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誰打的？」

看着被匆忙送到自己這裏醫治的血人，司曉繞着王宣齊轉了兩圈，挑着眉向原昇發出疑問。

「他打的。」

原昇朝着身後輕抬下巴，司曉才看到他身後的一隻巨型老鼠。

老鼠也挺慘，渾身的毛東一塊西一塊的禿著，齜著的兩顆門牙早就不翼而飛，四隻爪子也都血糊糊的，不見了指甲，一隻眼睛眯縫著睜不開，可憐兮兮的看着眼前的兩個神仙。眼見着原昇向他的方向看來，他立刻蹲了下去，把後背挺得筆直，一動都不敢動。

「這麼大個，也修了百年了吧，離休成人形也不遠了。」

司曉看着那隻老鼠的體型就大概知道了他修鍊的進度，能長成這麼大，怕是也修鍊了百八十年了，估計再過個十幾年或者幾年，這隻老鼠大概就能化成人形了。

「修鍊成人形就是正經的妖了，你都是只准妖怪了，傷人幹什麼？不知道這樣會掉修為的嗎？」

司曉很疑惑，原昇也很疑惑。

其實老鼠更疑惑。

他很委屈好嘛，自己修鍊的好好的，那個下水道也是修鍊過程中因為飢餓無意中進入的，聞道井裏有人，久未見過人類的他本來想湊近了好好看一看，結果那個人不知道往自己嘴裏扔了什麼，咽到肚子裏腸胃就扭曲的疼。自己一怒之下就撓了他幾下，結果就被這個不知從哪冒出的凶神打成了現在這般模樣，百年的修為被他打散了兩成，也不知再修鍊多少年能回來，真是，他招誰惹誰了嘛。

要是王宣齊聽到老鼠的心聲，大概一口老血就得嘔出來。早知道那老鼠不過是好奇，他就老老實實站着了，也犯不着報廢一個手機，順帶着把自己坑成現在這個模樣。

老鼠心中腹誹歸腹誹，面對着凶神惡煞的夜遊神，他還是乖乖巧巧的立在那，聽見司曉同他說話，委委屈屈的「吱」了聲。

「看來你能聽得懂我們說話啊。」

神仙說話，老鼠哪敢不回，聽見司曉說完，他趕緊「吱」了一聲。

「身為一隻修鍊快成功的老鼠，你暴起傷人，無論什麼原因，被妖界那邊知道了，你怕是要扣修為了。」

剛剛被打掉兩成，還要接着扣修為，老鼠腥紅的小眼睛急的都快要轉綠了，但是對着原昇他又不敢動，只好扭頭沖着司曉「吱吱吱」了一串鼠語。

「你別說了，我又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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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鼠更加焦急了，張著缺了門牙的嘴，望着司曉都快流出淚來了。

「不告訴妖界那邊也行，不過，你得付出點代價。」

老鼠顧不上那代價是什麼，修鍊哪有那麼簡單，只要不扣修為，把他另一隻眼睛打的張不開他都認了，於是沖着司曉毫不猶豫點點頭，又「吱」了一串鼠語。

「行了，人留我這，耗子也留我這，你該幹嘛幹嘛去吧。」

得了一隻准鼠妖的司曉心情頗好，難得笑了笑，抬頭打發原昇離開。

原昇看了看深度昏迷的王宣齊，又看了看那個涉世未深的准鼠妖，再看看笑的一臉燦爛的醫神，想也知道司曉留下他是要做什麼，一時不知道是該可憐床上躺着的那個，還是對未來一無所知的站着的那個，想着落到司曉手裏，也算是這准鼠妖傷人的報應了，於是沖着司曉點點頭，轉頭離開了。

從司曉處出來后，原昇竟在門口碰見了署緗。想着門裏還躺着不省人事的王宣齊，原昇說什麼也不能讓署緗知道他在這，要是讓她知道她的學長從這走了之後轉眼就在小區門口被鼠妖重傷了，那署緗還不得愧疚一輩子，這種事還是讓她無知的好。於是他鎮定的把房門關上，然後面不改色的問署緗：「你怎麼來了？」

看到原昇在司曉這裏，署緗也很意外，原昇沒事可不會往司曉這裏跑，難不成……是受傷了？於是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原昇，突的上前抓住了他的胳膊，面露擔憂的問道：「那你怎麼來了？是哪裏受傷了嗎？」

差點以為自己暴露的夜遊神難得驚慌了一下，向後退了一步，聽到署緗是在關心他的身體后，鬆了口氣，道：「沒什麼，找司曉談點事情。」

原來是神仙之間的公事啊，不是受傷就好，不是受傷就好。於是署緗放開了原昇的胳膊，拍了拍胸口道：「我還以為你是受傷了來找醫神的呢。」

原昇又問回了剛剛的問題：「那你怎麼過來了？」

「哦，上次醫神姐姐不是治好了我外公和老人們的病嘛，雖然他們不知道是誰救了他們，但是我可不能當不知道啊。外公給我寄來了一堆特產，我給醫神姐姐拿點，感謝她的救命之恩。」

