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002

姚金蘋怕寶貝孫子摔著了，趕緊拿了手電筒跟過去，「浩浩，你慢點！」

手電筒把屋裏照亮了。

「娘，娘。」

浩浩扒在床邊，把手裏的糕點往林若秋嘴裏塞。

「浩浩他娘，醒醒！」姚金蘋看孩子叫了半天，林若秋都沒有反應，心裏有些不高興了，就算是病了，也不該睡得這麼死。

怎麼不搭理孩子啊。

姚金蘋把手伸到被子裏，摸到了林若秋的胳膊，狠狠的擰了一下。

沒反應？

這手勁不夠大咋的？

姚金蘋又非常使勁的擰了一下。

還是沒反應。

林若秋現在的狀態很奇怪。

她好像變成了一個看客，站在上帝視角，看着另一個『林若秋』，時間跟現在是同步的。

畫面里，一晚上很快就過去了。

一晃到了第二天，『林若秋』因為兒子要跟小夥伴們去撈蝦，不放心，跟着一塊去了。其他家的大人原本是不放心孩子們玩水的，可是看到靠譜的『林若秋』跟去了，頓時放心了。

結果，孩子們因為撈蝦撈起了一個三斤的大魚，他們爭先恐後看的時候，有幾個孩子不小心掉到了河裏。

『林若秋』趕緊跳河救人。

人是救起來了。

可是『林若秋』的兒子在被救之後就發起了高燒，後來兒子因高燒燒壞了腦子。

林若秋看得心都堵了。

她在『林若秋』跳水救人的時候，甚至想都問：「為什麼不先救你兒子？」為什麼先救別人的孩子，為什麼要最後一個救自己兒子？

這算什麼狗屁美德！

好，你最後一個救就罷了。

為什麼要借錢給別人，導致孩子去衛生所沒錢醫冶，被衛生員說兩句就抱着孩子走了？那護士連針都拿出來了，被酸兩句忍着啊，你沒錢你不忍？

你想上天呢！

『林若秋』臉皮薄，抱着孩子回家了，還好她不算傻，去找婆婆要了錢，這時再抱孩子去衛生所的時候，孩子已經燒糊塗了。

本來衛生員都已經給『林若秋』看孩子聽診了，可是沒想到這時又抬來一個犯了病的老太太，『林若秋』賢惠又懂禮數，想着兒子只是高燒，不着急。

就讓衛生員先冶老太太。

孩子高燒快四十度，等衛生員再診冶時，已經晚了。

後來連夜送到縣醫院，就算是湊足了錢，這孩子的腦子已經燒壞了，救不回來了。

林若秋看着故事裏聰明伶俐的孩子變得痴傻，腦子嗡嗡的疼。

這位『林若秋』怎麼是這樣一個性子。

場景還在繼續。

兒子燒壞腦子后，林若秋本來就覺得自己愧對丈夫，愧對婆家，想着再生一個孩子贖罪，結果無意中發現丈夫心有所屬，跟她匆忙結婚只是為了跟心上人賭氣。

『林若秋』知道后，心如死灰。

在丈夫提出離婚後，她一聲不吭的離了婚，還一分錢不要，帶着燒壞腦子的兒子回了娘家。

覺得這是有骨氣。

娘家給她說過讓她再找個人，嫁了，可她不願意。

她兒子就只有她了，她不能嫁人，她得守着兒子。『林若秋』就一邊賺錢，一邊照顧兒子。

再後來，

她聽人說前夫下海經商，賺了一大筆錢。

她心想：老天爺怎麼這麼不長眼呢？她這樣的好人，她兒子這樣的好孩子，怎麼就得不到好報呢？

