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4. 第421章：心性之變

王城舊址，四名意圖權傾神州之人各懷心思，匯聚於此。←

列缺劍柱，一雙滿含殺意的眼凝視着本不該存在於世之人……

神皇之名早在當初東方凡還未離開東瀛之時便已經聽聞，當時，兩人互相給對方下了契約，一者為了求助，一者則是為了制衡，現在契約的一方已經逝世，一直以來限制神皇的枷鎖也終於不復存在。

黑髮對神皇並不陌生，畢竟，他擁有東方凡死前的所有記憶，自然也不難猜出神皇來此的原因，也正是因為知道，他的殺意才更加凝重。

「殺神，你應該知道……我的命，你取不走……我的存在並不是為了東瀛，僅僅是恰巧在那麼一個國度內擁有了意識，所以，請不要以東瀛人的身份來為我定義，雖然我也不是中國人，但至少，我不想成為中國人的敵人。」神皇一臉認真地望向黑髮殺神，他自然知道東方凡是怎麼死的，心中對東方凡同樣存在敬重。

「餘孽之鬼……若你造任何不仁之殺戮……便是殺不了你……我也會讓你生不如死……」黑髮說罷，回過頭去，一身殺氣消散，目光依舊停留在這片蒼茫的大地。

龍夏一看殺神態度發生轉變，當即笑了笑，對上官龍說道：「看來號稱『神州左手』的殺神也對神皇先生的參與表示認同了，不知道上官總裁在這件事情上是否還堅持己見？」

「哼！你想怎麼談？」上官龍冷哼一聲，話鋒一轉。

「這個嘛……一國之主，不過一個『賢』字，我之提議是讓我們眾人選出一名心繫中國復興的賢人，並由此人提出一件對中國有利的要求，我們四人誰能最先完成此人所提之要求，其他三人便要心悅誠服地接納新主，如何？」龍夏一臉自信地提議道。

上官龍、歐陽神兩人對視一眼，心中算計著這其中可能對龍夏有利的因素。

「我可以接受你的建議，但是，這個人必須是無名，若是其他的人，我都不能答應！」上官龍一口指定無名之名，顯然，他對無名有着相當的信心。

「木劍神童無名……同時也是與殺神並稱為神州雙手的神州右手……好！便順上官總裁之意！」龍夏沉吟了一下，最終接受，就在他剛剛說完之際，一道嬌小的身影從天際落下，正是他們所提及的無名。

「你們的對話，我都聽到了，我也接受你們的任命……只是……如果我所提出的條件讓你們四人都為難，而且你們四人都做不到，且到時候才想要再找其他人，那我可就不會認可你們此次會面的公平性了……」無名身體嬌小，一如最初出世之樣，但語氣卻不再有當初的稚嫩。

「這是自然！請無名出題吧！」龍夏並沒有輕視無名，反而是十分恭敬地抱拳示意。

「很好……你們要求我所提出的要求一定要有利於神州的發展……在這一點的基礎上，我所提出的要求想要達成並不困難，只是對你們來說卻不容易達成……」無名望向黑髮殺神，每一次在王城看到劍柱之上的那道身影，他都會不由得感覺到一絲絲辛酸、凄涼。

「無名但說無妨，我等必然遵守約定！」歐陽神看着無名，眼睛中總是會莫名浮現東方凡的身影。

無名笑着搖搖頭，而後款款道來：「異鬼離世已經快滿一年，除卻先前鐵龍軍團犯境而被黑髮所屠之外，神州大陸之上再無其他外來威脅因素……但內部，卻一直存在着相當的不平靜，一股股暗流涌動雖然沒有在枱面上展現出來，但暗地裏卻早已經血流成河……這股暗流雖然一時之間危及不到神州平民，但時間一久必然轉暗為明……」

無名所說之言讓神皇之外的其他三人皆是皺了皺眉頭，他們三人在神州所代表的三股最大的勢力的確在一些地域的持有權上產生過不少的衝突，若不是在爭端開啟之前遣散了所有的平民，只怕早就成為殺神劍下之鬼了。

「而我所提之要求，一旦達成，將化去這一條隱患，並且在很大的程度上促進神州重建之進度……只是，這個要求勢必要為難幾位了……」無名轉過身來，在上官龍等三人面前掃視而過，在望向神皇之時，則是堪堪點頭示意，並無其他意思。

