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 番外1

「你開完會了嗎？」視頻通話接通時,姜霽北剛從衣架上取下外套，走向門口。

「剛結束。」池閑的身影出現在投屏上，背景是辦公室,「豬肚雞已經出門了？」

工作的時候他常戴一副細框的金絲邊眼鏡，身穿白大褂，配上終年冷峻的表情，整個人如同一台無情的科研機器。

「對，她剛跟我通完話。」姜霽北穿上外套,「我現在開車過去接你,大概二十分鐘到。」

「好。」池閑看著他穿外套的動作，提醒道,「今天又降溫了，你戴上圍巾吧。」

姜霽北的手指已經搭上了門把手,聽到池閑的叮囑,他頓了下，又轉身走回去：「知道了。」

來到車庫,姜霽北拉開車門,坐上了駕駛座。

智腦檢測到他預備駕車,詢問他是否要開啟導航。

「不用。」姜霽北回答,隨後喚醒了智腦內的車載電台功能。

在電台主播「今晚有降雪」的播報聲中，姜霽北驅車前往池閑的研究所所在的位置。

對那個地方，他早已不能更熟,完全不需要導航。

距離他們逃離那座孤島已經過去了三年,當年回到首都時,池閑和豬肚雞直接被送到醫院接受治療。

豬肚雞並沒有受太多外傷,她的唯一問題是在被進行腦部實驗的時候,大腦略微受損。好在治療及時,除了落下偏頭痛的毛病，並無大礙。

至於池閑，他受的苦則更多一些。經歷過多次激烈的搏鬥，他身上那些金屬骨骼和人造器官已經在破碎的邊緣搖搖欲墜。

在醫院躺了幾天後，池閑被秘密送到了科研部門，重新進行骨骼與器官更換手術。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次從島上解救出來的原Feb工作人員里，正好有掌握著相關技術的科研團隊。

他們被政府接管，並與科研部門達成合作，為池閑提供了更先進的治療與更為穩妥的更換手術。

不得不說，Feb雖然作惡多端，但手上壟斷的技術都是全球頂尖的。

而池閑自己也非常爭氣，沒有出現什麼排異反應。

在之後長達一年的恢復期里，姜霽北變得忙碌起來，他一邊要處理工作上的事情，一邊還要照顧住在秘密療養院里的池閑。

池閑為此感到抱歉，姜霽北自己卻樂在其中。

來到研究所，池閑已經在門口等著了，姜霽北遠遠便看到了他的身影。

他換掉了白大褂，眼鏡也摘了，穿著淺灰色的大衣和黑色高領毛衣，整個人看起來挺拔又乾淨。

姜霽北在研究所門口停下車，車門自動開啟，池閑帶著一身寒氣上了車，在副駕駛座上坐下。

「怎麼不在裡面等？」姜霽北取下自己脖子上的圍巾，探過身，將它掛在池閑的脖子上，「外面這麼冷。」

池閑坐在副駕上，沒說話，只是垂著一雙蔚藍色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姜霽北認真給自己系圍巾。

