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第 1 章
游夜是被一陣強烈的顛簸晃醒的。
睜眼的一瞬間，身體被拋飛起來。
他的腦袋重重撞到什麼平滑的東西，發出咚的一聲，聽這聲就讓人覺得齜牙咧嘴的疼。
游夜本能運轉靈氣，想撫平腦袋上傳來的尖銳疼痛，卻發覺自己丹田空空，別說靈氣了，就連一絲可以稱之為真氣的東西都沒有。
伴隨著腦袋上漸漸瀰漫開去的刺痛，游夜猛然坐直身子。
他想起來了！
自己是在和同門師兄弟一起去小天秘境遊歷的時候被設計闖入海獸巢穴，為了把活下去的機會留給一向照顧他的師兄師姐，自己以丹田爆裂為代價，已經犧牲在阻止海獸追擊的路上了。
那麼這裡究竟是？
就在這麼想著的時候，一陣顛簸襲來，又差點把他掀到半空中，還好他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籠子上的鐵條。
「艹，你個龜兒子能不能注意點，老子昨晚喝的營養劑都要吐出來了。」
一個粗聲粗氣的男嗓氣急敗壞地抱怨。
「老大，他們太神出鬼沒了，每次都像鬼一樣出現，正好堵住我們的路徑，我也沒有辦法啊！」
「該死的帝國人，該死的帝國軍！」
這時候，一個人忽然指著角落的籠子大聲報告：「老大不好了，那條人魚好像受傷了！」
老大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就見銀髮人魚蔫蔫縮在籠子里，眼神無焦距，柔嫩纖細的指尖抓著冰冷的籠條，一道淡淡的血線順著額角流向下巴，因為皮膚極白，襯著血線，顯得觸目驚心。
「老大怎麼辦，人魚流血了！」
「慌什麼慌，」大哥收回一瞬間被驚艷到的神情，眼神轉而兇狠：「六子你給我加足馬力開，過了這片隕石群就是聯邦的地盤了，他們不敢越線的，等到了聯邦，把這條人魚丟進拍賣行，兄弟們這趟也不算白忙活。」
「那，流血……就不管他了嗎，萬一他尖叫起來，讓那群人知道我們艙里有人魚，豈不是要和我們不死不休？」
大哥哼哼兩聲：「自從撿到這條人魚，你可見過他開口說過一句話？不僅不說話，連一個音節都沒有發出過，我早就說過了，這是條痴獃的魚。」
五子一想也是，自從不小心走了狗屎運在一個廢棄的救生艙里撿到這條人魚以來，他就是這個樣子，既不理人，也不反抗掙扎，喂飯就吃，喂水就喝，雖然人魚的性格本就怯懦膽小，智商也不會太高，但這種情況也是太反常了，老大說這條人魚一定是被宇宙輻射弄壞了腦子，才會變成這種痴痴傻傻的樣子，他深以為然。
五子憂鬱道：「這麼漂亮的人魚，可惜是個傻子，如果智商正常，那得多受歡迎啊！」
大哥聞言，邪邪一笑：「你這就不懂了，有些王公貴族就好這一口，長得越美，性子越天真無邪越好，這條人魚可以說就是為他們的特殊癖好身定製的，只要我們成功把他偷渡到聯邦，到時候，一定會引起瘋狂的，賺一筆，我們所有人下半輩子都有著落，不用再干這刀口舔血的生意了。」
這時候，只聽六子忽然大叫道：「不好了大哥，那艘船向我們逼近了！」
「加速，全力前進，不要吝惜燃料，推進器給我開到最大！」
過了幾秒——
「不行啊大哥，已經開到最大了！甩不掉！」
更糟的是——
「不好了大哥，推進器被擊中了！」
這時候，距離半公里處一艘全身塗裝著特殊隱身材質的星艦里，路德維希親王抬起他那稜角分明的矜貴下巴，朝控制台前正玩貓捉耗子遊戲玩的不亦樂乎的副官點了點——
「索爾，我合理懷疑你的腦子已經變成了漿糊，不然這種連三歲半小孩都玩膩了的捉迷藏遊戲你為何如此樂此不疲？」
副官索爾咧開嘴，露出一口健康的大白牙，手裡正準備放空的艦炮口終於在上官不滿的語氣里調整成早該對準的朝向。
下一秒，一枚梭形彈頭飛出，精準擊中了被玩弄的那隻「耗子」的尾巴。
「很好，」路德維希點點頭，「速戰速決。」
與此同時，一直偽裝成普通帝國軍的星艦外殼也褪去了那層薄薄的偽色，露出龍鰩號那令人聞風喪膽的標誌性塗裝——那隻神話中的簡筆龍鰩圖騰。
「龍鰩號！大哥，龍鰩號！是那位帝國的親王！怎麼辦大哥，我們要死了！」
看到圖騰的瞬間，六子幾乎要瘋。
只要是生活在這顆星球上的人，就沒有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帝國親王路德維希的戰鬥力，那可是憑藉一己之力將異星源源不斷入侵的刀齒生物阻擊在遠東戰場上的男人。
