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第 5 章

第 5 章 第 5 章

「皇上,今夜是去皇後娘娘那兒么?」

來喜尚記著帝王剛剛所說的侍寢一事,見帝王又沉默起來,小心地問起,帝王的心思變幻無常,想一出是一出,比起後宮那幾位主子,有過之而無不及。

更別提在皇後娘娘的事情上。

出爾反爾也不是一兩回了,回回都得他哄著打個圓場再拍個馬屁,帝王跟前兒的差事真真是難做,一般人可是做不來,來喜心裡嘆了一聲。

李逢舟咳了咳:「你不說朕倒忘了這回事了,朕身為天子,說出的話便是金口玉言,自是沒有反悔的理。」

「是。」

來喜垂頭應著。

「你安排便是。」

「是。」

來喜應了句,便退下了。

李逢舟神色鬆了松,又開始批起摺子。

只是看著看著,卻又走了神。

不知為何,他想起了第一次瞧見顧炎寧。

他第一次見她是在晉國的邊境榮城,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從豐域關混了來。

他坐在榮城一處並不繁華的花樓里,在那裡接應從豐域關而來的線人,線人未等到,卻被老鴇塞進來一個姑娘。

那姑娘亂七八糟地彈著琵琶,琴聲嘔啞嘲哳,不堪入耳,除了一張臉尚可觀,李逢舟才強忍著沒有把她扔出去,只是抬抬手,讓她別再彈了。

小姑娘果真放下了手中的琵琶,裝得可憐兮兮,哭得梨花帶雨,訴說著自己如何如何命苦,那雙漂亮的鹿眼裡蓄滿了淚,輕輕一眨,便順著白皙的臉旁滑了下來。

他素來是個心硬且心狠之人,卻難得動了次惻隱之心,出手將她贖了下來。

線人遲遲未來,他也不能久留,便帶著贖下來的小姑娘走了。卻不料那小混球剛出了花樓的門,便說要在給他做牛做馬、報答救命之恩之前,想先回家瞧瞧年邁的爹娘。

李逢舟想了想,同意了。

於是她七拐八拐帶他拐入了一條巷子。

小姑娘對著他笑得十分羞怯,不留心摔了一下,歪進他的懷裡。

溫香軟玉在懷,李逢舟難得失了神,那姑娘卻趁他錯愕,抬手便點了他的穴道。

李逢舟當時腦中只轉過一個念頭,古人誠不欺我,漂亮女人當真信不得。

小姑娘站起,眨眼便換了副樣貌,如同小狐狸般,隨手扯下他的荷包,掂了掂,笑得肆意洒脫:「晉國太子不過爾爾。」

小姑娘笑著跑了幾步,又回過頭,日光下,她的髮絲都被鍍了一層金色,星星點點的光影越過樹葉,就那麼灑在她那張還未長開、略顯稚氣與青澀的姣好臉龐上。

她的聲音清脆,伴著暖光,讓李逢舟又晃了神。

「你等的人不會來了。」

李逢舟氣得牙癢,奈何翻遍了榮城都沒找到那小丫頭片子。

再次見她,便是徐晉第一次交戰。

那丫頭片子成了一個小兵,在他朝顧炎徹射出那一支毒箭時,飛身擋在了顧炎徹的面前。

他只聽見顧炎徹捏緊拳頭,喚她:「寧寧!」

那場仗打得很艱辛,顧炎徹不再戀戰,招招狠厲,他也受了重傷,撤退前才聽得顧炎徹咬著牙對他道:「若我妹妹出了事,我定要你血債血償。」

顧炎徹猙獰的面容似還在面前,李逢舟的手指用力按著眉心。

——「李逢舟,我憑什麼過你為我安排的生活?」

——「那你便能過顧炎徹為你安排的生活?你看看的他給你安排的是什麼生活!」

——「啪——」

杯盞摔碎的聲音在大殿內格外清晰,顧炎寧的語氣冷到谷底。

她一字一頓地說:「可誰曾問過我是否願意?」

「滾。」

十歲——

是顧炎寧尚還依賴顧炎徹的時候,若她還有這八年間的記憶,回徐國便罷了。

他留得住她的人,終歸留不住她的心。

他已經明白了這個道理,也終於決心放手了。

可她全都忘了。

那他絕不能讓她回去找顧炎徹。

左右是欠了她的,原本想著待她心愿一了,自己便不再虧欠與她,從此遠在天涯,時日漸久,他也不會再惦記,那些過往慢慢都能彌散了。

她卻偏偏——全忘了。

他並不稀罕這丫頭,李逢舟想,他不過是……不喜歡欠人情。

批完摺子已經入了夜,他只點了來喜跟著,踱步到翊坤宮時,裡面難得傳來了笑聲。

「輸了輸了,快給蘇嬤嬤畫上。」

「不不不——娘娘,這不合規矩——」

「我來畫我來畫!」

「哈哈哈,嬤嬤——」

翊坤宮難得這般熱鬧,李逢舟抬手阻了宮人通報,兀自走了進去。

顧炎寧再次抓起一張牌,見點數太小,正愁眉苦臉地想法子如何偷偷換一張時,便聽得頭頂傳來一個聲音。

「你藏什麼呢?」

顧炎寧剛剛塞進袖子里的馬吊『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玉畫顧不得管來人是誰,見顧炎寧藏了牌,頂著一張花臉,抱怨道:「娘娘,奴婢這般相信你,你怎麼能欺騙奴婢呢!」

