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最後的家園（13）

沖完了一整瓶礦泉水,曹勝的傷口也沒有恢復正常，依然泛著奇怪的顏色。

阿垚指著曹勝血流不止的傷口：「你怎麼被咬成這樣？你看陳寂就沒事。」

「他有他的辦法。」曹勝蹙著眉。

聽到這句話，姜霽北抬手撫摸了一下殭屍獠牙項鏈。

項鏈至少已經幫他擋了四次咬傷,之後還能用多久變成了未知數。

「那你怎麼沒有辦法？被咬了會不會變成怪物啊？」阿垚問得不依不饒。

曹勝深吸了幾口氣，看著自己的傷口：「不能確定。」

曹勝是租客里的戰鬥力之一，組織規劃能力極強，現在他受了傷，相當於他們的戰鬥力被削弱了一截。

「先止血。」池閑盯著曹勝的傷口看,「受傷是否會感染變異,現在誰也說不準。」

阿垚往姜霽北身後躲：「真成怪物了可別咬我啊，怎麼說也是一條船上的螞蚱。」

姜霽北冷漠地把他從身後撈出來：「一條繩。」

「小點聲,我什麼都聽不到了。」貼著門聽走廊動靜的貓貓頭伸出一隻手，手掌向下壓,示意眾人壓低聲音。

阿垚立刻噤聲,像一條壁虎般趴在門邊，企圖從門軸的縫裡觀察外部情況。

「別看了,看不見。」貓貓頭一腳把他踢倒。

阿垚趴在地上使勁聽：「萬一他們還在外面守著我們呢？」

「未必。」姜霽北沉思片刻,忽然說,「為什麼一定要殺我們？」

「我們只是目標之一。」池閑跟上了姜霽北的思路。

「噝——」曹勝艱難地轉過身子,向房間主人討煙，「打火機和煙，有嗎？」

聽到曹勝討要打火機,姜霽北想起池閑在前幾場電影里使用的摺疊手.槍：「顧池有打火機。」

問完話,他頓了一下,忽然意識到,在這一場電影里,池閑的槍根本就沒露過面。

手,槍可比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好使多了，但他沒有拿出來。

「沒帶。」池閑對姜霽北搖搖頭，意有所指，「沒氣了，用不了。」

姜霽北會意，看來連輔助員的特定道具也被限制使用了。

「死前還不忘抽兩口，兄弟講究人啊。」瞟到曹勝的傷口，站在門邊的貓貓頭一張口就給他發了死亡通知。

曹勝不搭理他：「李樂把我們引到Logan那兒，是因為衛蓮預先埋伏好了。」

房間主人把煙和打火機遞給曹勝，聽到這裡，他明白了大半，加入討論：「不是我吹捧，你們確實是這裡最能打的。聽你們這麼說，既然他們埋伏不中，還你們產生了警惕，那麼他們很可能會放棄你們這些目標。」

