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第 94 章

第 94 章 第 94 章

游夜和路希打量蟲皇的時候,蟲皇也在用他無機質的眼睛注視着王座下的他們。

雙方對峙了一會兒,游夜他們並沒有率先退縮,反而是蟲皇先收回視線。

蟲皇的聲音在他們腦中響起:「你們好,人類。」

路德維希嗤笑一聲:「腦蟲,我假設你千方百計把我們弄來這裏,並不是只為做這種無謂的寒暄?」

蟲皇宕機了一下,雖然它已經進化出了類似人類的思維,但這種反諷一樣的語氣,顯然已經超出了它的處理程序。

這是,願意好好說,還是不願意說?

這就是路德維希了,哪怕直面脊背強大於他的敵人,還是一副Bking的樣子,不會有任何收斂。

游夜感覺到一陣陣無語和糾結,沒忍住笑了出來,解圍道:「你好。」

互相打過招呼后,游夜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對蟲皇道:「請問你找我們來,有什麼事呢?」

這是蟲皇能理解的思路,它立刻給出了回答。

一瞬間,游夜的腦中忽然多出很多信息。

刀齒族,是生活在蟲洞另一邊的蠍形生物,它們也有自己賴以生存的星球,也建立過屬於刀齒生物的生態,只是這種生態和人類的王國並不是一個概念而已。

百多年前,刀齒生物的所在星球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爆炸覆滅了,蟲皇也在保護刀齒族族子民撤退的時候受了重傷,陷入了思維混亂。

好在它們的運氣不錯,安然度過了蟲洞,來到了蟲洞另一邊的星域,也就是這顆遠東星的上方。

刀齒族是高度聽命於蟲皇的種族,當蟲皇陷入混亂和昏迷,蟲族就像失了主心骨一樣,只能落到遠東星,佔據了一塊地方,將蟲皇牢牢守護起來,這一落下,就和地面上的人類起了衝突。

因為低等的刀齒生物並沒有過多的思維能力,它們終其一生的目的只有一個,保護蟲皇,當人類對入侵家園的刀齒族發動攻擊的時候,低等刀齒族就會如啟動了保護機制的機器一樣,不停地發動攻擊,以期擊退人類,保護核心區域的蟲皇。

期間,受傷過重的蟲皇醒來的過幾次,而這幾次醒來的節點,就是蟲族撤退的時間點。

可是,每次蟲皇都只會短暫醒來一會兒,接着就會陷入時間更長的沉睡或意識不清,而一旦遇到沒有蟲皇的約束,低等蟲族就會故態復萌,繼續進攻,或者反擊人類,因為它們只是一群沒有思考能力的工兵蟲而已。

所以百年間,人類和蟲族的戰爭只有過幾次短暫的休停,而沒有徹底停止過。

這就和游夜心目中的一個疑點對上了,即,蟲皇明明有帶領刀齒族大舉佔領人類星球的能力,卻在遠東星上止步不前。

路德維希也核對了蟲皇所說的幾個短暫醒來的節點,的確和歷史上幾次蟲族撤退的時間點對上了。

二人對視一眼,點點頭。

游夜又問出一個問題:「我明白了,你是想解釋,刀齒族入侵人類居住地並非你的本意是嗎?」

蟲皇的傳來了贊同的意識。

「那麼,你既然現在已經清醒了,為什麼不帶着你的子民離開?如果你真如你所說的那麼無辜,不想侵犯人類。」

游夜看着蟲皇,直接戳穿了最關鍵的一點:「你應該也感應得到,在我們人類越來越強大的現在,你的低等工兵蟲對我們來說已經不是什麼巨大的威脅了吧?一旦我們的戰士徹底成長起來,殺光你的子民,也不過就是近在眼前的事情。」

因為游夜說的是事實,所以蟲皇也沒有覺得被冒犯到。

蟲皇很耿直道:「你說的不錯,如果人類中有很多像你們兩個這樣的強者,要殺光我的低等子民的確是一件不費吹灰之力的事情,但你要知道,只要我還活着,這樣的工兵蟲要多少我就可以生產出多少,你們殺光一批很容易,可如果是無窮無盡的它們呢?」

