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live free or die

33 live free or die

她走在我前面領路。我恰好可以在走在她的後面觀察她。她黑色的衣服完全遮蓋不住她豐滿的身材,那讓人遐想聯翩。但是我突然發現了一個原本就存在的東西。在她白皙的右臂後方有一處紋身。那是一寸英文字母,我沒有看清楚。

我向來認為紋身代表着「壞」。哪怕是我長大以後變得思想更為開放了,我也難以剔除這個根深蒂固的思想觀念。可以這麼說,我能完全接受那些外國明星身上無數眾多的紋身,但是我絕不希望一個我喜歡的女孩子身上有哪怕一個點的紋身。

她像是突然感受到我的目光一樣轉過頭來看我。我迅速避開她的目光,但仍然被她察覺到了。

她說到:「你在看什麼?」

我假裝輕鬆地笑着說到:「你的紋身看上去不錯。」

她也像是突然發現一樣抬起自己的右手肘,側過頭來看了一眼。

「紋的是什麼?」

她抬高了一點衣袖,手臂上用一種優美的書寫方式寫着「livefreeordie」

「好酷!什麼時候紋的?」我問。

「18歲那年。」

「有什麼故事嗎?」

「沒什麼,我就單純覺得這句話不錯。」她聳聳肩解釋說。

「噢,別騙我了!我酒醒著呢!你記得那麼清楚是18歲,肯定有什麼故事在裏面。」

「其實是因為我小時候一直看着我母親和不愛她的父親在一起,每天爭吵。她為了我一直到了我18歲的那年才和父親離婚。」她解釋說。

我覺得自己就像打開了一個不應該打開的魔盒,知道了不應該知道的事情。這讓我感覺難堪。

我們走到她家的門外。她鄭重其事地跟我說到:「因為我裏面非常混亂,我不想被人看到,所以進去之後我不能開燈。我會帶你到洗手間。」

「我需要閉着眼上洗手間嗎?」我開着玩笑說。

「你最好。」

她拿出鑰匙來準備開門。我像是做虧心事的人掃了一眼走廊的兩邊,空無一人,但是我的心臟卻飛快跳動。我緊張極了,擔心她會有一瞬間改變主意。

「咔嚓!」門開了。

在一片漆黑之中只有虛掩著的窗帘露出了一條縫讓光線跑了進來。我接着這點光線看見了一張雙人沙發。我能感覺到裏面的空間並不小,是一個閣樓的loft式房子。

我試探著說:「我什麼都看不見。」

她的手心飽滿有力,一把拉起我,帶着我去洗手間。

我出來的時候她就站在洗手間旁邊。

「你該走了。」

「過門都是客,你不請我喝杯水嗎?」

她用有點撒嬌的聲音說:「哎!你可別得寸進尺啊!」

「喝完水我就走。」

她拉着我到那張透著半點微光的木沙發坐下,隨後轉身在找什麼東西。

「水沒有了。我得燒。」

「看來我還有燒一壺水的時間。」我玩笑着說。

她小心翼翼走到了洗手台裝了一壺水隨後放到燒水的底座上「啪」地一下按下了開關。

我漸漸在黑暗裏面可以看清楚一點東西了。我四處觀察,能大概辨別出來她家的主要傢具。進門的地方是一堆的箱子,隨後是一張放滿了化妝品或者生活用品的桌子。在角落旁邊是一個冰箱,隔壁放了塊全身鏡。我坐着的沙發背後是二樓的樓梯。

突然她盤腿坐在我的面前,

像是警察監視犯人一樣看着我。窗帘縫隙裏面透出的光打在她的側臉上,讓我可以看見她的一隻眼睛。

「你有看過《時空戀旅人》嗎?」我問。

「沒有。」

「那部電影裏面的男女主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就在一個彼此看不見對方的盲人酒館里。他們通過語言交流認識彼此。」

「聽起來很有趣。」

「我想我們現在的情況和他們相當。」

她像是把這句話憋在肚子裏面很久,突然話鋒一轉問我說:「你談過幾次戀愛?」

「怎麼突然問這樣的問題?你先說吧!」

「是我先問的。」

「我不知道應該怎麼算這個次數。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數。」

「你先說說看。」

「我中學時候和一個女孩算是確認關係,但是我們連牽手的事都沒做過。」

「那不算!」她斬釘截鐵地說。

「那就是一次。大學時的戀愛,差不多一起了三年,可是剛畢業沒多久我們就分手了。」

「原因?」

「也許是她爸媽不太喜歡我。」我有點不情願地說。

「見過家長了?」

「不算正式見面,畢業的時候見過一次。」

「那你怎麼就知道了。」

「因為我聽她說過啊!說到底,她家裏的情況比我好。我家裏是三兄弟,而且並不富裕。」

「好吧,你好像有點激動。」她說。

「噢,沒什麼。實際上我們的關係處理得也不夠好。我們最終發展成了冷戰的關係,只是在勉強維持關係。我最終把話說了出來終結了那種煎熬。」

「我討厭冷戰!我認為良好的關係應該充滿信任,而且彼此都能簡單自然地做自己。」

「你呢?你談過幾段?」

「如果一兩個月的那種不算的話,兩段。」

「所以你有很多次那種短暫戀情?」

「那種不算,都是一些奇怪的人,確定關係之後都沒做過什麼就分開了。」

「說說那兩段吧。」

她像是陷入了一種回憶一樣,側着頭看着地面一邊思考一邊說:「第一次是讀書時候的,總的來說就是他考了個外省的大學我們變成了異地戀,最後只能分手。第二段則是因為他出軌了。」