「你要我們停止對神州版圖的爭奪？」龍夏皺眉試問，如果真是這個要求，對他們來說的確是十分困難，畢竟神州地界有限，多一份進入掌控的地域，便多一份統一神州的籌碼。

「不，我要你們放棄對君權的爭奪，至少在百年之內不興干戈。」無名一言脫口，四周四人皆是眉頭深鎖，一個個的臉色都不好看。

龍夏等人顯然小看了無名的要求，這可是一個令人進退兩難的要求：達成要求就要失去君權，不達成要求也不能得到君權，這根本就是在斷絕眾人野心的艱難要求。

「無名，你之言意，我能體會一二……但神州一日不統一，爭亂便不會平息，你的要求只會讓這可爭亂的毒瘤一直在這片土地上長存下去！你的要求雖然能保神州一時，確保不了永遠……」上官龍第一個開口否定無名之要求。

「是啊，我們都能理解無名在中國大陸上到處奔波的幸苦，也知道你是體恤民情而下了這樣一個要求，但我們這一次前來是為了解決問題的，而不是把問題藏到百年之後再拿出來討論的……所以，希望你還是……」龍夏笑臉相迎，但此時的笑容就有點皮笑肉不笑的感覺了。

「你們看，我說過了你們都會為難，我也說過如果你們不能接納此要求，此次聚會便無效……你們只能給出答案，又或許……繼續你們瓜分神州的行為，然後等待我下一次出現在你們爭亂的地方……讓你們兩敗俱傷以致於出現新的勢力趁着你們力虛之時瓜分你們的領地？」無名擺了擺手，表示早已經預料到這個局面，卻並不打算就此做出退步。

上官龍等人皆是低頭沉默，並不應話。

「其實，當上官龍提到毒瘤兩字時，便已經知道你們互相之間的爭鬥遲早會擴大到戰爭的規模，你們知道自己為了君權而所為之事已經和道義相違背，但是，你們做得很好的一點是你們沒有提刀來互相威脅，而是通過交談的方式決出一個人來領導這個國家……但是，你們心中卻並不是這麼想的，以龍夏先生來說，如果最後那人不是你，你真的就會妥協嗎？」無名望向龍夏，龍夏剛想回口否決之時，卻已感謊言無用，便又沉默了下來。

「不止是龍夏先生，換做是上官龍、歐陽神乃至是這邊這位來自東瀛的神皇先生，皆不會接受君權歸入其他人手中的結果……所以，此次交談結果出來之後……便是神州大難降臨之時機，唯有諸位全部放棄爭奪君權，才是當下對神州而言最有利的事情。」無名言罷，依舊是一片肅靜。

「呵呵，其實你們也不用苦惱，我之所以會站出來阻止你們並非不願意有人統一神州，只是，人民剛剛經歷過一段漫長的毒害，皆是身心俱疲，實在不宜再興戰亂，而諸位現今之所致力的事情應該是如何重建神州，但現在卻因為一份天授的君權而棄百姓於不顧，諸位……你們至少要讓天認為這份權利值得降到你們身上之時再考慮決定君權所屬才是真正的帝王之道。」無名好心勸說，這一番話也是東方凡未能說出的。

「你之言雖然無誤……但要等百年之後，終究還是太……」龍夏吱吱唔唔地說道，卻說不完全，擔心自己的形象因為自己的言辭而給眾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諸位心中所擔憂的事情，我可以給你們一個足以接受的回復……事實上，異鬼離世的最後一刻，修真界瓦解，其中的天道靈性散至整個神州，我走訪各地，發現有九成的老者在短短數個月的時間內便有些返老之跡象，會讓他們的相貌和身體素質恢復到中年人的狀態，再經過對修真界之人的詢問，最終得出一個結論：生活在神州的人將增加百年的壽命。」無名將自己得到的情報公諸於世，希望能以此平息眾人心中野望。