路德維希手中亮光一閃,出現一炳利刃,寒意凜然道:「那我就殺了你!」

脫口而出時候,他身上已經瘋狂運轉起靈氣。

游夜並不想立刻就圖窮匕見,可是路希既然要戰,他也沒什麼好退縮的,心念一動,古琴立刻出現在手中。

帝國最強的兩位人類戰士,在蟲皇跟前顯示出了自己不屈的靈魂。

與此同時,他們的耳邊已經響起了密密麻麻刀足摩擦的聲音,他們要蟲皇動武,已經激怒了周圍的刀齒族。

潮水般的刀齒族向中樞地帶湧來。

游夜撥動琴弦,琴身散發出柔和的光芒,使他整個人也好似暈了一圈柔光,帶着聖潔又憐憫的味道。

與此相反,琴身射出的靈力卻殺機畢現。

這可不是他用琴聲為人治療時候的韻律了,此刻,他的琴音帶着刻骨的錚錚殺意。

這是一個樂修的基本素養,誰說琴不能用來禦敵了?

而路德維希的利刃,即將往一隻膽大包天敢悄悄溜到游夜身後的守衛蟲身上插去。

就在這時候,蟲皇發出一聲長鳴。

所有的刀齒族就如被按了暫停鍵一樣靜止不動了。

場中,只有路德維希肢解守衛蟲的聲音。

游夜則看向蟲皇,被境界不如自己的生物挑釁,這都不動怒的嗎?

這倒不是游夜故意想逼蟲皇和他們一絕死戰,主要是他已經看出了這隻蟲皇的外強中乾,境界壓制是一回事,臨場殺敵又是另一回事,並不是有了境界就萬事俱全的了,不然打架的時候,所有人站在一塊兒,報出自己的修為,按修為高低排序就行了,又何必真刀真槍上呢。

這隻蟲皇明顯是連自己的族群都控制不住的強弩之末了,他們又何必畏首畏尾呢。

哪怕看着守衛蟲一隻只被解決掉,蟲皇的意識里也沒傳來什麼波動,也許正如它所說,只要它自己還在,這樣的子民要多少它便可以製造多少。

可事情真的這樣嗎,它當真不在意嗎?

游夜不信。

他騰空而起。

手指一撥,弦音在空氣里劃出一個個同心圓,如漣漪般逸散開去。

比起路希真刀真槍的暴力美學,他們樂修動起手來講究個優雅。

優雅,卻更不手下留情。

反是沾到弦音的蟲族,都如被燒紅的熱刃割到的黃油,在靜默中身首異處。

隨着他們殺起刀齒族的動作越來越順手,越來越狂暴。

蟲皇的意識里終於起了一絲波瀾。

游夜嘴角噙起一抹笑,要的就是這點波動。

就在蟲皇動搖的一瞬間,路德維希和游夜就如同心有靈犀一般,把目標對準王座上的蟲皇。

冰冷的刀刃和寒意的弦音同時刺向蟲皇。

兩股力量如出同源般在行進路線上融合成一束,這一瞬間,彷彿銀瓶炸裂,水光滔天。

蟲皇不得壓榨出身體里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力量進行對抗。

圍繞着它的銹斑植物堆成的王座,爆出一蓬玫瑰金色的爆炸衝擊。

游夜和路德維希卻彷彿進入了一個新境界,這還是第一次他們在戰鬥時把能力合為一體使用,竟然取得了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甚至能抵擋蟲皇的境界壓制,真是令人驚喜的發現。

這時候,游夜感覺到有一小股逆流而上的靈力,十分奇怪地沒有去對付蟲皇,而是順着他的靈力爬到他的身上,在他胸前小腹等部位遛了一圈,游夜正覺奇怪呢,忽然明白過來,看向路德維希的眼神里滿是無語。

回家再調情不行嗎,打仗呢,認真點!

