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亂葬崗篇

魏無羨「……」

魏無羨轉過頭，肩膀一聳一聳的，再轉頭看，其他人也是這樣。

一個□□臉，一個唱白臉，一個頂撞人，一個道歉，但，這話里話外都是。

你一個外人，管我們什麼事？別有事沒事就出來瞎嚷嚷，還那麼大年紀了，好意思和人家小輩較勁？

那名仙子怎麼可能聽不出來，臉色如同調色盤一般，不過也沒敢說什麼，退到後面去了。

魏無羨見沒人搗亂，直接道：「你們又來了。」

江澄冷聲道：「當然要來。」

蘇涉背著他的那把七弦古琴，也站在人群之前，悠然道：

「若非夷陵老祖剛回來就生怕天下人不知，大張旗鼓地刨屍抓人，想必我等也不會這麼快就又來光臨閣下巢穴。」

原本還打算開口的藍景儀，被藍思追拉了一下，就消停了下來。

一直聽著那些所謂仙門百家的人在說話，藍景儀就覺得，這些人，真的是腦子有病吧？但因為藍思追壓著自己，自己也就忍了下來，但接下來的事，讓藍景儀直接不忍了。

原正在與凶屍混戰的人，不知為何，全部沒了靈力，一片兵荒馬亂、人仰馬翻之中，藍思追忽然撥開站在他前方魏無羨和藍忘機，從他們中間衝出來喊道：

「諸位，到這裡來，到伏魔殿裡面來！這座大殿的地上有好大一個陣法，缺失了一些部分但是應該補起來就能用，可以抵擋一陣！」

魏無羨聞言，連忙把藍忘機拉過來和他站到一起，讓出了伏魔殿的入口。蘇涉見有殺昏了頭的修士想衝進去，忙高聲喝道：

「不能進去！這一定是瓮中捉鱉之計！裡面一定有更危險的陷阱在等著我們！」

聽他這麼一喊，眾人又猛然驚醒。魏無羨直接道：

「死在外面也是死，死在裡面也是死，左右都是死，進去還能拖一拖，你這麼急著讓所有人一起死，什麼意思啊？」

藍忘機取下背上古琴，弦響震天。可他的破障音再精再絕，終究也只有一人之力。溫寧見狀，躍下伏魔殿，助他驅趕凶屍，同時還要默默忍受來自這些修士的削刺劈砍、拳打腳踢。好在他沒有痛覺，這才不受影響。

藍景儀走到藍啟仁身邊，看見藍啟仁不想進殿，打心一橫，抓起藍啟仁和江澄，硬是把兩人給拽了進去。

藍啟仁原本就因為沒有了靈力，還被藍景儀這麼一帶進去，頓時火帽三丈，原本還打算說些什麼，但藍景儀下一秒就平息了他的怒火。

藍景儀在拉著藍啟仁進來的時候就知道藍啟仁定會生氣，早就準備好說詞了。

「藍先生你先別生氣啊！我們就先進來嘛，而且你現在沒有了靈力，如果不小心傷到怎麼辦？我回去還要你幫我補課來著，對了，這是我上車次。要交的家規，你看看有沒有少，我就先出去幫含光君的忙先。」

被藍景儀的糖衣炮彈轟炸，藍啟仁的臉色總算好了一點，哼了一聲，把藍景儀手上的紙張拿了過來，把旁邊藍氏子弟瘦素提著的劍丟給了藍景儀。

「下次要戴好自己的佩劍，別丟了！」

「是，知道了，藍先生。」

說完屁顛屁顛地跑去找藍思追了。

至此，蘭陵金氏，姑蘇藍氏，清河聶氏，雲夢江氏四大世家都進殿了。有他們帶頭，剩下的人都立刻決定不再負隅頑抗。即便萬一殿中真有什麼洪水猛獸、妖魔鬼怪，前頭也有四個高個子扛著，連忙蜂擁而入。

最後只有秣陵蘇氏那一批人還沒動作。魏無羨道：

「咦，蘇宗主，你不進去嗎？很好，那你就留在外面吧。不過大家不是都沒了靈力嗎，你留在外面，豈不是送死？勇氣可嘉。」

蘇涉掃了他一眼，嘴角抽了抽，也帶著門生們進殿了。

伏魔殿很順利地容納了這千餘人。千人的喘氣、急語、惶惶之聲在空曠的大殿之中回蕩不止。藍啟仁一進去，便走到聶懷桑身邊，在他殷切的期待目光中檢查了地面上陣法的殘缺之處，果然是年代久遠，當下割破手掌，以鮮血將陣法補上。

