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第 84 章

游夜現在每天都可忙了,從早到晚都泡在公爵府，只有晚上睡覺的時候才會到親王府來，弄得路德維希總是很不滿，覺得小人魚把太多時間花在不相干的事務上了。

不過在游夜的堅持下,他並沒有刻意干點什麼去針對那些找他的人魚。

一腔哀怨無處使,只能使在那些人魚的進化者身上了,故而,那些天天送人魚去公爵府的進化者，本來還想借著這層關係和親王多套套近乎,可真看到親王了,又總覺得後背涼涼的,弄得有點躊躇不前。

路德維希又不是任意撒氣的暴君,最終還是把無處發泄的精力花在了帝國事務上。

首當其中就是首都星和上層星域的治安,最近空前好，無論是聯邦探子還是什麼星際海盜,走私犯什麼的，都只能老老實實縮著脖子，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觸霉頭。

最好的消息的是，當人魚公爵的事迹慢慢傳開，連一向利益抱團的元老院內部不知不覺起了分歧。

這也是常有的事,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從前人魚是捏在一部分人手裡的籌碼,通過牢牢把控著人魚走私和地下交易,串成了一溜兒龐大的利益集團,從上游到下游都吃得盆滿缽滿,這樣潑天的利益,自然讓每一個關節點上的重要人物都咬死了不鬆口。

可是眼看著人魚公爵拿出的一件件重磅籌碼快把這池水攪翻過去，誰又坐得住呢，陛下在上朝的時候固然沒說什麼，但各地頻頻爆發的抗議活動，民眾的激憤，對元老院的指責，都是擺在眼面前的事實，元老院權利再大，若鬧的實在不像樣，到時候陛下也不能明著袒護他們。

更何況，這位近年來越發看不出深淺的皇帝陛下，可是背靠著親王府這個龐大的鐵血勢力，而軍部，因為健身功法的緣故，已經有不少他們的人暗中倒戈向了路德維希。

就這樣，由老派的門閥貴胄牢牢把持著的元老院，這幾天格外不太平，畢竟能混到這個位置上，誰家能沒幾條得病的人魚呢，若按照他們一貫的做派，是不能承認公爵的治療效果的，可是眼看著和自己地位差不多人家的人魚，一條條治好了，還跟著人魚公爵學了強身健體的法子，他們家族的進化者的海域也被歌聲能力陡然上升的人魚們治療得妥妥的，有些人自然就坐不住了。

「我不許，你明明知道……」

「父親！您別說了！道理我都懂，可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黎黎繼續痛苦下去，我已經決定去求人魚公爵，讓他治療黎黎，若您覺得兒子丟人，就算您要把我逐出家門，我也認了！」

某位元老家六代單傳的嫡子，打斷父親的怒吼，朝他父親說出了上面這番話。

「家裡幾代經營，金尊玉貴地養著你，便讓你犧牲一條人魚，你就這麼不肯嗎？」他父親火大。

「父親不是蠢人，在這件事上怎麼就看不透呢？自從陛下登基以來，雖說明面上一直敬著我們，可哪個施政的關竅處用的是咱們幾大家族的人？如今陛下和親王已經不是從前勢單力孤的弱稚孩童，勢力已成，你們想借著功勛和從前的權柄拿捏他們，不是兒子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那是做夢！」

「你這逆子，你說的是什麼話！」他父親拍案而起。

「父親仔細想想，以陛下和親王今時今日的能力，為何一直沒有明面上發難，難道以為是怕你們？依兒子的淺薄見識，不過是心裡還記得咱家祖上為帝國流過血死過人，有過莫大的犧牲罷了，皇家記著這一點，不想寒了老臣子們的心！可父親你們若虛耗那一點仁慈，想藉此轄制，那也不過是痴人說夢，為家族招禍罷了！」

「而且——」那嫡子冷冷一笑，「你們為了利益，私下究竟在和誰交易，我不信陛下他們會不清楚，我只勸你趁早收手，去求陛下原諒吧，或可求一條生路，不然，覆族之禍頃刻就在眼前！」

