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6 章 185. 充滿生機的色彩的世界（5）

人們會把6月11日稱為聖芒戈奇迹日。不消三年，這一天就會成為全國性的巫師節日，不消五年，人們就會在神龕前向失明的魔法師獻上祭品，低聲祈禱親人的康復。

但那天的開始和往常一樣。

接待員之後也許會說，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穿長袍的男人從飛路網入口走了出來，用一雙明亮的綠眼睛盯着她，她知道他是誰，就讓他通過。

另一邊，執勤的傲羅跟着他，如果在醫院裏發現任何不尋常的情況，部長就會直接下達命令。跟着的傲羅會向上級詳細彙報哈利·波特是如何從一個門口走到另一個門口，裏面的人是怎樣被看一眼就睡著了，他手臂上的汗毛豎起來，耳朵像被堵住，血流似乎都在每次被「看」的時刻都在變得緩慢，那個巫師卻只是看着每個房間的每個病人，一句話也沒說。

然後繼續往前走。

這裏很安靜，只有醫生和護士壓低的聲音、病人偶爾的□□、清潔工輕聲的嘀咕。但是當他們經過巫師和他沉默的影子時，時間似乎變得更安靜了。

這是無法隱藏的。但他沒有解釋，隨着他的接近，護士們慢慢地倒在地板上，陷入死寂的睡眠，另一些人倒在椅子裏。他們還是繼續走着。

傲羅之後會計算，這段路大概花了將近一個小時，但感覺就像一場不到一秒鐘的夢。

他們回到前台時，醫院是如此的安寧平靜，感覺幾乎是空的，傲羅撞上綠色的眼睛，感覺被看見了。

他想說話，像詢問答案，像提出問題。但是話沒有說出來，眼睛移開了，那個人消失在綠色粉末和火焰的漩渦中。

「梅林。」接待員大聲叫了出來，敬畏和恐懼夾雜其中。

在這個滿是熟睡的人的醫院裏，傲羅癱坐在空蕩蕩的接待室里的椅子上，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解釋這一切。

————

從此以後，他們再也不可能繼續過去的生活了。

在第一個早上，赫敏用顫抖的手指放下報紙，大聲念出標題。

「我們需要採取行動。」

她沒有責備他的行為，一次也沒有。事實上，這可能會幫助到很多人，這些年來他們遇到過許多這樣的拜訪者。但她是現實主義者。她知道，一個擁有治癒能力的人出現，這將意味着什麼，不再是謠言，而是實實在在的事實。

如果不是一定程度上不知道他們的住址，以及對她丈夫的更大程度的恐懼，人們才沒堵上他們家門口。m.