一路上，柔軟的羊絨早已被他的體溫所焐熱。

等姜霽北系完，打算坐回去時，池閑忽然抬手按住了他的後腦勺，用冰涼的嘴唇吻了吻他的眉毛，才說：「想快點見到你。」

姜霽北輕巧地抬起下頜，用嘴唇接住了這個吻。

他們和豬肚雞約在一家地方菜館見面，等兩人趕到預訂好的包廂時，豬肚雞已經在裡面坐了一會兒。

見姜霽北和池閑一前一後地推門進來，她先用探究的目光在兩人紅腫的嘴唇上掃視了一個來回，才挑了下眉：「喲。」

姜霽北知道，這點微妙的細節不可能逃過豬肚雞的眼睛，但他也不在意這些事情，若無其事地打招呼：「來了。」

池閑更是無視了豬肚雞戲謔的眼神，徑直走到餐桌前，為姜霽北拉開椅子。

姜霽北落落大方地坐下，問：「點菜了嗎？」

池閑拉開另一張椅子，在他身邊坐下。

「只點了我愛吃的。」豬肚雞往椅背一仰，「你們再不來，我就打算自己吃完回去得了。」

她現在的打扮非常隨性，與島上穿著火辣、濃妝艷抹的樣子截然不同，看起來非常清爽。

在鏡島卧底的任務完成後，豬肚雞升了職，被調回了行動處總部坐辦公室，不用再潛伏在地下黑市當卧底，那些浮誇的偽裝自然也可以拋棄掉了。

姜霽北曾在家庭聚餐時聽母親提過一句，行動處打算將她當作儲備幹部培養。

在他們聊天的時候，池閑已經將自己的智腦連接上餐廳的公共網路，迅速掃了一眼菜單，並添加了幾個姜霽北愛吃的菜。

菜很快就由智能機器人送上來，三個人一邊吃一邊聊天。

「酸菜魚還好嗎？」姜霽北問。

「好得很，越來越像人了。」豬肚雞夾了一筷子螺螄牛排煲里的牛排肉，問，「你投資的那個實景電影遊樂園是不是快開業了？我看到已經在投放廣告了。」

「明年年初。」姜霽北咬了塊炸得焦香酥脆的蒜香排骨，隨口答道，「我給你和酸菜魚留了兩張內測票，到時候讓人派無人機給你們送去。」

「內測票？無人機？」豬肚雞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打了個冷戰，嘴裡的牛排肉突然不香了，「歷史總是輪迴的……」

旁邊的池閑動作很快，他用牙籤挑了滿滿一碗螺肉，掐頭去尾，用湯勺舀了幾勺酸辣可口的湯汁澆上，把碗推到姜霽北面前。

「我可沒那麼大野心。」姜霽北笑了一聲，用筷子夾起一顆螺肉，放入口中嚼著，「我眼界就這麼點大，全放在搞電影和掙錢上面了。」

「那還是老K為國為民。」豬肚雞嘖了一聲，扭頭問池閑，「那你呢？你那個項目進行得怎麼樣了？不是說打算往醫療方面引嗎？能行嗎？」

「還算順利。」池閑給自己舀了一碗肉丸湯，吹了吹熱氣，「Feb的研究完全可以用在醫療項目上，因為他們的最終目的是在虛擬世界中合成現實中的東西。」

在搗毀Feb駐紮在鏡島上的總部基地后，軍隊將島下核心層的Feb首腦「救贖者」的中央處理器，連同實景電影體驗裝置一起運送回了國內，進行秘密研究。

在姜霽北所在的國家與Feb進行激烈交戰時，周邊幾個國家跟約好了似的，紛紛埋頭當鴕鳥，一聲不吭。

等戰火平息后，他們突然恬不知恥地跳出來，表示鏡島位於公海上，成果應該由周邊諸國共同享有。

為了爭奪「救贖者」的接管權，這幾個國家甚至聯合起來，把姜霽北所在國家的政府告上了國際法庭，鬧得不可開交。

但政府穩如泰山，在對付他們的同時，在國內開啟了一場地毯式的全面搜查，致力於肅清Feb殘留在國內的勢力和爪牙。

至於Feb留在境外的勢力，則需要與其他國家聯手解決，不過這就是外交部該乾的事情了。

姜霽北從池閑那邊得知，政府打算將Feb原本正在研究的項目引導到醫療領域，繼續進行開發和利用。

而這個項目則由池閑原本在島上的研究團隊接手——這就是池閑康復之後在做的事情，他的退休養老夢暫時破滅了。

島上那套實景電影體驗裝置則被政府轉交給了姜霽北的公司，作為影視娛樂項目進行開發。

實景電影一直是姜霽北感興趣的領域，遺憾的是出於技術層面的缺陷，他的投資之路一直十分坎坷。

刨除Feb用它來作惡的行徑，這套裝置可以說是非常完美。

這次與政府合作，對姜霽北來說，既是機遇，也是一場令人興奮的挑戰。

「比如說？你舉個例子？」豬肚雞來了興趣，咬著筷尖追問。

「比如說投放到心理治療中。」池閑說，「可以利用虛擬裝置收集患者腦中的數據，與其他數據進行結合，模擬出患者最想見到的人，通過這種方法達成治療目的。」

「就像利用VR眼鏡回顧去世的家人一樣？」豬肚雞恍然大悟。

「是的。」

「能跟逝者進行互動嗎？」

「可以是可以，」池閑往姜霽北碗里夾了塊填了碎鹹菜肉末的雜糧饃饃，「但虛擬影像製造出來的還是AI，並非逝者本人，不會擁有自己的思維，只能重複逝者生前的行為。」

「啊，那用作醫療用途還是挺好的，」豬肚雞咬了口排骨，「至少還能再看一眼來不及見面的人。」

「其實我挺能理解的。」姜霽北拿起雜糧饃饃，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池閑，「當年我收到Feb寄來的錄像帶，在投影里看見你時，就是那樣的心情。」