貓貓頭將西瓜刀沿著門底的縫隙捅出去，橫著長刀左右掃了掃，什麼都沒掃著：「不搞我們，那搞誰？」

「誰好搞就搞誰！」阿垚一語道破。

貓貓頭也開始了思考：「那……誰好搞？」

屋內陷入短暫的沉默。

「什麼都不知道的人。」池閑語氣低沉地揭開謎底。

姜霽北心中大感不妙：「我馬上通知其他人。」

他迅速拿出手機，打開聊天軟體，向群里發送提醒消息。

401-陳寂：「小心李樂和衛蓮！」

時間有限，他來不及打太多字，只能選擇關鍵信息。

按下發送鍵，姜霽北發現，有人在兩分鐘前往群里發了消息。

靜坐聽風：「樓下還好嗎？剛才有人敲門求救，說他和他女朋友被怪物追殺。他還說他會引開怪物，讓我去給他女朋友開門。」

姜霽北瞳孔一縮，迅速打字：「@靜坐聽風，就是他們！」

然而，「靜坐聽風」再也沒有在群里回過消息。

「多半遇害了。」池閑也看到了群里的消息，「一定有租客的手機沒電了，根本看不到群消息。」

「四樓不是有門禁擋著嗎？我都上不去。」阿垚撓撓頭。

貓貓頭隨即反應過來：「他們兩個也住在四樓！他們有門禁卡！」

「公告，刷屏，艾特所有人。」曹勝面色發黑，「能提醒一個是一個。」

「我來，我是管理員。」池閑也拿出自己的手機，手指飛舞。

顧池：「[群公告]408的衛蓮是新出現的怪物，特徵是長脖子、全身張嘴，同屋李樂是她的同夥，大家小心！！！」

顧池：「[群公告]已經有人遇害，不管聽到任何動靜，紅霧消失前千萬不能開門！」

「手機沒電的人怎麼辦？」貓貓頭問，「打開窗大喊一聲？」

「開窗的話我們會再瞎一次的！」阿垚瘋狂搖頭，「萬一他們扒防盜窗上等我們呢？」

沒等阿垚說完，貓貓頭走到陽台邊，扎了一個馬步：「那就不開窗。」

他氣沉丹田，隨後對著天花板大喝：「小心408的李樂和衛蓮這兩個逼，別找死！別開門！」

姜霽北感覺到，貓貓頭的聲波衝擊順著他的耳道攻擊到了他的大腦。

曹勝本就忍受著劇痛，此時又被貓貓頭的大嗓門沖得頭疼，整個人搖搖晃晃：「你……」

背對著他們的貓貓頭沒覺察到自己先把同伴給荼毒了，繼續對著陽台頂大喝：「李樂和衛蓮兩個逼——小心——」

屋子裡的人們趕緊捂住耳朵。

喊完幾遍，貓貓頭扒著玻璃窗，等待樓上的回應：「沒人應啊？」

「雖然隔音效果不好，但關窗后聲音不一定能傳到樓上，現在我們只能先在屋裡等了。」姜霽北說著，轉頭看向曹勝。

三樓也屬於日租房，房間的主人自然沒有準備應急藥品，能分一瓶礦泉水給曹勝沖洗傷口，已經算是慈悲。

曹勝的情況看起來不太妙，從觸目驚心的傷口可以看出，變異成怪物后的衛蓮的牙齒非常鋒利。

曹勝拿著房間主人遞來的煙盒，毫不客氣地把裡面的煙全部抽出。

他將煙攏在手中，聚成整齊的一束，然後用打火機把煙點燃。

十來根煙齊齊燃起，屋子裡頓時煙霧繚繞。

咳了幾聲后，曹勝把香煙頭按在皮開肉綻的傷口上。

「刺——」

被煙頭一灼，泛著金屬光澤的紫紅色血肉上瞬間留下了十數個黑點。

曹勝皺著眉倒抽一口冷氣，手中的動作卻沒停，反覆地用煙頭按壓傷口。

不一會兒，空氣中就瀰漫起焦肉的氣味。

燙完傷口，等煙燒去半截，曹勝換受傷的手拿住煙頭，敲了敲后，用另一隻手接住掉下來的煙灰。

他把煙灰抹在焦黑的皮肉上，終於止住了血。

「找機會回學校。」見曹勝處理完傷口，姜霽北不容置喙地說，「這個傷必須向學校醫療隊求助。」

「那啥卡爾斯的話能信嗎？」貓貓頭突然開口，「萬一學校里什麼都沒有呢？」

「他不是發了照片嗎？」阿垚說，「照片總不能是假的吧！」

說完，他看向姜霽北，毫不客氣道：「你是學生，你辨認一下，照片里的背景是你學校嗎？」

「……」姜霽北頓了一下，「確實是，但是……」

但是他對卡斯托爾的話也半信半疑。

或者說，懷疑的成分更大。

「我們給卡斯托爾打過視頻電話，但他沒有接。」池閑開口。

「晚上你們也看到了吧？對面的學校亮著燈。」阿垚說，「有電還怕沒人嗎？就算沒人，它至少有電啊！」

「那就還按原先定的那樣，」一直沉默的曹勝開口發話了，「先由我去探路，反正我也被咬了，能不能活還不知道。」

他的話成功讓眾人安靜下來。

就在這時，守在陽台的貓貓頭忽然叫了一聲：「紅霧散了！」

大家紛紛轉頭朝陽台望去。