但他們還是會來的。帶着絕望。帶着希望的。保護咒也不能把他們隔離太久。

「我們所有的人。」哈利輕聲開口，赫敏看着他坐在廚房的椅子上，望着前方，他的力量像手一樣跟着年邁的家養小精靈，從櫃枱轉移到桌上，那裏已經擺好了早餐。

她丈夫面前沒有放盤子。赫敏盯着空曠的桌面看了很長一段時間，然後回頭看了看自己的食物。她的胃發出咕咕聲。

「去哪裏？」赫敏問道，「要想離開這些，我們可能需要一座遙遠的島嶼。」

哈利朝着她的方向笑了，笑得那麼突然，那麼明亮，就像從雲層後面透出來的陽光。「好吧。」

赫敏回以微笑，儘管這個想法很可笑，但卻並不引人發笑。這樣的笑容最近在他們臉上是如此罕見。

「你是個傻瓜。」赫敏輕輕地說，聽見另一個房間傳來飛路網的轟鳴，隨後是沃恩標誌性的咯吱咯吱的腳步聲。

「哈利！該死的，你做了什麼？見鬼！」

她的丈夫笑了，這笑聲又使她吃了一驚，儘管他們的老朋友兼保鏢臉上的表情本身就值得一笑。

赫敏低下頭，帶着笑容開始吃東西，哈利試圖在男巫頻繁咒罵的間隙解釋他突然想做些對世界有益的舉動。

一切都會好的。

————

不知怎麼的，哈利就知道了。不完全像日期，時間或內部計數器，而是一些其他的東西。

他從赫敏的懷裏站了起來，輕輕掙脫，離開了他們的房間，光着腳往樓下走去，跟着他並不知道叫什麼的已知的東西。

像是他心裏的火焰，眼裏的光芒，以及深沉可怕的接受。

克利切坐在餐桌旁，他的光芒暗淡而緩慢，如此緩慢，他的圖案像池塘里盪起漣漪。他慢慢地抬起頭來，面對着他，圓圓的眼睛和顫抖的大耳朵，嘴巴在短促而緩慢的呼吸中張開。

哈利跪在他身邊，雙手握住他的手。他清楚地記得，他曾花了多少時間試圖扭轉或阻止此刻發生的事情。

他是多麼傲慢。多麼年輕。

「波特主人。」克利切用他那沉重而疲憊的聲音開口，「很高興為您服務。」

「我愛你。」哈利回答道，這是他僅有的幾個詞，總結了身體的每一處疼痛，他本可以用無數其他的詞來代替，「休息一下吧。」

他的小精靈、僕從和朋友，笑了出來，露出黃色的牙齒、皺紋和眼睛，最後一縷緩慢的黃色漣漪漸漸消失在寂靜中。

哈利看到了它,以及光芒下面黃色的身體和靈魂的圖案，不同於其他的小精靈,在他之前從來沒有能看到的地方,金色的光芒下沉,流向他們腳下的地板，流向周圍的牆壁,離開他的視線範圍。

黃色旋轉着，響起炸裂聲，年輕的小精靈突然出現，克拉肯發出一聲哀號，從樓上下來，落在他身邊的空地上。

年輕的小精靈撲向年長者，眼淚像兩條黃色的河流一樣流到了地上。

哈利站起身，走開了，這時他聽見另一扇門打開，他的妻子焦急地叫着。

「我們所有的人。」哈利重複着他妻子一周前說的話。不知怎麼的，在他向妖精提出購買土地的事情時，他就知道只有一個小精靈會跟他們離開，就像他知道的那樣，吸血鬼襲擊時造成的傷害已經使克利切年邁的心臟受損，任何魔法都無法再修復。

結束了。他可以癒合、修復、替換。但並不是每個人都可能。不是每一件事。不是永遠。

「不！」赫敏捂著嘴，眼裏湧出淚水，「不——不！哈利！」

他張開雙臂，把她緊緊地摟在懷裏，她哭了起來。

他也知道，房間里的每個人都將死去。

除了他自己。

————

那個夏天在各種瘋狂的運動中過去，其間點綴著幾段安靜的研究時光。

哈利每天都和雙胞胎一起完成魔法工廠的項目，匿名向許多麻瓜政府部門提供大大小小的幫助，以幫助他出售未來的魔葯。

他在工作。他在學習。他在蘇格蘭山區買了一塊偏僻的土地，離霍格莫德村和霍格沃茨那雄偉壯觀的紫色的巨牆不太遠。赫敏做了一份房屋計劃，驚嘆於魔法建築的速度之快。

他們離開了，哈利在這裏找到了他在格里莫廣場沒有過的寧靜，那裏他總被一大群人包圍，弄的他忍不住感到自己快要死了。

到了晚上，他在新的實驗室里無眠，未創造的元素色彩隨着他的運動而旋轉，火、水、土、石頭、植物的綠色、還有動物的棕色，未成形的、原始的，等待着被組裝成新的東西。

魔法部派來了貓頭鷹。他們有需要回答的問題，有需要解決的問題，他們有很多重要的人快要死了。

哈利寄回了措辭禮貌的回信。他花了一年時間和家人團聚，除此以外別無其他。

一天早上，一個碧綠的女人微笑着敲開他的門，他也回以微笑。赫敏今天走了，和往常一樣，她去上課，去當學徒，去帶頭推動工廠計劃。哈利越來越覺得自己和塵世之間有了一堵牆，只有赫敏才讓他在意，能願意她進來。

哈利坐在神秘事務司對面，端著一杯熱茶。

「我想親自給你一份工作。」女巫開口，哈利的眼睛盯着她穿的那件閃閃發光的白色袍子，「我們會保護你的財產，世界上很少有什麼地方是被完全保護的。你將成為一個神秘的人，你的位置只有你和我知道。來訪者可能會有，但他們不知道是在哪裏，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離開的。而且他們會忘記詢問這些。」