署緗滿面笑意的沖着原昇晃了晃自己拿的一兜子特產，然後就要去敲司曉的家門。

「等等。」

被原昇攔住，署緗抬頭，不明所以的看着原昇：「怎麼了？」

「我剛剛出來的時候，司曉在忙，你還是別打擾她了。」

原昇一邊找著借口，一邊將署緗的身體轉了個個，牽着署緗向他們所在的樓層走去，邊走邊道：「司曉忙的時候脾氣不好，你這些東西又不急着今天送，等她什麼時候不忙了，再送過去也可以。」

被原昇的大手一牽，署緗什麼疑義都沒有了，羞澀的低頭說了聲「好」，任憑他牽回了自己的住處。

王宣齊這一治療，就是三天。

三天的時間裏，王宣齊安安靜靜，毫無知覺的趟在床上，完全不知道外面找他的人都是怎樣的情形了。

「好奇怪啊，學長的電話這幾天都打不通，也不知道幹什麼去了。」

署緗剛剛給王宣齊又打了個電話，照舊是「暫時無人接聽」，她納悶的回到餐桌旁坐下，看着給王宣齊撥出的未接通話，和原昇吐槽了起來。

「你都不知道，學長自打上次從這走了之後，就失聯了，好幾個供應商找不到他，就給公司的其他人打電話，有的電話都打到我這裏來了，你說，會不會是我拒絕的次數太多，學長他太難過，想不開了啊……原昇，你抓鬼的時候有沒有見過他的鬼魂啊？」

找不到人的署緗一時把念頭想到了最壞，她也沒想到她的這個想法與三天前的王宣齊倒是八九不離十了。

想着還在司曉家養傷的王宣齊，原昇抽了抽嘴角，想到自己問司曉治療進度，轉頭就被司曉一句「要是有瓊水，我現在就能讓他醒過來，怎麼，你現在能弄著啊」給頂了回來，轉頭微笑着對着署緗答了聲「沒有」。

想着自家男友抓的都是惡鬼，就算學長遭遇不測大概也碰不上原昇，署緗也不知道這是個好消息還是壞消息，於是嘆了口氣，又給公司前台打電話詢問學長聯繫上了沒有。

匆匆從署緗家離開，原昇去司曉家裏把王宣齊接了出來，找了一家醫院把他放下，原昇就離開了。

當天晚上，王宣齊從病房醒來，看了看四周，開口第一句話就是要給署緗打電話。

「學妹，你男朋友在你身邊嗎？」

好不容易聯繫上的王宣齊開口第一句竟然是找自己男朋友，署緗以為自己聽錯了，同他確認了一遍后，她看着原昇，遲疑的把手機遞了過去，有些無語的道：「學長找你。」

原昇也很納悶，司曉治療的同時可是把他的記憶也一同抹去了，照理說他不該有自己救過他的記憶，那這個時候他找自己做什麼？於是接過手機，他對着話筒，輕輕的「喂」了一聲，聽着王宣齊找他的目的。

那邊的王宣齊頓了頓，對着原昇道：「冒昧的問一下，你……叫什麼名字？」

原昇無語了。合著他從來沒把自己這個情敵放在眼裏過，連自己的名字沒記住。想着自己三天前還救了他一命，原昇突然心情不大好，沒好氣的回了他兩個字：「原昇。」

「原昇……好，原昇，我有些話想對你說，雖然……很感謝你救了我，但是我還是想和你公平競爭。我承認我之前對你有過輕視，但是經過這間事情后，我會正視你我之間的差距，我會用正常的手段，和你競爭署緗男朋友的身份。」

對於王宣齊的宣戰，原昇絲毫不在意，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這個凡人真的還留有記憶這件事。於是原昇皺了皺眉，說了聲「隨便你」，掛了電話就去找了司曉。

「哦，你說他的記憶，我給改了。隨隨便便抹除記憶這是上邊不允許的，一個不好把凡人很容易把人人弄成傻子的，所以我就改了他的記憶，他現在的記憶大概就是被歹徒襲擊，重傷被你救了之後送到了醫院。你看，你都是人家的恩人了，不開心嗎？」

開心個毛線……原昇無奈的扶著額，不知該對司曉說些什麼好。

這邊掛了電話的王宣齊也很鬱悶，躺在病床上看着雪白的牆壁，他心裏莫名的堵得慌。情敵變恩人，這事情，可真魔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