窗外的紅霧在他們討論的時候悄然消失，一縷陽光穿破雲層，透過玻璃照進屋裡。

「這紅霧說來就來，說走就走。」貓貓頭嘀咕道，「沒有點規律嗎？」

規律？

貓貓頭的話提醒了姜霽北，他看了一眼手機，發現現在正好是中午十二點整。

雖然還不確定二者之間是否有關聯，但姜霽北默默把這個時間記在了心裡。

「我們出去。」池閑看姜霽北和阿垚，「你們沒武器的跟在後面。」

「我就不跟你們出去了啊。」房間主人見他們離開，沒有要跟上的意思。

「別隨便開門。」姜霽北提醒他。

眾人拿起武器，阿垚貼著貓眼觀察了一會兒，猛地拉開了門。

拿著武器的三人飛快地衝出屋子，背靠著背杵在走廊上，警惕地觀察四周。

門外空空如也，走廊上除了斑駁的血跡之外，沒有一個人影。

曹勝當機立斷：「我上樓檢查情況。」

「那我去二樓檢查，順便拿回武器。」姜霽北道。

「我掩護你。」池閑立刻走到他前面開路，姜霽北隨即跟上。

沒想到，剛走到樓梯口，池閑就頓住了腳步。

見他突然停下，跟在身後的姜霽北也跟著停住腳步：「怎麼了？」

池閑往上指了指：「他們用大包的屍體抵住了門，破壞了門禁。」

姜霽北抬頭一看，果然如池閑所言，四樓的鐵門保持著開啟狀態，大包的屍體被當作抵門器頂住了門。

可喜可賀的是它腦門上的斧子還在，他們也不用特地下樓了。

池閑三步並兩步，迅速上樓，彎腰從大包的頭上拔下斧頭，在大包褲子上擦了擦，然後遞給跟上來的姜霽北。

隨後，池閑把大包的屍體移動到樓梯拐角，等幾人都上了樓，他關上鐵門。

門禁發出「嘀」的一聲，開始正常運行。

來到四樓樓梯口，眾人看到，四樓的走廊上倒著三具屍體，一片血泊在他們身下攤開，三個房間的門靜靜地敞開。

池閑迅速上前，挨個探了探他們的鼻息，隨後回頭，沖身後的眾人搖頭：沒氣了。

跟上去的姜霽北俯身查看這些屍體。

他們的脖子邊都有一處巨大的咬痕，傷口裡可以清晰地看到斷裂的血管。

想來正如「靜坐聽風」所說，李樂假裝自己被怪物追殺，敲門求救，誘騙不知情的租客開門，讓衛蓮將他們殺死。

曹勝迅速檢查了一下這幾間房門大開的屋子，用手勢告訴幾人：沒有人。

與此同時，池閑來到408門口站定。這裡是李樂和衛蓮的房間，此時房門緊緊閉著。

他扭頭看向姜霽北他們，做了個「掩護我」的手勢。

姜霽北會意地點點頭，和其他人分別等在房門兩側，做好攻擊姿態。

等他們準備好，池閑拿出鑰匙，插入鎖孔。

眾人屏息凝神，保持著高度警惕，注視著池閑的一舉一動。

池閑緩緩地轉動鑰匙，只聽「嗒」一聲，他同時擰住門把手，迅速一旋，一腳將門踹開。

池閑往後退去，曹勝趁機越過他衝進屋裡。

然而408里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衛蓮和李樂不在裡面。

進到他們房中，曹勝快速地搜查了一遍陽台和衛生間：「沒有人。」

貓貓頭和阿垚翻找著他們的物品：「好像沒什麼有用的線索。」

池閑不肯放過任何一個角落：「陽台外牆看了嗎？」

「看了。」曹勝點點頭，「不在外牆上。」

沒在408搜到任何線索，他們退了出去，挨個搜查起其他房間。

四五樓是住滿了人的，除了401的姜霽北、402的曹勝和403的貓貓頭，死在走廊上的三個租客分別是404、405和409室的。

「408檢查過了，還剩406、407和410。」池閑說。

住在410的女生尚且倖存，因為房間靠近樓梯，她是第一個被李樂敲門的。

出於警惕，她沒有輕易開門，沒想到竟然保住一命。

407沒有人，姜霽北摸了下桌面，指尖覆上一層薄薄的灰塵。

這間房的主人似乎沒來得及回來，房間一直空著。

最後，他們來到了406門口。

姜霽北記得這間屋子的主人是一個矮個子男生，他來的第一天曾與對方有過短暫的交流。

池閑敲了敲門，等了一會兒，沒有人開。

見沒有動靜，他拿出鑰匙，自己打開了房門。

406沒人。

看著空蕩蕩的房間，站在門口的姜霽北忍不住皺起眉，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這個房間的主人是不是也沒來得及回來？可能和407一樣，在學校里。」沒有到過四樓的阿垚不知道情況，隨口一提。