沒過幾天，前夫就帶着錢來找她了，說要帶兒子去國外冶病，『林若秋』死不同意，「

你都再婚了，還過來找我兒子做什麼，兒子是我的，我絕對不會給你的！」

她認定丈夫是來搶兒子的。

——正在觀看的林若秋已經無力吐槽了。

前夫被『林若秋』氣走了，臨前走，倒是把錢留下了。

可惜，這錢被『林若秋』一把火給燒了。

她不要這臭錢！

——平心，靜氣。

林若秋感覺這『林若秋』有毛病啊，前夫不是東西，可錢沒罪啊，拿着錢給孩子冶病不好嗎？

傻不傻啊。

故事還在繼續。

時間匆匆過去，國家飛速發展，沒讀多少書的『林若秋』跟不上時代了，到了老年，打工賺錢都沒人要了。

可當保姆可又丟不下腦子有病的兒子，一直苦苦熬著。

直到有一次『林若秋』生病，她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就帶着兒子一塊跳了河。

省得兒子在這世上遭罪。

故事就完了？

並沒有。

林若秋驚訝的看到，在『林若秋』的故事完結后，後面出現了番外二完的字樣。

番外？

什麼番外？書的番外嗎？

林若秋盯着那幾行字死勁的看，果不其然，她盯着盯着出現了書頁跟目錄，《八零年代大學生》。

主角，蘇珞清，蕭海洋。

故事是是在八零年代初，恢復高考後，年僅十八歲的蘇珞清考上了大學，遇到了來之鄉下的蕭海洋，兩人展開了一段浪曼的愛情故事……

而『林若秋』就是書里蕭海洋大哥的第一任妻子，性子古怪，有些瘋顛，還帶着一個傻兒子。

『林若秋』的一生竟然只是一本書的番外。

林若秋差點沒崩住，書里的『林若秋』結局慘死，雖然可憐，但是也跟『林若秋』本身的性格有關，該強硬時退縮，該退讓時又固執，唉。

但是，

這書以及『林若秋』的人生又跟她有什麼關係呢？

就在林若秋思考的時候，畫面又變了。

『林若秋』重生了。

她回到了可以救兒子的時候前一天，因為『林若秋』苦了一輩子，恨了一輩子，重生回來后，戾氣太重，她想到上輩子蕭家人搖身一變，過上了人上人的日子，而她兒子呢，一輩子只能當個傻子，渾渾噩噩，她這氣就沒法消。

『林若秋』重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供銷社買了老鼠藥，放到飯菜里，把蕭家一家子人都給毒死了。

本書的主角蕭海洋直接領飯盒了。

獨獨『林若秋』的兒子還活着。

她下手的時候支開了兒子，留了兒子一命。

她一輩子的怨氣，實在是沒法跟蕭家人和和氣氣的散夥，她看到丈夫那張臉就想到丈夫再婚，又生了一個健健康康的兒子，她心裏就堵得慌。

姓蕭的太沒良心了。

連親兒子都不管！

『林若秋』的恨意讓她跟蕭家人同歸於盡了。

殺人是犯法的，是死罪，不死也要坐牢的，她不願意。她自己本身也不想活了，至於兒子，她顧不上了。

因為蕭家人死絕了，『林若秋』的兒子被送到了孤兒院，這輩子時間及時，兒子沒有因為高燒變得痴傻，只是兒子依舊是不幸福的一生，他一輩子都活在在全家人被他娘毒死的噩夢裏。