路德維希輕咳一聲,這才重新把注意力調轉到蟲皇身上。

主要是打起架來的伴侶明艷得不可方物,簡直能讓人看直了眼,完全手癢得忍不住,懂的都懂。

這時候,來自蟲皇的一方的壓力慢慢弱下去,似乎有想要好好談判的意思。

游夜才不肯隨便收手,你想打就打,想收就收,世界繞着你轉的嗎?

直到蟲皇的神識里再三傳來求饒的意思,游夜才停下琴弦,順便也拉了一把路德維希,不然他把蟲皇當盤菜切了。

這麼說似乎有點自大的嫌疑,畢竟蟲皇可比菜難搞多了,整整高了一個境界呢,真的要除掉蟲皇,游夜估計自己和路希也要付出難以想像的代價。

現在是蟲皇不想打下去,氣勢上一旦式微,就讓游夜和路德維希撿了老大的便宜。

雙方收手后,游夜再看蟲皇,發現他已經不像剛剛那樣渾身佈滿粉色的血絲,而是變得有些灰白,這一戰對他的消耗應該還是很大的。

但游夜覺得,蟲皇這個樣子,可比粉色時候順眼多了,粉粉一隻佈滿血絲的蟲子,正常人都會覺得有點噁心,蟲子嘛,就黑黑灰灰就得了,何必把自己搞的那麼艷麗。

蟲皇示弱道:「我還以為可以嚇唬到你,沒想到,竟然被你看破了。」

游夜理所當然:「人類的智慧,虛虛實實,高深莫測,這點你自然不會懂。」

蟲皇道:「領教了。」

游夜想了想道:「現在,咱們可以開誠佈公地談談了吧?」

蟲皇果然是條比較耿直的蟲,在領教了游夜他們的戰鬥力后,它就不拐彎抹角了。

「人類,我需要你為我治療。」

雖然游夜和路德維希都是人類,但是蟲皇這個意思一傳達過來,兩人都知道他是對游夜說的,畢竟二人中只有游夜才會治療,如果蟲皇想死了,需要誰送他一程,這個倒是路德維希的強項。

不過,蟲皇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彷彿明白二人想問什麼。

蟲皇繼續道:「是你施展治療的力量喚醒了我,不然,此刻的我應該還在繼續沉睡,是你在幾十光年外施展的治療力量,讓我從混沌中醒來,那時我就知道,你是我們蟲族的希望。」

昏迷就昏迷,混亂就混亂,還美其名曰沉睡,這個蟲皇竟然還挺會給自己貼金的。

而且,蟲族的希望?

呸,他是人,可不是蟲,退一萬步來說,他也是鮫人的希望,可不是什麼噁心心的蟲子的希望。

這頂高帽誰愛戴誰戴去。

路德維希也瞪了蟲皇一眼,似乎很不滿這種措辭。

不過吐槽歸吐槽,游夜還是道:「我只治療過人,不清楚能不能治療蟲,而且,你約束不好下屬,殺了那麼多人類,就算可以,我憑什麼治療你?」

蟲皇道:「這的確是我的問題,但是陷入沉睡也並非我所願,我們只是遷徙途中偶然降落到這裏,如果我能控制自己的意識,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不過,現在說這個也已經於事無補了,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該做的,是想辦法盡量去挽回不是嗎?而且你們人類也殺了我很多族人,很多,很多。」

這蟲皇,之前連反諷都聽不懂,這時候口才竟然還挺好的,也許這是他短暫的清醒期間反覆醞釀過的說辭吧。

游夜卻聽出了他話語的關鍵:「你的意思是,如果你能控制自己,會帶着你的族人離開?」

「是的,的確如此。」蟲皇道:「其實這裏對我們蟲族來說,並不是很好的生存地,只要你能治療我,我有了繼續遷徙的能力,不會是不是陷入沉睡,我就可以帶領族人繼續去尋找真正適合我們居住的家園,你們放心,我們的習性和人類不同,那將會是很遠很遠的地方。可是如果我無法清醒,它們是絕對不會自行離開的,你們也不想繼續爆發戰爭不是嗎?」

