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好巧

走到一半，為了不那麼無聊，程淼開啟了話題，「既然你說何長戟是你舅舅，那你知不知道一個叫何楠的人？」

「何楠？」何邵寧顯然是沒怎麼聽過這個名字的，聞言有些疑惑，仔細回想了一陣，才搖搖頭，「不知道。」

「我媽媽叫何斐，她就一個哥哥，舅舅說他和媽媽都是孤兒，當年相依為命一起長大的。但是媽媽愛上了爸爸，為了不讓壽命差太大，就主動放棄了修行。舅舅為了照顧媽媽，也一直跟我們生活在一起。」

假的。

程淼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這說辭肯定是何長戟編出來騙小孩兒的。

公會裏也沒有有關何長戟的任何家世背景，他就像是一個突然蹦出來的人，查不到他在加入獵魔師公會以前的事。

可就光這一點，就能肯定何長戟不可能是個無名無姓的散修。

況且一個散修也不可能擁有那樣毒辣的鑒寶眼光。

公會總部當然會培訓鑒寶師，但能做到名揚天下這種地步的，只能說明他本人就見多識廣，底蘊深厚。

不過何長戟到底是什麼來歷，與何楠又是什麼關係，和程淼也無關，她只負責將東西送到就行。

雖然何楠當初把戒指交給她的時候，有些欲言又止，顯然不像是他所表現的那樣灑脫，可他到底也沒有讓程淼替他傳話，程淼就犯不着上趕着猜測。

程淼為了節約時間，直接讓何邵寧打車，很快便來到了四環開外一個普普通通的老小區門口停下。

誰也沒想到，失蹤多年的大鑒寶師，竟然就隱姓埋名在009市。

眼前的小區老舊而且普通，來來去去都是些老年人與還在上學的孩子，青年人極少見，看上去就有種慢悠悠的，十分閑適的特質。

何邵寧熟門熟路地領着她，來到了一間聲音嘈雜的麻將館前，裏面不時傳出熱鬧的碰撞聲。

程淼看了少年一眼，他這會兒長腦子了，訕笑着說道：「那個，我去叫一下他。」

說罷，何邵寧就急匆匆地進去了，沒一會兒，帶出來一個穿着公園大爺練功服，外面套著羽絨外套的男人，正是取下了單片眼鏡的何長戟。

此刻他的臉上全是無奈的表情，動作上卻顯然十分縱容何邵寧，任由少年拉着他的胳膊走出來，嘴裏道：「小寧，我這馬上可胡牌了，這一會兒沒回去，牌都被人看光了。」

「舅舅，您就少打兩圈吧，我昨天不是和你說了，有人在找你嗎？我給你帶來了，十萬貢獻點呢。」最後幾個字，何邵寧湊到何長戟耳邊說的。

他大概自以為很小聲很隱秘，但卻被程淼聽了個清清楚楚。

她的目光落到何長戟身上，在對方思索警惕的眼神里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

「何前輩，您可還記得何楠？」

何楠二字一出，何長戟臉色登時就變了，他眼睛迅速地瞥了身旁的何邵寧一眼，兩句話把他打發了。

然後才和程淼一起走到一邊，若有所思地看她，打量的意味甚濃，「你是誰？」

「您不需要知道我，我是受何楠所託，將這枚銀戒交給您的。」

程淼把那造型古樸的銀戒從系統里取出來遞到何長戟面前，卻沒想到對方突然間橫眉冷豎，一巴掌揮開了她的手！

叮——

銀戒落到地上，翻滾了幾圈。

「哼，白眼狼，早幹嘛去了？你把東西還給他，老子不要。」

還是個暴脾氣，這可和資料上不一樣。

程淼皺眉，也沒去撿，只冷漠道：「何前輩，只怕要讓你失望了，何楠現在所在的地方只能出不能進，一旦離開那裏就找不到入口了。所以抱歉，我恐怕無法再將戒指物歸原主了。」

「他要我做到的事我已經完成了，至於這枚戒指的處理，就請何前輩您自己定奪了。若無其他事的話，晚輩就先行告辭了。」

程淼花十萬貢獻點來送個東西，還被人冷眼，她也不是什麼沒脾氣的人，說走就真的走了。

倒是在她身後的何長戟聞言忽然追了上來，攔住了她，焦急道：「你說的那個地方在哪裏？」

「魔界。」程淼誠實道。

這個答案頓時讓何長戟神情一滯，他皺着眉頭，「他是被困住了？為什麼自己不回來？」

你問他去啊！我怎麼知道。

程淼腹誹一句，不過吐槽歸吐槽，但她還是能猜到幾分原因的。

何楠畢竟已經在比翼村很多年了，村裏就他一個知識分子，而且還有故友的託付與理想，他怎麼可能離開比翼村。

但這些事三言兩語也講不清楚，程淼只好囫圇道：「他現在在那裏紮根了，生活還不錯。而且這麼多年過去，何楠前輩即便是出來了，也很難融入現在的社會。」

「……就是這樣？」何長戟顯然有些不信。

程淼認真地點了點頭。

再次確認之後，何長戟彷彿忽然間就老了幾歲，他嘆了口氣，「罷了，罷了，謝謝你了年輕人。」

何長戟背着手繞開了程淼，至於那枚銀戒，他則是看都沒再看一眼。

程淼搞不清楚他們之間的情況，又看了一眼那枚孤零零躺在地上的銀戒，沒辦法，傳音給了一直在不遠處鬼鬼祟祟看着這邊的何邵寧。

「替你舅舅收著吧。」

說完，她便也離開了。

而何邵寧，他從樹後面走出來，晃着腦袋看了兩眼各自走向兩個方向的人，撓了撓頭。

「奇了怪了。」

他嘟嘟囔囔地蹦過去，撿起地上的銀戒小心地收起來，小跑幾步追上了何長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逗得他哈哈大笑。