說完，把門一摔大步流星地走了，只留他父親頹然滑坐椅上，彷彿老了十歲。

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其他幾個元老的家裡。

這些外界的風風雨雨，自有別人去擋，游夜的公爵府已經井井有條地運行起來了。

就像他最初想的那樣，最近陡然多了不少來求醫的人魚，都安置在二樓的私人水池裡，因著裡頭有一部分人魚不是首都星的居民，是大老遠被帶來求醫的，游夜體諒人魚們來回奔波，就留他們在公爵府，他們的進化者也心疼自己的人魚，千恩萬謝地離開了——九環不留宿進化者。

游夜現在治療起人魚幽閉症已經很快了，一次治療好幾條，效率杠杠的。

有一條叫漱漱的人魚被治好后，就有了比較旺盛的好奇心，看到除了求醫來的自己，公爵府竟然還有這麼多其他人魚，而且各自都有自己的事情在做，很快就問東問西起來。

就有比較和善的人魚告訴他，公爵不僅治療人魚，還會教導人魚安身立命的本領。

「安身立命的本領？」漱漱覺得很奇怪：「我們人魚要學什麼本領啊，不是只要唱唱歌治療一下進化者的海域，其他時間一直玩就行了嗎，進化者都會養我們的呀？」

聽到漱漱的話，正在完成手頭功課的幾條人魚鄙視地看了他一眼：「這就是書上說的米蟲吧？」

其他人魚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漱漱莫名就有點臉紅。

那條好心的人魚立刻指點他：「你要有這個想法也行，小夜從來不勉強人魚學習的，只是你不要在這裡說出來，能到二樓來小班學習的人魚，都是很優秀很上進的人魚，他們是不會欣賞這種論調的。」

漱漱有點委屈：「可是一直以來不都是這樣的嗎？」

那條人魚嘆口氣，拍拍漱漱的肩膀：「你說的對，的確是一直以來都這樣，對了，你的病已經治好了，你的進化者是不是晚上就會來接你了？」

漱漱想了想道：「阿炎說，他在首都星還有點事兒要辦，怕照顧不到我，所以我可能還需要在公爵府住幾天，沒那麼快走的，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叫悠悠。」

