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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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走前,我在月亮里錄下了一段話:

「晚安咯,記得每天給牙齒曬太陽。」

我買下這盞燈,是為了讓自己以另一種形式伴周嘉雨左右,我留不下屬於她的溫暖胸膛,也留不下千言萬語,但至少能留下幾個字眼,幫助她在無數個日夜裏衝散無助與迷茫,那是我在她心裏放下的一把烈火,焚燒成噸的寂寞,焚燼她等待的漫長時光。

周嘉雨送給我一個心形翻蓋鏡子,面上粘著一張大頭貼,她哭着鼻子告訴我,她知道我靈魂遷徙的方向,魚兒有勇氣躍出海面,她也可以默默煎熬,她會讓自己的枝枝蔓蔓順着思念生長,一直長到參天大樹,我便回來了。

因為入伍手續,我回到醫藥學校取自己的學籍檔案,連同戶口需要一併轉去部隊,教導處兩位陌生的老師邀我坐下詢問來意,我點名要找原來的班主任崔老師。

「同學,你是國際部的嗎?」男老師倒了一杯水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是啊,我是中澳班的。」我回答。

「她前不久剛升副部長,現在特別忙,也不知道在不在辦公室,稍等。」他拎起座機:

「喂,找一下崔老師。」

「喂,崔老師嗎,我是教導處小陳,這裏有一位剛畢業的學生找您。」

「同學,忘了問你的名字。」他回過頭說。

「我叫沈崇恩,要去參軍了,來取學籍檔案。」我自豪地說。

在教導處再次見到老班,她的精氣神要比以往更好了,40多歲的年紀一頭烏黑的披肩發,淡妝素服容光煥發。

「沈崇恩,大半年不見你怎麼瘦了,還瘦了不少。」老班身體往後一仰,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我站起身憨笑:

「這不,當了太久豬八戒,想當一回孫大聖。」

兩位陌生老師捂嘴偷笑,老班手掌向下揮了揮,示意我坐下。

「你選上世博兵了?」

「是啊,運氣好。」我說。

「不錯,光榮入伍,班裏的同學你還有聯繫嗎?」老班問。

我搖搖頭:

「基本沒有了,不過幾個室友還在常聯繫。」

老班嘆了口氣:

「那也挺好,學生時代就是這樣,兩三年的朝夕相處,畢業以後天各一方。」

我回憶起那段青蔥,自己沒給老班少添麻煩,上課時呼呼大睡,交作業時打馬虎眼,有一次午休我忙着打球忘了吃飯,不得已躲在窗帘後面吸溜麵條,她悄無聲息地走過來猛地掀開,嚇得我把面掉在地上嘴角還懸著半根,囧樣引得滿堂鬨笑,她雖然罰我站了許久,但在課後買來了肉粽和雞蛋,她訓斥我說:

「長個的時候不好好吃飯,貪玩也沒個度,廢寢忘食的精神怎麼就不能用在學習上。」

對我,她盡心盡責,對我們每個人,她都盡心盡責。

老班帶我辦完了事正到飯點,她執意要請我吃上一頓教師餐,她說以前經常聽我們吐槽學生食堂的飯菜難以下咽,藉此機會要我對比一下。

「這教師餐也很一般嘛。」我幾口下肚,沒發現什麼不同之處。

「你以為呢,同一個廚子,同一口鍋。」

老班邊吃邊說,給我上了最後一課。

在老班的招呼下,我踏進了607寢室故地重遊,宿管老頭依然認識我,只是記憶出現了偏差,他皺眉叼著煙,露出黃牙把我喊作張啟悅,還言之鑿鑿地說自己不可能會記錯。

「大爺,我是沈崇恩,您把我和張啟悅搞混了。」我提起嗓子嚷道,生怕他聽不清。

他深吸一口煙,頓了幾秒:

「可能我真的是老了,記得有天夜裏你要往外溜還被我逮住了。」

那一晚凌晨,我和陳峰還有張啟悅犯了網癮,我們躡手躡腳地下樓,張啟悅走在最前面不小心碰倒了宿管老頭擺在樓道處的熱水瓶,「啪」的一聲,內膽摔得支離破碎,老頭聽到聲音跑出來把張啟悅逮個正著,我和陳峰氣呼呼地立馬回了宿舍。

「大爺,您當時抓的是張啟悅,不是我,我是三好學生。」我嘻皮涎臉。

宿舍里沒有人,張啟悅床鋪上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牆邊貼了一張龍珠海報,想來這位學弟沒有他那麼邋遢,還是個動漫迷。

斑駁的大方桌,瘸了一條腿的椅子,都和以前一樣,正午的日光穿過陽台,透過那扇一推就嘎吱作響的玻璃門照射在地板上,陳峰和張啟悅彷彿又在我眼前吵鬧,歡騰。

我暗自感慨,原來光陰不會被替代,被替代的只有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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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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