蘇嬤嬤顧不上顧炎寧耍了花招,眼尖地瞧見了來人,慌忙跪下去:「參見皇上。」

玉畫這才猛然想起晨間的事,她原本覺得入夜這麼久,皇上遲遲未來,當時應當只是被娘娘氣急了,隨口那麼一說。

玉畫雖背對著大殿門,見蘇嬤嬤跪了下去,忙拉著自己身旁的另一個小宮女也跟著跪下。

宮內禁賭,三人的腦袋都伏得低低的。

顧炎寧抬頭看了眼,見來人是李逢舟,撅起嘴巴,不開心地將手中的牌往桌案上一甩:「你怎麼又來了!」

顧炎寧早已忘了梅園內所提的侍寢一事,只覺得這人怎麼這般奇怪,既然要廢她,為何總在她面前晃。

地上跪著的三人臉上都被塗得花里胡哨,唯有顧炎寧,只有額間被畫了一橫,宛如山中大王一般。

李逢舟抬起手:「都下去吧。」

三人如蒙大赦,紛紛應下,同情地瞧了顧炎寧幾眼,低著頭往外退。

顧炎寧抬起眼睛,依然氣鼓鼓的,很快有宮女過來上了茶盞,還為顧炎寧拿來了熱帕子。

李逢舟撩撩衣擺,在顧炎寧身邊坐下,瞧了眼她額間的墨跡。

「藏了牌還能輸?」

這語氣聽在顧炎寧耳中難免有幸災樂禍之嫌,顧炎寧在心裡罵了他兩句,索性背對著他,抬起小臉讓宮女為她擦拭。

李逢舟端起茶盞,飲了口熱茶,這才在宮女的服侍下解了披風,想起以往顧炎寧總愛譏諷他幾句,不由報復般開口道:「給她擦乾淨些,哪兒還有半分皇后的樣子?」

顧炎寧在心裡又默默罵了一句『關你屁事』。

宮女為她擦了臉,心虛地撤了桌上的馬吊牌,大殿上便又只留了顧炎寧和李逢舟。

翊坤宮燒著地龍,顧炎寧穿得單薄,李逢舟身上還帶著冬日的涼氣,顧炎寧感到了些許涼意,抱著手爐,嫌棄地又往裡挪了挪。

沉默了幾息,李逢舟開口道:「宮內禁賭,皇后不知道?」

顧炎寧不理他,仍維持著眼眸中的惱意。

她怎麼可能不知道,蘇嬤嬤已經說了不知多少遍了,今兒她和玉畫自梅園回來,總覺得在翊坤宮干坐著無趣得緊,蘇嬤嬤拿給她的書她都不愛看,蘇嬤嬤十分不解,便說這都是她這幾年極愛看的書。仟韆仦哾

顧炎寧蔫蔫的翻閱著,看得昏昏欲睡,這兩年她究竟是怎麼了,竟然會看這種連個小人也沒有的冊子!

顧炎寧將書隨手一丟,翻箱倒櫃竟找出一副馬吊,這才又是撒嬌又是生氣哄得蘇嬤嬤、玉畫和小蝶陪她玩了一會兒。

還未玩盡興,這不招人待見的便來了,她雖然不怕這狗皇帝,但此事有些理虧,好在她馬上就可以被廢了,便不用再看這狗皇帝的臉色了。

玉畫和蘇嬤嬤是她的人,屆時隨她一起走,可若連累了小蝶便不好了。

「一人做事一人當,你若為難我宮裡的丫鬟,我就、就……」

顧炎寧就了半天,也沒想出該如何威脅他。

李逢舟好整以暇地瞧著她,問了句:「就如何?」

顧炎寧眼睛一亮:「選秀女的時候,便全給你選最丑的。」

李逢舟眼底隱隱有了些笑意,但很快隱去。

「朕不選秀女。」

「啊?為何?」

「麻煩。」

「有何麻煩的,又不是你選?」

她還蠻有興趣的,畢竟整日在翊坤宮待著太無趣了。

哦對,說起這個,好像還有個叫朝陽的要大婚,她最近確然記性不怎麼好,還是明日問問蘇嬤嬤好了,也算找些事情做。

也不知這狗皇帝何時能廢她,有些事情做總不至於每日煩悶,小時她時常跟在母後邊上,對選秀、大婚的操辦也懂得一些皮毛。

顧炎寧想到這兒,眉目稍緩,回過身子,盡量和顏悅色道:「你何時廢我?」

咱們便有如天上的浮雲,好聚好散唄。

李逢舟怔了怔,抬眉看向她,又壓下眼去,掩住了瞳孔中的那抹暗色。

「你失了記憶,不記得朕,卻偏偏還記得這件事?」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失憶小皇后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失憶小皇后
上一章下一章

第 5 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