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聖路易斯大教堂

教會醫院裏的傷葯似乎與萊繆爾的身體發生了奇妙的反應，讓他的傷勢僅僅過了兩天就已經基本恢復。而就在他想要出院時，卻被那名照顧他的修女以他的身體還沒養好為由，將這位獵魔人強行按了回去。

萊繆爾不得不拆除繃帶，向修女表明自己的傷口已經完全恢復，她才勉強同意讓獵魔人出院——也不能說是勉強，畢竟那名年輕的修女再看到萊繆爾那光着的上身後，只是大致確認了上面的傷口已經癒合了后，就紅著臉出了病房。

也許是自己的動作讓她誤會了什麼吧。

萊繆爾畢竟已經在這個世界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對於修女的少女心思並非一無所知。但他知道，這不過是青春的荷爾蒙與「斷橋效應」的奇妙巧合罷了，也許動作上的巧合讓這名修女誤會了什麼。

但無論如何，這名修女畢竟在這幾天裏儘力儘力地照顧着他，甚至主動清洗縫補他身上的衣物，讓萊繆爾的內心還是有所觸動——照顧傷患本就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何況這名傷患還是一名獵魔人。

儘管在某種程度上，萊繆爾算得上是這座城市的英雄，而在故事裏，受傷的英雄接受修女的照料應該是理所當然的——但那些英雄往往都是「銀騎士」，至少，也不會是一名獵魔人。

獵魔人的口碑並不好。

儘管獵魔協會經常與教會進行協作，處理那些會危害到城市的怪物。但在大部分人的眼中，獵魔人不過是一些拿錢辦事的怪物——不得不說，這是一個辛辣的諷刺，一輩子以獵殺怪物為生的獵魔人，在普通人的眼裏，卻也同樣是怪物。

這並非只是因為獵魔人那超脫於凡人的力量讓普通人感到畏懼，更是因為纏繞在獵魔人身上的詛咒——來自於血脈深處的詛咒。

獵魔人身上的超凡之力大都來源於血脈的力量，而在他們挖掘血脈潛力的同時，血脈深處的詛咒也會在不知不覺間侵蝕他們的靈魂。而若是獵魔人的靈魂被侵蝕殆盡，那麼他們失去的不僅是理智，還有那將他們與怪物區分開的人類形體，如同聖訓里對於墮落的描述——

明亮之星，早晨之子，你何竟從天墜落......

教會所屬的「銀騎士」同樣是從血脈中找尋超凡之力，但因其虔誠的信仰而得到了主的庇護，沒有墮落的風險，如同天界的天使，強大而聖潔。

因此，儘管「銀騎士」與獵魔人都是具有超凡力量的守衛者，但普通人對待二者的態度卻截然不同。或許這對於協會是一件好事，獵魔人們儘管不為凡人所容，卻藉此獲得了不為道德束縛的自由，以及——更為純粹的利益交換。

而修女儘管奉身於教會，長期活動在教會醫院的她不過是一名凡人。而對於虔誠的凡人來說，與「墮落」聯繫在一起的獵魔人，在某種程度上，比怪物更加可怕，但修女卻依舊細心地照料著病床上的獵魔人——這不僅僅是因為這是教會交給她的任務，更是因為她內心那天生的善良。

萊繆爾本想鄭重地跟這名修女道謝，卻沒曾想修女就這麼離開。他想到那些狼人，以及背後可能的惡魔，低聲自語：

「也許還有再來的機會。」

萊繆爾離開了病房，忘一樓大堂的募捐箱裏投入了一枚刻印着「航海者」頭像的金幣——那是皮斯托爾，由新大陸聯合銀行發行，價值......一頭狼人。

那晚理事留在病房的皮箱很不錯：那是是一隻木製包皮的大號手提箱，

外襯的皮革散發着淡淡的煙熏味，皮革上微微凸起的荔枝紋清晰而緊湊，下面的木材堅硬而飽滿，手微微向下按壓便能有感受到皮革的細膩與木材的堅韌，給人以粗獷而緊實的觸感——儘管外形很普通，但就材料而言，他手邊的手提箱的確是難得的上等貨色。

但更上等的則是理事付給萊繆爾的任務報酬：21枚皮斯托爾——1枚是原定的任務報酬，另外20枚則是協會對於此次任務的補償。

21枚皮斯托爾，這已經算得上是一筆不小的財富，足以讓一家三口在十年內衣食無憂，即使是對於獵魔人來說，這也是筆不小的賞金，足以淘換上一把不錯的煉金武器。但對於需要準備突變儀式材料的萊繆爾來說，這不過是漫長儲蓄的開始——皮箱裏，除了理事留下的21枚皮斯托爾外，屬於他本來的財產就只有6個銀索爾、3個銀便士以及13個銅角。