——

那天過後，程淼就又開始了沒日沒夜的修鍊，所謂臨陣磨槍，不亮也光。

一周后，是蕭長明主動聯繫的她，據說戚雲光的大師姐樊忱恩已經到了。

不過戚雲光仍然在閉關中，無法親自到場，只好拜託蕭長明，用他的話說就是——

蕭長明閑人一個，多給他找點事，還能讓他少霍霍兩個姑娘。

談起這個，程淼便不由想到自己的小姑，也不知道她倆曾經成沒成過，至少現在從蕭長明這邊她看不出啥來。

言歸正傳，程淼一聽傳說中的樊忱恩到了，一溜煙就收拾好出門。

剛走出大門便看到大冬天一身裙裝的凌蘭芳也正在鎖門。

她不由多看了兩眼，自從上次物業的人來過之後，她就再也沒敲響過大鼎了，但同樣，也沒再跟程淼交流過。

在凌蘭芳看過來之前，程淼先一步問了好，笑眯眯的，「好巧，出門嗎？我去公會總部，你呢？」

伸手不打笑臉人，凌蘭芳火氣一下子就被程淼的笑容給堵了，她沒好氣道：「一點都不巧，你居然也要去公會。」

「正好，我開車，一起走吧，鄰居小姐？」程淼搖了搖手裏的車鑰匙，邀請道。

凌蘭芳撇撇嘴，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來，邁著步子扭扭捏捏地向程淼走來。

「那個，我是時間來不及了才會跟你一起的，我會付錢的。」上了車她還解釋道。

「好好好，我時間也緊，安全帶。」程淼瞥了她一眼，漫不經心地說。

隨即她又想到這是市區，車速飈不起來。

等兩人抵達的時候，距離程淼與蕭長明約定的時間只剩二十分鐘了，她停好車，也沒看凌蘭芳一眼便急匆匆走了進去。

結果眼角餘光卻看到一個比她還要快的白色影子唰得一下超過了她，而且看方向似乎……

和她是同一個方向？

程淼心裏陡然升起一種古怪的預感。

腦海里回想起戚雲光的話來，樊忱恩與她的親傳弟子會一同抵達公會。

不會這麼巧吧。

凌蘭芳可是提前了好幾天呢。

程淼一路上懷着忐忑的心情來到了會客廳，哭笑不得地在其中見到了凌蘭芳的身影，見到她來，凌蘭芳也是一臉的驚訝與難以置信。

「好巧。」程淼說出今天的第二個好巧。

「看樣子你們已經提前認識過了？」

一旁沙發上坐着的長發女人說道，她的目光在兩人臉上巡弋，一副意味深長的表情。

程淼循聲看去，女子的頭髮極長，接近腳踝了，也沒有打理編髮，就這樣直直地垂落下來，都沒有打結，十分順滑。

樊忱恩的樣貌不算特別立體出眾的，但半卧在沙發上時，卻平白流出一股風情，氣質十分獨特，聲音則有些沙啞磁性，是很少出現在女性身上的嗓音。

這與程淼想像中的煉器大師完全不同，她原本以為這位被戚雲光的大師姐或許是那種短髮利落，英姿颯爽，力能扛鼎的俠女。

只能說刻板印象害死人啊。

程淼愣了兩秒，才恭敬地拱手拜見樊忱恩，「是的，有幸與貴徒成了鄰居。」

「鄰居？」樊忱恩偏頭看了一眼目露尷尬之色的凌蘭芳，輕笑一聲。

「原來你就是那個投訴物業擾民的好鄰居啊？」

語氣沒有質問的意思，更像是在打趣凌蘭芳。

