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送葬

趙和被安排到后廚吃飯，坐在一張小板凳上，吃著裝碟多出來的菜，透著櫥窗看著大院里那些就位的客人。雖然趙和心裡很不爽，但他絕不會將其不滿溢於言表，只會在吃飯時小聲地碎碎念。

在主人家趙悟德寒暄了兩句后，就把馬市長請上台，邀請他講兩句悼詞。

趙和在後廚端著大碗，饒有興緻地聽了起來。

「咳咳！」馬藏豪清了清嗓子，「各位來客，各位鄉親們，今天是一個令人傷痛的日子，今天，德高望重的趙建國老先生永遠地離開了我們，享年八十二歲，請讓我以一位晚輩而非市長的身份跟趙老先生講兩句送別的話，趙建國老先生，您出生於建國初期，建國建國，建設祖國，您一出生就被冠以使命，您一生的所作所為也對得起您父母對你的期望，十六歲就成為了光榮的建福工廠工人，在任職期間勤勤懇懇，任勞任怨，中年遭遇廠區合併，資歷深的您本可以晉陞管理層，可依舊選擇奮戰第一線，為秦國工業發展做貢獻...」

「哼，爺爺那個時候怎麼升不了，你們這些當官的心裡能沒數嗎？」趙和含著一口米飯，邊嚼邊說道。

「建國同志，您在工作上的付出，秦國政府一直牢記於心，六十歲的您，即使身患疾病也要堅守崗位，延遲退休，不斷奉獻自己！這種精神值得我們每個人學習！」

「延遲退休？要真能正常退休，爺爺的病也不會惡化。呸！」趙和向身前垃圾桶里吐了口生薑。

「您在生活上也經得起考驗，三十歲經廠里介紹與李玉梅同志結婚，隨後育有二子，次子趙悟靈在讀書方面十分刻苦，完成頂級教育，學識淵博，可惜天妒英才，不過四十就因意外離世...」

講到這，趙和不知是不是喉嚨卡了魚刺哽咽了一下。

「您的長子，我的親家，還是潤澤市十大傑出企業家，為潤澤市瘟疫后經濟復甦做出巨大貢獻，是無數年輕企業家學習的榜樣！」

台下一桌的趙悟德，聽到這滿臉油光，周圍的來客不約而同地看向他，並投來羨慕的目光。

「您的子孫，一個比一個優秀，長子之女，生得沉魚落雁之姿，又飽讀詩書，內外兼修，並與犬子潤澤十大傑出青年馬正道結為夫妻，郎才女貌，一對佳人。」台下趙麗面帶微笑的靠在了她身旁的馬正道肩膀上。

「飽讀詩書？中級教育就內外兼修了？」趙和猛地往嘴裡扒拉一口飯。

「長子之孫，樣貌俊朗，博學多才，現在在印第利堅的頂級學府攻讀秦語學頂級學位。」

「花錢出國還學母語？外國人的秦語講得比你好是吧？垃圾！」趙和夾起一塊肥肉扔掉。

「次子的遺孤，雖然遠不如其他兩人，但也能活的穩定...」台下一些知情人聽到這一段，都沒忍住，不禁笑了。

「不想提可以不提！吃完了！」趙和猛地起身，一口喝完廚子給他留的檸檬汁，起身前往靈堂，趁著現在靈堂大門關著沒人看見，走內門進去最後和爺爺聊聊。

「爺爺啊，今天是你的葬禮，孫子不孝，這麼晚才來陪你，給你認認真真地作個揖禮。」說完趙和走到棺材前放遺像的地方，認真地作完秦國的揖禮。

「爺爺啊，以前你老跟我說，『凡人啊，富貴也好，貧窮也好，都逃不過一個死字，無論過程如何，結果都是一樣的，至於怎麼個過程，儘力就行，之後把一切交給老天』」趙和坐在地上背靠著棺材，

想和爺爺近點，「你教會了我看淡一切，只有自己的小命最要緊，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自己好好活著，就算是死也要死的光榮一點，最好是戰死沙場，不落下一個慫包孬種之名。可你的死，真的光榮嗎？誒，對不起，爺爺，我不該這麼說。該打！」趙和對著自己的嘴狠狠抽了兩下。