「此事當真！」龍夏喜出望外，常理來說，人之壽命能到百數已然是難得，若真能平白多出百年時光，那麼，能做的事情就太多了。

「這件事情，相信諸位應該也有所察覺，異鬼禍世十三載以來，諸位面容本應該衰落幾分，但諸位現今之風采卻逆返到十三年之前的姿態，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狀況便是最好的證明，況且……修真界之中，那些保養得好的，即便再多活兩三百年亦不是稀奇的事情，命只有一條，希望諸位珍惜自身性命的同時，也將這份珍惜廣布到世人身上……我相信，百年之後的神州將不需要用戰爭來決定誰來坐那帝王之位。」無名知道眾人需要一個接受的時間，便默默地等待着回應。

三刻鐘之後，第一個人開口了——

「既然無名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我又豈有不接受之理，我可以答應百年內不興起任何戰亂，而我希望神州剩下的地域可以不受荼毒的中立之所，我與其他的勢力接不能染指分毫。」上官龍望了一眼龍夏，在他看來，唯一可能對此反對的人只有他。

「這……也成，但是，這王城一直到荒山的百里地境也要歸屬在中立區，我們各方只能投入資金協助重建。」龍夏猶豫了一下也答應了，而王城到荒山的這塊肥地如果能從上官龍手上割下來，便也沒有什麼能多求的了。

「行！那歐陽神，你呢？」上官龍沒有猶豫，他本來就想把這塊地交給劉琰等人。

「我沒有異議，只是，這位神皇先生要失望了，此行只怕要空手而歸。」歐陽神本來就與上官龍沒有太多的分歧，作為年輕時的同學，互相之間知道對方的優勢、性格，很容易在這種場合互相追捧。

「歐陽先生多慮了，我此行前來只希望能為貴國盡一些心力，此局能以這樣的方式收場也是一大幸事，我除了加深了對這位無名先生的崇敬之外，再無其他怨言。」神皇一臉笑容，並沒有分毫虛假。

「那麼……那件事情也沒有必要了……今天多謝無名能來，我們皆是滿載而歸，也勞煩無名今後多多關照了。」上官龍抱拳謝過在場之人，同時一個毫不留痕迹的手勢散去了暗中潛伏着等待暗殺黑髮殺神的殺手。

而後上官龍、歐陽神、龍夏三人相繼離開，神皇則是留了下來。

「你……太多事了……也太心軟了……」這時候，黑髮殺神開口向無名說道。

「這怎麼能算是多事呢？那三人雖然是現階段最大的隱患，但他們對神州的貢獻卻不小，只要加以正確的引導，便能創造出更多的貢獻……而他們暗藏的殺手一旦出手……只怕你會將他們當作是戰端之源而再開殺戮……這不是他願意看到的。」無名毫不忌諱神皇的存在，直言回應。

「敢於顯出殺意，便要有以死謝罪的覺悟……這片大地之上，不允許存在那種置人於死地的殺意……我不殺他們，他們便會殺更多更無辜的人……」黑髮殺神冷漠依舊。

「我知道你的想法……也知道他的死對你來說並不容易接受，但對我來說，無論是剛剛那些人還是你之前所殺的任何人……他們與平民的性命都同樣珍貴，若勸說無用可罰，若罰之無用可囚，而世上真的罪以至死之人太少了，你又何必這般？」無名哀憫道。

「寧可殺錯，不能放過……你既懂我之道，又何必以仁慈之言相勸？」黑髮殺神無動於衷，殺戮對他來說早已習以為常。

「你的心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般？你的心中還存有自己的劍道嗎？」無名對黑髮的回答十分驚訝，他從來沒有想到那八個字會從黑髮的口中說出。

「從始至終……一如既往……我之心、我之劍、我之道……都已經隨着兩界之門毀滅在世界的交界處……現今的我只存殺戮之心、只握殺戮之劍、只行殺戮之道……這個世間只能以殺止戈……」黑髮殺神殺心不動，冷漠依舊、無情依舊。

「好……你既已入殺道，你我便是背道而馳之人，今日過後，你我恩義斷絕……」無名望着那道無可撼動的身影，失望離去……

「這樣好嗎？你們的初衷都是一樣的，為什麼就不能找到一個折中的辦法？」神皇望着無名離去的背影，嘆氣道。

黑髮殺神並不言語，他與無名之間的命運似乎註定了要站在對立面，而命運的盡頭終究在兩人之中決出一個勝利者：唯有勝者才能貫徹自己的治世理念，而敗者，將用生命為對方鋪墊出證道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