「不可能。」姜霽北搖搖頭，「我前兩天還跟他打過照面，這裡住的是一個男生，個子不高。」

他頓了一下，又說：「而且，他還給五樓的考研學生蘇安送過退燒藥。」

「是他啊。」貓貓頭也想起來了，「我記得，五樓那個文文弱弱的考研學生還來敲過我的門，我沒開，把他罵走了。」

「是，然後他在群里問誰有退燒藥。」姜霽北眉頭緊鎖，「當時406說自己有，上樓給他送去了。」

「我也記得這件事。」倚著門框的曹勝出聲，大概是因為受了傷，他的嘴唇發白，看起來很沒精神，「送完葯，他們還在群里互動了。」

「那說明406一直在樓里啊。」阿垚說，「奇怪，那他怎麼不在房間里呢？」

「不，其實那天我注意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姜霽北停止思考，轉頭看向他們，「那天我聽到了406開門出去的聲音，但是並沒有聽到他回來時的動靜。」

「你的意思是……」聽到他的話，池閑的神色也凝重起來。

「可能是我聽錯了，但……」姜霽北頓了頓。

他懷疑，406的男生送葯后根本就沒回來過。

那他能去哪呢？在蘇安的房間里嗎？

「但現在不好判斷。」姜霽北沒有直說，畢竟他沒有證據，「我們先去五樓看看。」

他們離開406室，迅速上了五樓。

家園公寓沒有天台，五樓就是最高的一層。

剛走到樓梯口，眾人就看到，五樓的走廊上也倒著兩具屍體。

五樓也有人遇害了。

「考研學生在507。」姜霽北走到507室門前。

「挨個屋子檢查。」曹勝走到走廊盡頭，打開窗看了看垃圾輸送管道，「他們也沒有藏在管道邊。」

「就是嘛，哪有那麼多蜘蛛人——」阿垚跟著曹勝，見五樓走廊也沒有李樂和衛蓮的蹤影，放鬆了下來，「說不定早跑了呢？」

貓貓頭先去查看兩間空屋子，查完后，他也走到了走廊的盡頭往下望：「這也沒有人，那也沒有人，你說他們能跑去哪兒？」

「公寓外啊！」阿垚理所應當地說。

「公寓外有怪物。」貓貓頭不贊同。

「衛蓮也是怪物啊，你相信愛情嗎？我相信衛蓮會保護那男的。」阿垚竟還有幾分浪漫情懷。

池閑不再浪費時間，直接用鑰匙打開501的大門，把躲在裡面的租客嚇了一大跳。

幾人挨個檢查著房間，在檢查到507室的時候，姜霽北阻止了池閑想要直接打開房門的行為，自己站到了門前。

「蘇安，我是陳寂。」他一手拎著斧子，另一隻手「咚咚咚」地敲了幾下門，用盡量溫和的聲音問，「你退燒了嗎？」

沒有人回應。

幾秒后，屋子裡突然傳出一陣挪動椅子的聲音。

幾人又在門口等了一會兒。

他們留意到，門后時不時傳來男人的咳嗽聲和女人的低語聲。

「有女人！」阿垚深吸一口氣，「不會吧，有人又不開門，那不就是——」

貓貓頭等不及了，他湊到姜霽北身邊，重重地拍起門來：「你們兩個逼，有本事殺人，有本事開門啊！」

曹勝把阿垚拉開，池閑迅速把鑰匙插進鎖孔。

姜霽北和貓貓頭分別舉起了斧子和西瓜刀。

令他們沒想到的是，門竟然在此時被人從裡面打開了！

看清開門的人，姜霽北往下劈開空氣的斧子頓在半空中：「豬肚雞？怎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