「你投資實景電影裝置的初衷，」池閑也看著他，「該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除了掙錢，確實有那麼點私心。」姜霽北挑眉，「但那終究只是投影，我想要的是真人。」

「那你現在達成所願了。」池閑冷冽的眼神變得柔和下來。

「是的，」姜霽北彎起眼睛，「感謝國家還我男朋友。」

「停停停，」豬肚雞皺著眉打斷他們，「狗糧撒到這裡就可以了，吃飯就吃飯，別喂我吃別的。」

姜霽北和池閑同時笑起來。

吃完飯，和豬肚雞道別後，兩人回到家中。池閑還有工作要處理，姜霽北便先去洗澡。

等洗完澡出來，路過客廳的時候，透過落地窗，他看到了夜空中漫天飛舞的鵝毛大雪。

首都下雪了。

但姜霽北並沒有感到冷意，因為室內填滿了充足的暖氣，溫度恰到好處。

這時，他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姜霽北沒有回頭，而是繼續看著窗外不斷飄落的雪花。

直到池閑在他身後停下，貼上他的身體，姜霽北才回過頭，對上池閑英俊的側臉。

「降溫了。」池閑垂下眼看他，「給你拿張毯子披著。」

「那毯子呢？」姜霽北眼中含笑。

「這呢。」池閑把披在自己肩上的毯子張開，把姜霽北整個人抱在懷中，用毯子緊緊裹住。

兩個人裹在一張毯子里，一起站在窗前，靜靜地欣賞著外面的雪景。

姜霽北忽然開口：「你明天晚上有空嗎？爸媽讓我們明天過去吃飯。」

「誰爸媽？」池閑把下巴擱在他的肩上，說話的時候，姜霽北的肩膀跟著微微震動。

「你爸媽。」

「有空。」池閑點了下頭，又看向他，「但你最近不是挺忙的嗎？」

「和未來的岳父岳母吃飯，那必須有空。」姜霽北說。

「未來的？」池閑重複了一遍他的話。

「可不是未來的嗎？」姜霽北嘆了口氣，「不算中間那七年，我們也非法同居好多年了吧。」

池閑將下巴從他肩上抬起來，鬆開懷抱，悠悠地說：「那你打算什麼時候給我一個名分？」

提到這個話題，姜霽北忍不住轉過身，面對著池閑，憋著笑問：「是我不想嗎？」

他們很早以前就打算登記結婚了，但每次都會有各種莫名其妙的變故阻礙他們。

要麼是出門前姜霽北突然被合作方緊急叫走，要麼就是剛到民政局門口，池閑就臨時接到國際交流會議的通知。

但岔子還是姜霽北這邊出得多一些，畢竟比起枯燥無味的科研界，大老闆的生意場要更精彩一些。

姜霽北的節外生枝一多，池閑的怨念就越來越深。

池閑盯著姜霽北看了一會兒，突然一把摟住他的腰，咬牙切齒地問：「我現在合理懷疑你是故意的，你該不會是後悔了吧？」

「我瘋了嗎我？」姜霽北被池閑箍著腰，只能憋著笑，一本正經地拍拍他的后腰，「我好不容易才把我的公主從惡龍手裡搶回來，我這時候後悔，圖什麼啊？」

「那謝謝你啊。」池閑面無表情地說，「那請問，我該怎麼回報你呢？」

姜霽北沒說話，用戲謔的眼神盯了他一會兒。

看著姜霽北那張笑吟吟的臉，池閑已經沒有耐心等他回答了，他直接掐住姜霽北的下巴，低頭親他。

那張英俊的臉薄情又冷漠，只有在看姜霽北的時候，眼中才會湧上幾分柔情。

姜霽北閉上眼睛，任由池閑貼著他的嘴唇，讓溫熱的唇舌從唇縫長驅直入。

「不用客氣，」他的嘴角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以身相許就可以了。」

「那什麼時候去民政局？」池閑威脅般地用牙輕輕咬了咬姜霽北的嘴唇，手也跟著伸進他的浴袍里，「我已經迫不及待想報恩了。」

「明天，明天就去。」姜霽北摟著池閑的後頸，從唇縫中漏出含糊不清的回答，「就算天塌了也要先把這婚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