這是一種深層次的精神上的保護，而不僅僅是物理上的保護，這需要專業知識，以及比他所擁有的更柔和的接觸。哈利等待着接下來的話，女巫確實只停頓了幾分鐘，就繼續說下去。

「我們知道你在麻瓜政府里的所作所為，我們知道那些藥劑被改造成麻瓜的藥品，我們花了很長時間才制定出整個計劃。首先，你的動機似乎……是無規則的。但是工廠，麻瓜出身者的工作培訓計劃……你違反了那麼多的法律法規。最後我明白了——你希望讓世界和諧共處。」

「是的。」哈利承認。女巫聽到他的答覆，沒有動彈，她只是呷了一口茶，讓沉默在再次被打破之前流淌。

「我們的保護會一直持續，只要魔法部這個部門還存在……」她停頓了一下，哈利知道她想讓他知道她的懷疑，魔法部可能會在他結束之前垮台。她將他視為她的神秘之一，哈利覺得她永遠不會滿足於他給她的答案，「……我請求你在這個部門與一群有相同想法的人一起努力實現這個目標。你可能有適當的計劃，讓魔法變得愉快、甚至讓人渴望，讓現代的人們。但是，在消息傳出之前，法律和組織結構必須先準備就緒。」

哈利輕輕把茶放下。天氣開始變冷了。

「女士，等我完成的時候，就不再是魔法了。僅僅是科學，就像你說的，現代大眾，已經樂意接受了。我們只是擁有一個不同的基因，可以用心靈感應、瞬間移動和心靈操縱我們周圍的物質和精神世界。我們使用的辭彙僅僅是大腦被訓練出來，用於創造既定結果的觸發器。麻瓜世界已經準備好迎接這一科學突破。但魔法世界可能沒有。這將會有對魔葯的需求、對信息的需求、對幫助的需求。會有犯罪、嫉妒和恐懼，會有支持和熱愛，新的宗教會在一夜之間誕生。我一直試圖在做的，只是讓這個行業就位，以滿足即將出現的新需求。」

這是一種過於簡單的方法。需要大量的合格的勞動力,建築、培訓、供應物資……這將會花費一生的努力。

但如果他現在確定他還有什麼,那就是時間。他將駛向他所設想的和平的烏托邦,在過程中慢慢死去，因為他的食慾已經枯萎,因為睡眠的需求已經消失。

慢慢來，做對的事情。他哪兒也不會去。

「我們會幫忙的。」綠色的手移動着，畫出她所說的詞語。許多人用手說話,但她的姿勢要優雅得多，充滿信念，「你不是唯一一個能從這個方面得到好處的人。」

哈利笑了。

「我妻子還有幾小時回家，留下來吃完飯嗎？」

————

那天晚上，赫敏坐在他旁邊的床上，空氣因她的興奮而顫動。

「就是這樣，不是嗎？它會發生，它會真的發生。」

「大概十年左右，是的。」哈利點頭，「等一切都準備就緒。」

赫敏側着身子，雙手輕輕地貼在他的背上，深藍色的手搭在象牙色的黑暗上。

「人們以為你是梅林。」赫敏低聲說着這些話，像是在懺悔。「有傳言說，有一個□□以你的名義成立。哈利……」

「我知道。」哈利說着，躺了下來，雙手緊握着她的手，讓潛伏在身體里的某種東西出來，穿過她的身體，深綠色穿過藍色，淡綠色穿過紫色。她在他的懷抱中顫抖。「我覺得我不再是人類了。」哈利倚在赫敏的肩膀上方，對着溫暖的空氣說出他的恐懼和確信。「我覺得自己不是人類了。但是我不在乎，像以前一樣。每一個生命……都會結束。萬物一旦停止生長，就會開始死亡，但即使是死亡，也只會再次生長。我們都是鳳凰，赫敏，燃燒我們的日子。只有你……讓我想起了害怕死亡的感覺。」

赫敏向他靠近，直到他能看到的只有她，他的整個世界充滿了鮮艷的色彩。

「我們有共同的使命，你和我，為了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美好。在世界裏成長，在世界裏死亡。如果生命是一個循環，為什麼不讓每個循環都變得更好呢？」

她的聲音帶着一種絕望的語氣，彷彿她完全感覺到他所沒有的恐懼。他愛她，也許正是這種愛給了他人性。他可以抓住這個希望不放。為了她。

「我的維奧拉。」哈利重複著，吻了吻赫敏，「我會永遠和你在一起。」

這可能是承諾，也可能是詛咒。他想，他們會決定每天太陽都會升起。

他感覺到她的微笑貼在他的臉頰，感覺到她的身體放鬆了，她靈魂的光芒更加明亮。

很溫暖，很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