二人交換完姓名，就相當於朋友了。

悠悠道：「小夜人很好，不會趕你走的，你就安心住著吧，反正這裡很大，等我午後練完琴就來找你說話。」

「小夜，就是治療我們的那條最美麗的人魚嗎？不知怎麼的，我一看見他就信賴，想起他，就想向他臣服，願意什麼都聽他的。」

悠悠點頭：「沒錯，那就是小夜，不止你一個，我們這裡所有的人魚見了他都是這樣的，你多住幾天，很快就會習慣的。」

漱漱也點點頭，又好奇道：「練琴是什麼？」

悠悠拉過漱漱的手，把他帶到自己的單人小池子里，給他看課桌上的箏。

漱漱從沒看到過這樣的造型，想伸手摸摸，又不敢摸，怕碰壞了。

悠悠倒是渾不在意，拉過漱漱的手指，在琴弦上輕輕勾了一下。

漱漱瞪大眼：「好美妙的聲音，這就是琴嗎？」

悠悠放開他，笑眯眯：「我給你彈一曲吧。」

說完游到桌前，雙手放到箏上，清亮的弦音立刻回蕩在這一方小小天地里。

一曲畢，漱漱已經醉倒在悠悠的琴聲里，他挽著悠悠的手臂：「你太厲害了，竟然會彈這麼好聽的曲子！」

悠悠擺擺手：「這不算什麼，這裡有許多人魚彈的比我好，更別提和小夜比了，對了，他為你治療的時候，沒有彈琴嗎？」

漱漱恍然：「好像彈了，他的琴小一些，聲音也不如這個清亮，但是特別悠長深遠，聲音像能直接傳到腦子裡似的。」

「是了，小夜的是古琴，而我的這個叫古箏，雖然看起來有點類似，其實是不同的樂器呢，你喜歡這個嗎，我教你吧。」

「我，我很笨的，你要教我嗎，我怕我學不會。」漱漱對著手指，一副心裡喜歡又不好意思的樣子。

「沒事，古箏的聲音不比古琴那麼低啞，是信手胡撥都好聽的。」

「謝謝你，悠悠。」

於是接下來幾天，漱漱就在悠悠的指導下開始學習古琴。

空了的時候，悠悠也會帶他到各個樓層都看看，告訴他哪些東西是派什麼用處，哪裡又是教什麼的。

漱漱覺得自己眼前打開一扇大門，一下子接觸到了新鮮的世界，想起第一天來這裡的時候說的話，當即把那個井底之蛙的自己鄙夷個半死。

在他的進化者來接他的那天，他立刻向他提出想要待在公爵府，繼續學習下去的想法。

他的進化者本來正為難呢，最幾年他接掌的生意都轉到首都星附近，老家早就有人催他過來，他因為擔心漱漱的身體，遲遲不出行，已經惹人不滿了，他更擔心萬一提出要搬家的事情，漱漱會不習慣會哭鬧，現在他還沒想好說辭，漱漱已經先說願意留下來了，解了他的為難之處，他也不禁喜上眉梢，當然是立刻就答應了。

比起漱漱這些新來的，那些最早一批被游夜治療好的人魚，更是早成了游夜這裡的常客。

從前是家裡的進化者害怕親王的冷臉，總是哄著他們不讓天天去，最近小夜自己開府了，他們就一點顧忌都沒了，每天都要來，隱隱有拋家棄口，在公爵府常住的打算，這又弄得他們的進化者最近總有自己要被遺棄了的感覺，見路德維希的時候總是一臉哀怨，弄得路德維希十分無語。

自從元老院接二連三有人倒戈之後，形勢一下倒轉過來了，本來是頑固勢力對抗人魚保障立法進程，現在這批人既然已經投誠，不如投得更徹底一些，為了討好人魚公爵，他們不僅想辦法把抓了的人放了，封了的版面開了，封禁的賬號解了，夾掉的話題都恢復了，還積極主動推進人魚保障立法，還通過帝國皇帝，向親王求情，希望人魚公爵能不計前嫌，把能治病的功法拿出來，救救那些患病的人魚。

這本來就是游夜的目的，所謂送上門的東西不香，只有讓人主動想要，得到了才會反思，才會更珍惜，既然目的已經達到，自然沒有不答應的。

這是發生在外頭的事情，今日的朝堂上，幾個頑固派老臣聯名上書，檢舉揭發了一夥向聯邦輸送人魚的利益集體，並跪地求饒道：「臣自知罪虐深重，不敢為自己開脫，只希望陛下能體諒檢舉之功，不要牽連到妻兒老小，要殺只殺臣一人吧！」

阿斯利面上仍舊是淡淡的笑：「諸位愛卿既然能懸崖勒馬，也算功德一件，朕自不會讓老臣心寒，只是，你們也是真的傷了朕的心啊。」

一干老臣五體投地，涕淚橫流：「陛下，都是臣糊塗啊，臣等願意傾盡所有，來彌補犯下的過錯。」

意思就是願意散盡家財，退位讓賢了。

這種識時務的態度，為他們和家族贏得了一線生機。

而被檢舉的那些頑固分子，路德維希一聲令下，衝進來一群士兵將他們當庭拿下，併發信息給早就部署好的人，索爾親自帶隊抄了這些人的家。

世家大族裡，唯有榮科一族得以保全。

同時國家.機器暗地裡運行起來，一舉端掉了這個盤踞帝國近百年的毒瘤，那些總是如雨後春筍般打擊不盡的浮島研究所終於被連根拔起，而關於游夜可能存在的身份上的隱患問題，終於被掃得乾乾淨淨，一絲痕迹都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