「爺爺，你知道嗎？我遇見仙人了，他住在一塊木頭裡，是一個黑龍神仙，感覺像個壞神仙，他要收我為徒，我感覺他想害我，想過兩天拒絕他，然後繼續過我的小日子，爺爺，我做得對嗎？」趙和不由自主地把這幾天發生的事全講給了棺材里的爺爺，可爺爺怎麼可能聽的到呢。

趙和自言自語了好一會兒，才不舍地離開。

時間又過去了半個時辰。

「吉時已到，孝子引道下葬！」一聲響亮的銅鑼聲隨後而至。

趙悟德持家族番旗走在最前面，身後是馬正道夫婦，再就是趙傑，而趙和跟在趙傑身後，和幾個旁系親戚肩扛著棺材，一頓顛簸后，到達下葬點，這一批人慢慢把棺材放在墓坑裡，然後又將土堆一鏟一鏟填上，趙悟德一家在一旁哭的稀里嘩啦，而正拿著鏟子填土的趙和則面無表情。

這是最後送別爺爺的時刻，趙和心裡是想哭的，可看到趙悟德一家哭，卻一滴眼淚也哭不出來，甚至覺得可笑。這些直系親屬里真正懷念爺爺的可能只有沒有哭的趙和。

最後一鏟土蓋完后，已是半夜，客人都走光了，其中有些客人，可能老爺子生前見都沒見過。

「和小子，今天表現的不錯，沒給你爺爺丟臉，給！忙活了一晚上，這是你應得的。」趙悟德拍了拍滿頭大汗的趙和，遞給他一個鼓嚷嚷的信封「這是你爺爺留給你的，兩千塊，這老頭嘴上說關心你，最後給你留的東西卻是最少的，看來他當初讓你把戶口遷出去就表明了他也不認可你，嘿嘿，別說大伯發達了不帶你，以後要餓死了來找我，包你有口飯吃。」

趙和接過信封，連忙道謝，順便拍了拍這位土豪的馬屁，趙悟德笑著送走了這位侄兒。

趙和回到家中已是凌晨三點，簡單洗了個澡，便倒在床上，看了眼床頭柜上的龍木雕，木雕還是一動不動，「凡人都難逃一死，是不是修仙就有機會求得長生，古代帝王都想求仙問道，現在有這麼個機會我是不是該嘗試一下...」趙和心中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但他沒有深想，因為他實在是太累了，很快他就睡了過去。

第二日，下午五點，庭南市某飯館的包間里。

「來！慶祝王哥喬遷之喜！」一個小眼睛的年輕男人舉起酒杯說道。-

桌子一圈的人站起身來，舉杯對碰，他們之中還有兩個小孩舉著果汁過著乾癮。又過了一會兒，一位一起吃飯的少婦牽著倆孩子離開了包廂。

包廂里剩下的男人們要聊一些重頭戲了。

「哥幾個還記得以前咱班的班花嗎？」那個小眼睛男人手托著腮幫問道，「王哥應該沒什麼印象，那會王哥是復讀下來的，就陪了我們一年。」

「怎麼沒有啊，林茜茜嘛！我還有點印象，那會兒你們哥幾個，被她那雙大眼睛迷得神魂顛倒，她過生日，你們還都送了禮物呢！」王哥笑著說道。

「誒，和葫蘆沒送嗷！我記得老清楚了」小眼睛旁的一位結實的男人說道，「那會兒，和葫蘆還是林茜茜的同桌，別說自己班上，隔壁幾個班都有人送，林茜茜那會還發分享了，每個送禮的都有名字，就和葫蘆沒有。」

「和葫蘆那會是不是青春期都難說，怎麼會對林茜茜感興趣。」說活的眼鏡男笑著看著坐在對面角落裡的趙和，「要不是和葫蘆每天借哥幾個抄作業，估計和葫蘆和咱們也不熟！」

趙和在中級教育時期，屬於很少說話的類型，年紀在十五歲左右，怎麼可能不對林茜茜這一類清純少女感興趣，但那時的趙和因經歷了一些事，變得不想和外界交流，天天跟個悶葫蘆一樣，故稱「和葫蘆」，幸虧這幾個不喜歡寫作業的自來熟，要不趙和估計會沒有同齡朋友。

「你們知道那個曾經的班花，現在怎樣嗎？小眼睛叼起根煙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