「出軌?」

「沒錯,而且還是兩次。第一次他哭着來求我原諒的時候,我答應了他。然後我又發現他第二次,那一次我沒有再答應他。」

「我認為這不可思議!什麼人值得你容忍他出軌兩次。如果是我的話,一次就再見!」

「可能你會覺得我傻吧。我在他出軌以後還和他一起去了旅行!」

「這又是為什麼?」

「因為我們說好了就算分手了也要最後旅行一次。」

我差點想要把心裏話直接說出來,嘲笑她是一個沒有腦子徹頭徹腦的笨蛋。但是我最終卻是拐了個彎說到:「他有什麼值得你這樣做嗎?」

「他教會了我很多東西,我一開始就像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是他教我怎麼生活怎麼做事情的。」

「比方說?」

「比如說我現在綁鞋帶的方式也是他教會我的。」

我忍不住噗嗤笑了出聲。

「有什麼好笑的嗎?」

「這種程度的東西我能每天教你一個。」

「好啊!你真的會嗎?」

我感到驚訝極了。我認為自己隨便說的一句嘲笑話反而變成了她當真的話。她就像是一隻討著別人喜歡的流浪貓,祈求找到一個好人家。

即便在我保持微醺的狀態我也對她的故事並無同情,那讓我感到可笑和愚蠢至極。但是我看着她漂亮的臉蛋,在一種衝動之下讓我想要親吻她。

我緩緩探過頭去,然後凝視了她一會。我以為一切水到渠成的時候,她突然推開了我說:「你想幹嘛?」

「噢,沒有,我以為這個時候……」我有點掃興地縮回身子,從鼻孔里嘆了口氣。她突然坐正了身體,隨後把臉靠到我面前盯着我的雙眸看。我們的雙眼的距離可能只有一個手掌寬,這讓我屏住了呼吸不敢動彈。她用那雙黑亮的大眼睛在黑暗中注視着我。她把所有的目光投射到我的雙眸裏面,企圖在我眼睛裏面尋找一些什麼。我沒有選擇迴避,而是直勾勾地看着他的雙眼。我的心跳變得很快很快,最後我緊張地反問她:「幹嘛?」

「你是認真的嗎?」她仍舊盯着我的眼睛問我。

「什麼認真?」我把臉往後退了一下。

「你不只是想和我玩玩的吧?」

我不知道在什麼力量驅使之下就答應着說:「當然不是。」

「我想你大概過了今晚連我是誰都不知道了」

「怎麼可能!」我認為自己扭轉了局面,於是我把臉靠近了她,親了她的唇。那種感覺就像是吃果凍一樣。

我又親了她一下,企圖更進一步,但是她緊閉着嘴。

「我想我喜歡上了你。」我說。

「真的嗎?」

「真的!」

我想再去親吻她。她用手捂住了我的嘴。突然熱水「啪」地一下燒開了。

她說:「我想水應該燒好了,我給你倒一杯。」

她拿着水回來的時候說到:「我們是不是太快了?」

「我感覺我們像是命中注定!」

「我不信。」

「你還記得那句話嗎?——『凡事都有偶然的巧合,結果卻猶如命運般地必然』」

「之前我發過在社交動態里。」

「那是沈從文寫的!用來形容我們的相遇再適合不過。」

「你喜歡我什麼?」

「我說不出來。大概是一種感覺吧!」我掩飾著說。

「那你的感覺會變嗎?」

「我想大概會變得更濃烈一些。」

「可是我很害怕,怕你不是認真的。何況,我感覺重新開始一段戀情,適應一個人會很累。」她擔憂地說到。

「我想慢慢來都會變好的。」

「那你可以答應我一個條件嗎?」

「你說。」

「如果你哪一天不喜歡我了,對我沒有感覺了,你一定要告訴我。」

我皺了一下眉頭說到:「不會有那一天的。」

我口渴地喝了一口水。

她突然說到:「你喝過水了!現在該回去了!」

「我想我還不是很清醒,也許我在這張沙發可以睡一個好覺。」我撒謊說。

「不行!你原本只是說上洗手間,然後你又說要喝水,現在又要留下來了嗎?你不能總是越界!」她的語氣變得嚴肅認真,彷彿是在管教孩子的母親。

「真的不行嗎?」我放低了說話的姿態。

「是的。」

「那我回去咯?」

「嗯!」

她給我打開了門,走廊的燈照亮了她的臉。我把臉伸過去想要再吻她一下,她往後退縮了一下,然後主動迎上前來吻了我。我覺得自己太幸福了。她的吻就像一片春天的櫻花緩緩落到了平靜如鏡的湖面上,盪開了一層層的漣漪,所有湖裏的動物都知道春天到了。

「真的不可以?」我發起了最後一次詢問。

「不行!」她斬釘截鐵地說完后關上了門。

儘管並不滿足,但是仍然讓我感到心花怒放。我像是得了點甜頭就得意忘形的小屁孩。

路上我收到了她的一條短訊說:「所以我們算是怎樣?」

我告訴她:「我想等見面的時候再說。」

「你知道我在聽誰的歌嗎?」她說。

「誰?」

「王心凌。」她告訴我說。

「什麼意思。」

「甜心教主啊!」她發了一個害羞的表情說到。

我發了個哈哈笑的表情給她。

「什麼時候再見面?」她問。

「下周末吧?」

「下周末好遠。」

「也許是明天。」

「為什麼是也許。」

「因為明天的事情明天才知道。」

凌晨五點多,我打開的士的車窗吹着夜晚的風。空氣中似乎散發着醉人的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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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渺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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