶。

辦公室里似乎突然陷入了安靜。

葉子老闆和第五名兩個人認真地品嘗著紅茶或者喝咖啡，茉莉老師則專註地瀏覽著平板，似乎想從報道資料中尋覓到更多的有關昨夜事故的細節......

「第五。」

「嗯。啊？在的。」

「你怎麼看這次碰撞事故呢？」

「......嗯......我覺得吧，首先，很明顯，這是一起很不一般的事故。」

第五名略有心虛地抬頭，發現茉莉又把細邊眼鏡推上額頭處，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似乎對自己的回答滿懷期待。

真是奇怪。

從3年前的第一節課開始，茉莉老師就是這樣，似乎對自己有一種格外的關注。

原本對上大學興緻缺缺的第五名，大二為了完成選修課的強制性學分時，根據向學長學姐多方諮詢，選了名為「歐陽茉莉」的老師開設的「契約學」課程。

「遲到就遲到，反正不點到。」

「上課就睡覺，歐陽看不到。」

「考試隨便考，題目簡單到爆。」

這是學長學姐們統一的推薦台詞。

結果「契約學」的第一節課，第五名就被茉莉任命為課代表，每次上課總會來一句：「沒人回答這個問題嗎？那就請課代表起來回答一下吧。」

據茉莉老師的說法是，名為第五名的自己具有獨一無二的「觀測者」特性，能輕易看出一些問題的本源所在。

這種說法簡直就像是在說，第五名你不是普通人，你註定要改變世界之類的，對曾經耳聞此類言辭頗多的自己來說，太顯老套了。

不過也是由此，即使大學畢業成績平平，茉莉老師還是主動邀請自己來這家事務所參加工作，薪水竟然還不錯，各種保險齊全，朝九晚五加雙休，最關鍵的是，事務所距離自己家只有半個小時不到的路程。

當時還未見過面的葉子老闆發消息說，既然是茉莉推薦的，那就直接來上班吧，面試什麼的就免了。綜合考慮之下，第五名欣然接受邀請。

「怎麼不一般。」茉莉老師顯然對第五名的回答不滿意。

「我覺得，有很大概率，這是一起和『感染者』有關的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