傳聞這個男人的海域深不可測，精神力更是在剛成年那天的測試中就達到了頂尖的S級，無論是匪盜還是殺手，甚至是密謀幾十年的反政甫武裝軍，只要被他盯上，就沒有逃脫的可能，都會迅速被打成渣渣。
他將動蕩的帝國護得固若金湯，也深受帝國皇帝的信賴。
「完了，完了，回不去了，我要死了。」
六子自從看到那艘星艦的真貌起，就完全放棄了抵抗，只會兩眼無神，縮在控制台下瑟瑟發抖了。
「該死，該死，怎麼會是他，他不是在遠東阻擊刀齒族嗎，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首都星域上空。不不不，不可能的，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半分鐘后，真假很快見分曉。
這位曾經不可一世，以隨意來去聯邦和帝國星域而在地下黑市名聲大噪的的盜匪頭子就像一條癩皮狗一樣，趴在路德維希纖塵不染的軍靴下痛哭流涕。
被鼻涕眼淚糊了整張臉還露出委屈神色的的疤臉盜匪辣到眼睛，路德維希親王那張舉世聞名的美貌臉龐上露出了嫌惡的神色。
副官索爾極有眼色，手一揮，立刻出來幾個訓練有素的士兵把人捂嘴堵臉地拖下去了。
索爾從胸口掏出一塊潔白的手帕，在親王看不到一顆灰塵的鞋尖上擦了擦，無奈道：「可以了，已經完全乾凈了，你可以收起那張不滿的臉了。」
路德維希從善如流地收好表情，但當他從視野極好的控制台看出去，視線停駐在自家龍鰩號星艦外殼的某一點上的時候，又立刻移開眼睛，不滿地朝自家副官抱怨道：「太丑了，真是惡俗的審美。」
索爾完全了解自家親王的臭德行，不為所動道：「龍鰩圖騰是皇室的象徵，您已經答應過陛下一定不會把圖騰摳下來的……您——」
「好了，好了。」路德維希打斷副官即將開始的喋喋不休，「你先把人押下去，這裡風景不錯，我現在困了，我要睡覺了。」
「一分鐘以前已經押下去了。」索爾提醒道。
「那你搜刮戰利品——」
「很遺憾，這船上我看也沒什麼值得搜刮的，老大。」
路德維希乾脆提起外套把臉一蒙耍起無賴來：「反正我困了，我睡著了。」
索爾搖搖頭，這個位高權重的男人有時候做出的行為簡直幼稚得可怕。
他剛想說皇帝陛下已經發下十三道口令，非要在今天晚宴前見到您這位小叔叔不可了，您就算拖個一覺兩覺的功夫，相信陛下就是不吃不睡，也會勒令所有大臣一起陪著等您的星艦著落，您這招完全已經不好使了啊。
但想起上峰眼下日漸顯眼起來的陰影，索爾還是閉上了想要繼續念叨的嘴。
算了，讓他休息一下好了，最近親王的海域暴動越來越頻繁了。
*
從這夥人進來起，游夜就努力收斂起自身氣息，試圖從這夥人的眼皮底下漏過去。
好在他雖然無法運轉起靈氣，但隱匿氣息有很多種方式，也不是非要靈氣不可的，比起被打暈拖出去的那群匪盜，這群看起來衣冠楚楚的人，明顯要高出幾個危險等級，尤其是最中央那個靠在座椅上睡覺的，憑藉這具身體的本能，游夜覺得他身上有種雜亂無章的躁動之氣，令他不舒服極了。
路德維希閉著眼睛。
他的確是有意一覺睡過去的，但是閉上眼，在外套撐起的黑暗空間里，卻有一絲若隱若現的清甜香氣從外套的縫隙里漏進來，直往他敏感的鼻子里鑽。
這些年來，路德維希一直在被躁動不安的海域折磨著，身體和精神雙重透支，這也是帝國皇帝十幾道急招催他回來的原因，也是索爾他們這班死忠下屬寧願違背他的意願也要把星艦開到首都星上空的理由。
路德維希閉了半天眼睛，非但沒把自己弄睡著，反而被那股若有似無的清甜搞的完全沒了睡意。
一把掀開外套，路德維希在索爾和其他下屬驚恐的眼神里揚起臉四面八方地嗅了起來。
索爾戰戰兢兢開口：「怎——怎麼了？」
長官終於被海域折磨瘋球了？
「血腥味。」
路德維希英俊的臉龐上露出一個若有所思的神情。
「這個啊——」索爾鬆了口氣，「剛不是揍了那群傢伙嗎，揍得滿地是血啊，老大你不是親眼看著的。」
「不是那種噁心的血臭味，」路德維希露出一個鄙視的眼神。
他又朝自己的副官招招手，神秘兮兮道：「你找找，我覺得，這艙里有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