這……

——來自現代的林若秋想：這『林若秋』重生之後做的事是有些過分殘忍了。

太狠了。

但是林若秋有個問題，

這，跟她又有什麼關係呢！她看這些的意義是什麼？

她又不是『林若秋』本人。

她想不通。

這是一本書，她相當於看了一個故事，然後呢？

改變命運？

這又不是她的命運，她怎麼改？她現在唯一的述求是回家啊。回家當她的社畜，好好賺錢，然後給父母養老。

這才是正事呢。

就在林若秋這樣想的時候，突然，一個計程車被大貨車壓扁的畫面莫名出現在她腦子裏，她看到了計程車後座滿是血的自己……

計程車漏油，還爆炸了……

什麼都沒了。

時間彷彿停止了一般，林若秋像是個雕像，僵在那，動都不動。

死了。

什麼都沒了。

真的假的？

林若秋不確定。

這是真實的嗎？或者是假的？還是說現在的她全部都是假的？

這是一個噩夢嗎？

林若秋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地步。

-

姚金蘋掐了兩下，這手勁，就算是死人，也能蹦躂兩下啊。

這、這怎麼完全沒反應呢！

姚金蘋慌了神，朝外頭大喊：「老頭子，老頭子！你快來啊！」

剛說完，林若秋就睜開眼睛了，眼睛發直的盯着屋裏的房梁。

姚金蘋看林若秋醒了，本來教訓兩句的，可看林若秋的狀態不太對，這是咋的？病糊塗了？還是中邪了啊？

怪嚇人的。

「娘，吃糕。」浩浩看他娘醒了，高興得很，拿着糕點繼續往林若秋嘴邊遞，「娘，吃！」

真是孝順又懂事。

他怕娘不肯吃，就小心的把糕點塞到林若秋的唇上，「娘，我吃過了，你吃。」他娘一向把好東西讓給他的，他故意這麼說的，就是怕他娘不肯要他的東西。

嘴唇上糕點觸感讓林若秋慢慢回過神來。

她扭頭看向浩浩。

還不到三歲大的孩子。

蕭浩楊。

在書里就是一個悲慘人物，不管是書里的世界，還是『林若秋』重生的世界，蕭浩楊都沒有真正開心過。

林若秋的心突然一痛，像是被人捏住了心臟，在那揪扯。

好疼。

怎麼會突然這麼難受。

林若秋按著心臟，直冒冷汗。

「娘！」

「浩浩他娘！若秋啊！你這是咋了！」

屋外衝進來一老頭，正是姚金蘋老伴，看到林若秋那樣，老頭子二話不說，將二兒子蕭振國叫了過來，父子倆一塊把林若秋抬到了板車上，趕緊送到了衛生所。

這半夜三更的，衛生所早就關了門，叫了半天才把衛生員叫醒。

浩浩想跟來，姚金蘋沒讓，怕孩子在晚上嚇著。

在她心裏，孫子可比兒媳婦重要得多。兒子、孫子就是姚金蘋的命根子，姚金蘋結婚之後，失去過兩個孩子，都是女娃，一個六歲沒的，一個生產時大出血，接生婆趕到時，孩子已經沒氣了。

那之後，姚金蘋就把孩子看得格外重。

再窮，那孩子們也得吃上好東西，餓着她跟老頭沒事，可不能缺了孩子的。姚金蘋後來生的孩子都是精養大的。

沒錢，就去借。沒東西，就厚著臉皮去要，實在不行，去村委會兩手攤，坐在那哭，姚金蘋可不是要面子的人。

她只要裏子。

就是靠着這厚臉皮，她後頭生下的幾個孩子都好好的養大了。

就說林若秋這急病，姚金蘋有心跟過去看看是啥情況，可又放不下浩浩。

二兒媳婦顧玉倩從屋裏走了出來，「娘，浩浩放我這吧。」話頭又一轉，「振國跟爹走得急，只怕這錢沒帶夠，。」

意思就是讓姚金蘋拿錢。

公爹手裏沒錢，家裏的錢都在婆婆手裏。她可不樂意自家男人出這醫藥費，如果說大嫂兩口子窮到連醫藥費都拿不出，那這救命錢她肯定出。

可現在不是這樣，

大哥大嫂家裏有錢。

大哥可是城裏的正式工，有編製的，一個月幾十塊錢呢，哪輪得到他們這窮兩口出錢啊。

顧玉倩人不錯，可是在這事上計較得很。

姚金蘋把浩浩交給顧玉倩照顧，自己回屋，把藏得嚴嚴實實的錢給掏了出來，咬咬牙，拿了十塊出來。

這還得買葯呢。

林若秋一晚上都沒醒。

衛生員也說不出是什麼病，姚金蘋想讓衛生員給林若秋打個吊瓶，衛生員連連搖頭，「大娘，您就別為難我了，這人啊我診不出是啥病，你趕緊送到縣醫院去，那邊醫療條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