路德維希眯起眼:「你在威脅誰?」

蟲皇的複眼轉向他,盡量誠懇道:「並不是威脅,只是一種友好的交換,我可以保證,只要你們治療我,我就帶着族人離開,再也不會對這片土地做什麼了。」

游夜抬高下巴:「我們憑什麼相信你?萬一我們治好了你,你轉頭覺得這裏好,帶着蟲族大軍攻擊我們怎麼辦?」

蟲皇只能再次解釋:「我們蟲族的習性和人類迥異,可以說適宜人類居住的地方,對我們來說是完全不宜居的,不然你看我的族人降落到這顆星球這麼多年,可曾按照天性築巢繁衍?我們甚至連一個暫居的地洞都沒有挖掘過,對於這顆星球也沒有進行任何探索和深入,因為完全不適合,這點你可以信我。」

游夜看了路德維希一眼,前線的戰況他了解。

路德維希點點頭,這也是他們軍部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刀齒生物只入侵,既不掠奪資源,也不在這裏築巢,更不會食用戰死後的屍體,連植被都不怎麼迫害。

按理說任何的進攻都是為了某個目的,或為了生存,或為了佔有,但他們的確沒有分析出這些刀齒生物進攻的目的,現在聽蟲皇這麼一說,和他們的疑惑就對上了,這點倒是可以相信它。

游夜心裏有了底,他又問蟲皇:「就算我相信你們不想佔有人類的星球,但我怎麼確定你不會報復呢,畢竟就如你說,人類也沒少殺你的族人。」

游夜就是不想痛痛快快治療這傢伙,哪怕是無心,傷害造成了就是造成了,總不能三言兩語,還要治療人類的仇人,讓它活蹦亂跳地帶着族人進行星際旅行吧?

蟲皇糾結了。

如果只是信任問題的話,它也明白,對於結下死仇的雙方來說,的確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建立信任的。

但它更加明白,此刻它最應該做的,就是儘快恢復起來,帶着族人尋找可以定居的家園,將族群繁衍壯大起來,這是它身為蟲皇血脈中的天職,若它做不到,也許用不了多久,就會將所有族人的性命斷送在這裏,屆時,它就是整個族群的罪蟲,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

如果這兩個人類只是擔心它不肯輕易離開的話,也許它該更有誠意一些。

這麼想着,蟲皇的態度更加軟化下來,甚至顯得有點卑微,哪怕它的修為比在場所有人都要高,但此刻,它願意為了族群的一線生機,向人類低下頭顱。

蟲皇道:「對於你們的擔心,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無限降低我的修為,當你們中的任何一個都能輕而易舉殺死我的時候,就不存在這種顧慮了吧?」

這也是它能給出的,最大的誠意了。

只見站在它跟前的兩名人類眼神交接了一會,然後那個擁有一條絢爛魚尾的青年眉眼彎彎道:「成交。」

他們是這麼想的,如果蟲皇真的願意自廢武功,那它所說的就可以相信,他們可以治療好它,讓它帶着蟲族離開,結束這百年戰爭。

如果它自廢武功后反悔不想走了,到時候他們殺它也輕而易舉,反正雙方血海深仇,能有殺光蟲族的機會,人類戰士是絕不會手軟的。

但是蟲皇如果真的願意斷尾求生,游夜和路德維希,也願意信守承諾,讓它們離開,而不是趁蟲之危,這種以欺騙達到目的的事情,他們還做不出來,所以,一切就看這隻蟲了。

蟲皇知道,自己必須立刻做出決斷了。

在人類目光灼灼的盯視下,它舉起巨大的刀足,用力插進自己凸出的腹部,鐵鏽一樣的液體爭先恐後湧出來,落在沙地上,就像一朵朵銹色的花,游夜這才知道,圍繞王座一圈的植物,都是這隻蟲皇的血,這也從側面證明了,它的傷勢不清,的確急需治療。

蟲皇嘴裏發出慘烈的一聲嚎叫,它的刀足也從腹部抽出。

游夜和路德維希立刻感覺到,蟲皇的境界跌落了,因為修為層次帶來的威壓也消失了,此刻的蟲皇,已經從結丹期跌落到築基,失去了對游夜他們造成威脅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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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零開始的人魚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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