捐完錢后，萊繆爾便離開了教會醫院，準備前往聖路易斯大教堂——他要去接回他的老夥計。

聖路易斯大教堂是教會在本地最大的教堂，同時也是本地「銀騎士」的駐地，而他的老夥計，也是教會口中的聖劍，如今正「保管」在「銀騎士」的手裏。

教會與大教堂相隔並不遠，都在一條主幹道上，不過十餘分鐘的路程。而萊繆爾甚至都不需要問路，只需向著天際邊那高聳的尖頂走過去就行——那是大教堂的塔尖。

儘管這裏是教會力量薄弱的新大陸，而聖路易斯市建立也不過六十餘年，但本地居民對主的虔誠卻沒有因遠離聖城而有絲毫的衰減，那磅礴的圓形穹頂和直插如雲的高聳塔尖便是聖路易斯市居民虔誠信仰的永恆憑證——這座教堂的修建費用完全由本地信眾自發捐款。

看着眼前這座兼具羅馬和拜占庭風格的宏偉建築，儘管萊繆爾並非一名信徒，卻也不由地暗自感嘆教會在信徒中的巨大影響力——儘管滿世界層出不窮的異端已經讓教會疲於奔命，不復以往那般高高在上，但在聖路易斯這座因神啟才的得而建城的城市裏，教會仍然是主唯一的牧羊人。

教堂門口並沒有守衛，只有絡繹不絕前來進行禱告的居民，讓主教堂內那寬廣的空間都顯得有些擁擠。好在主教堂並非他的目的地。

萊繆爾沒有進入主教堂，而是沿着走廊走入教堂左側的一間附屬建築——那裏是被稱為「主的左手」的「銀騎士」駐地。

「銀騎士」的正式名稱是斬魔修士，因其執行任務時身上的超凡重甲在月光的照耀下如同披上一層秘銀而得名。「銀騎士」是教會用來對抗異常生物的中間力量，在獵魔人協會還沒有成立的那段漫長時間裏，正是靠着「銀騎士'的英勇和犧牲，才能讓那些猙獰的怪獸遠離人類的居住點，才能讓那些民間流傳的恐怖傳說停留在講述者的口中，而非是成為絕望冰冷的現實。

儘管獵魔人與「銀騎士」或許會在信仰問題上存在不同的見解，但由於異常生物和惡魔的存在，二者仍舊維持了一個還算不錯的關係——當然，「銀騎士」不會因此而對墮落的獵魔人手下留情。

附屬建築並不算大，似乎就是一間普通的門房，只是靠着主教堂的牆壁上留着一個黑黝黝的門洞，裏面是一道亮着蠟燭的幽暗廊道。

一名身着白色重甲的騎士就站立在廊道門口，面部籠罩在全封閉的頭盔之下，只有一雙看不出神色的眼睛，透過頭盔上的狹縫僅僅地盯着來人。不過僅僅看了一會，似乎是認出來萊繆爾的身份，便側身讓開，伸手示意獵魔人進去。

萊繆爾剛準備掏出獵魔徽章來證明自己的身份，見到騎士的動作，只能將手又放了回去。

「看來自己一路上的行蹤，都已經在他們的掌握之中，不愧是教會。」

萊繆爾一邊想着，一邊向著廊道走了過去，邊走邊看向這名重甲騎士。騎士的鎧甲上沒有「銀騎士」的聖盾徽，卻看守在「銀騎士」的駐地處，讓萊繆爾好奇對方的身份，於是使用了洞察：

【力量：8敏捷：6體質：9感知：5精神：7魅力：0】

所有屬性都達到了超凡等級，這應該是一名正式的「銀騎士」成員，而且實力還很不錯。

從屬性上來看，這名「銀騎士」的綜合實力並不遜色於萊繆爾，而萊繆爾在獵魔人中已經稱得上是精銳。如此戰力，卻在小門房內擔任「守門員」，看來裏面很有可能是一個大人物。

萊繆爾扶著頭上的帽子，對這名騎士點頭致禮，便進入了廊道洞口。

出乎他的意料，穿過廊道后，並非是一個陰暗的密室，而是一個明亮的小教堂，裏面一名穿着法袍的神父，正對着教堂中央的十字架低聲禱告。

似乎是察覺到了獵魔人的到來，神父停止了禱告，轉身面向萊繆爾。白色的陽光照在神甫頭頂的二重冕法冠上，顯得莊重而聖潔。

「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