程淼因此也沒有太敏感，抽出一張座椅坐下，笑了笑道：「前輩說笑了，我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方才我們還同乘一輛車前來呢。」

「呃，對對對，師傅，她叫程淼。」凌蘭芳告狀的事被捅了出來，臉都紅了，甚至代替了蕭長明的作用，直接向樊忱恩介紹起程淼來。

樊忱恩對面的蕭長明見此，也樂得輕鬆，擺出一副看好戲的樣子來。

認識過後，樊忱恩直接進入了正題，「事情我都聽說了，你手上有一塊金精，我現在問問你，是要重新鍛造一把武器，還是把金精融入到原來的那把靈器里？」

「樊前輩可有什麼建議嗎？」

「我的建議，要看你手邊有什麼材料了，或者你的預算是多少。」

「前輩意思是不建議把金精融入如意幻形了？」程淼聽出了她的潛台詞。

「沒錯，我師弟的手藝我知道，既然是用天外隕鐵鍛造的，那麼必然變化有餘而強度不足。如今你提出的要求，在我看來，即便是有金精這種層次的寶物，也很難將它提升到頂尖層次。」

程淼聞言，沉思了起來。

如果不到最後一步，她是不想換掉如意的。

不單單是因為用久了拿着習慣，還因為如意的靈性十足，多次戰鬥下更是與程淼心意相通，是最適合練習《靈武十八式》的靈器。

而樊忱恩也從程淼的沉默中猜到了幾分她的意思，「你若是捨不得，就選後者吧，左右你如今也用不了多麼強大的靈器。等日後，你的如意有了器靈，就能為它更換身體了。」

「還能如此？」程淼驚訝道。

「自然，而且融入了金精，可以更進一步加速它誕生器靈的過程。當然了，其實你也可以在這次鍛造里再添加一些強度更大的材料，替換掉一部分天外隕鐵。

「不過這樣做，你可供切換的武器形態肯定就要少不少了，我們可以把它穩定在你最熟練的一種武器外形上，在這個基礎之上，你可以改換與之外形相近的武器。

「譬如說以刀為基礎的話，可以衍生出各種形制的刀、劍，就不能變成諸如槍、棍、弓箭等武器了。

「此中取捨，就看你自己了。」

樊忱恩說完，喝了口水，放下茶杯后，便聽程淼做出了決定。

她道：「既然如此，前輩還是重新為我打造一把兵器吧，最好是唐橫刀，除此之外，若是金精還能有剩餘便再加入到如意幻形之中，可行？」

之前在拯救蛟龍族時，系統獎勵了她一枚箭道經驗果實，在這兩個多月的歷練中，她就使用了果實，成功領悟了《靈武十八式》的箭道一式。

而現在如意的功能性與強度不能兼得，程淼只好需要第二把靈器了，而這第二把靈器品質必然遠超如意，她當然還是要選擇自己最熟練的唐橫刀。

對於這個要求樊忱恩也沒拒絕，只是讓程淼記得準備好貢獻點與天材地寶，其餘的一些細節部分，她就直接打發凌蘭芳來跟程淼交流了。

美其名曰，培養她們的鄰居情誼……

程淼聽了倒是沒什麼反應，凌蘭芳卻肉眼可見地沖着自己師傅翻了個白眼。

嘴裏還嘀嘀咕咕的，「還不是自己懶得動，就知道使喚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