溫寧守在台階之上，將靠得最近的幾具凶屍擲開。陣法一被補上，那些走屍便都彷彿被擋在了一道無形的屏障之外，暫時沖不進來了。

魏無羨等藍忘機收起了琴，這才和他一起緩緩走入殿中。進入大殿中、剛剛鬆了一口氣的修士們看到這一黑一白雙雙布下台階，一千多顆心立即又提了起來。

誰都沒料到，竟然會是這麼個下場。他們明明是來圍剿夷陵老祖的，現在卻反倒被圍剿了一樣，還要躲進夷陵老祖的主殿才能苟延殘喘一刻。

藍啟仁補完了地上的陣法，站到人群之前，擋住了這兩人的去路，昂首挺胸，就差張開雙臂攔住他們了，一派魏無羨敢破壞陣法就拼了這條老命和他同歸於盡的架勢。

藍忘機道：「……叔父。」

藍啟仁心中失望之情未過，一時半會兒，仍是不想看這個從小教到大的得意門生，只看著魏無羨，冷冷地道：

「你究竟想如何。」

魏無羨在台階上坐了下來，道：

「不如何。既然你們進都進來了，那我們不如聊聊天。」

聽他在這種場面下，口氣仍輕鬆得半點肅穆也無，藍忘機搖了搖頭。但也和他一起坐了下來，將古琴橫在腿上，緩緩奏起。

見藍忘機奏琴為退魔陣法助力，藍啟仁略感安慰，心道：

「忘機這孩子，還是有分寸的，唉……」

他這才看了一眼藍忘機，見他在此種狀況下，依然從容不迫，風度儀態分毫不墜，白衣一塵不染，抹額也佩得整整齊齊，忍不住習慣性地暗暗讚賞自豪一番。然而，他又看到了坐在藍忘機身旁的魏無羨，一身黑衣格外刺眼，總覺得他再坐近點，就要把藍忘機的白衣染髒了，這股自豪之感當即轉為憤怒之意。他沖魏無羨喝道：

「我們與你，沒什麼好聊的！」

魏無羨道：「怎麼會沒什麼好聊的？我就不信，你們難道不想知道自己怎麼會突然失去靈力——喂，都別露出這樣的表情，知道你們肯定又想賴到我身上。天地良心，魏某可沒這麼大本事，神不知鬼不覺就讓你們所有人都中招了。」

雖然仍有人口頭嘴硬不服，但也有一些人心想：……這倒是實話。

面面相覷間，魏無羨又道：「我猜你們過來圍剿之前，一定沒來得及先聚起來吃頓飯，所以應該不是中了什麼毒。」

在一番檢查之後，得出了恢復靈力需要一個時辰，頓時眾人都心情沉重。這才將視線重新放到魏無羨身上。

「看什麼看，就是把我看穿了，你們靈力也恢復不過來，來說說吧，你們上山之前和上山之後都幹了什麼？我們來分析分析。而且，如果我想做些什麼，你們恐怕現在都不在這裡。」

蘇涉哼道：「廢話少說，你要殺便殺。在場若有誰叫一聲便不算英雄好漢，你也別指望有人對你搖尾乞憐。」

他這麼一說，不少人心裡都犯起嘀咕來。這數千人里，真正和魏無羨有仇的約莫只有二十人上下，其餘的全都是聽到圍剿討伐便不假思索參與的，可以說只是路人。這些人可並不想享有和魏無羨仇人同等的待遇。

魏無羨道：「是啊。現在你們沒有還手之力，我要殺就殺，要不殺就不殺，輪得到你插嘴么？對了——不好意思，我不記得你名字了。容我問一句，你是誰啊？」

蘇涉：「……」

魏無羨知道蘇涉此人自視甚高，最見不得別人忽視他、不重視他、記不得他的名字字型大小，於是故意問他你是誰。果然，蘇涉額頭青筋微凸，嘴角抽搐：

「……我就不信，你身旁那位沒告訴你我是誰？含光君，好歹這夷陵老祖也算是你同夥，他這樣撒潑無禮，你就任他這樣給你丟面子么？」

「我們含光君為什麼要和魏前輩說起你？我們含光君日理萬機，哪有時間來注意你，別以為你是一宗之主就可以為所欲為，哪個不知道你秣陵蘇氏，是你學成之後才獨立出姑蘇藍氏的，你沒學成之前可是我們藍氏外門弟子，你所謂秣陵蘇氏絕學，不都是從我們姑蘇藍氏所學來的？」

藍景儀聽著蘇涉在哪一直排擠針對含光君和魏無羨，魏無羨就算了，含光君怎麼說也是藍家子弟們的偶像，自然不可能隨便一個人都能侮辱的，這次藍思追都沒有阻攔藍景儀說話了。

蘇涉怒極，吼道「你……」

還沒等蘇涉說完，藍景儀就又開口了。

「你什麼你，我難道說的不對嗎？你秣陵蘇氏不是從姑蘇藍氏獨立出去的？你不是拜學於姑蘇藍氏？你所學不是姑蘇藍氏的琴譜？哦，我忘了，你蘇宗主自持清高，還說什麼『怎麼，這天下難道就姑蘇藍氏一門琴修不成？』嘖嘖嘖，你們秣陵蘇氏中的一切，不都是模仿我們姑蘇藍氏的嗎？還要不要臉了？」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