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真龍快婿(9)

第 62 章 真龍快婿(9)

魏無羨自問見過不少美人,明艷者有之,清麗者有之,英氣者有之,婉約者有之……若單論美貌,還是以周良玉為最佳。只因周仙子其人,非但天生麗質,更兼出生尊貴,從小備受追捧,吃穿用度皆是不凡,又有財力在容顏保養上一擲千金。她在人前露面時總是精心修飾,烏髮雪膚光彩照人,又有珠翠華服彰其美貌,更讓人挑不到一絲破綻。

可面前這人,海藍衣裙配上銀白披帛,簡潔得沒有半點花紋,裙角衣袖處是漸變的白。除此之外,她沒有半分富麗閑妝,只用一根銀帶束髮,又斜斜地插了根銀簪,簪下垂著細長流蘇,在夕陽下明滅著光璀。

沒有過多修飾,打扮得極為簡單,可一切的一切,都顯得那麼恰到好處,反倒顯示出容冠天下、懶於修飾的淡泊自信。

有經驗的珠寶師傅都知道,越是極品的寶石,就越不需要過多的配飾,簡單的鑲托就能彰顯寶石的華彩。反倒是那些質地不太好的寶石,在鑲嵌時反倒要格外用心,總要配上些翡翠珍珠之類的,才能弄出個「珠光寶氣」。

與之相比,精於修飾的周良玉便落了下乘,她太在意自己「第一美人」的頭銜,總是打起精神想要艷冠群芳。卻不知,夫唯不爭,使天下莫使能爭,仙葩是不屑與凡草同列的。

想到這兒,魏無羨忍不住嘆了口氣:「我魏嬰自問『閱美無數』,今日見了夫人,卻描繪不出來了!唉,原來我竟是只井底之蛙,從前見的那些,不過是凡間佳人,如何比得上夫人這樣的瑤台天女?」

此時的藍敏行臉上猶覆著一層輕紗,只露眉眼和那抹夔龍金紋。她微微一笑,足尖輕點,從高松之巔緩緩落下,晚風吹得她衣袂飄飄,彷彿在為她的風華造勢。

她這一落,便如雲綃霧縠,似飛非飛,風流飄逸。

魏無羨撫掌道:「哎呀,瑤台天女下凡塵了!」

藍敏行道:「你還不曾見過我的容貌,怎麼就篤定我生得美?說不定我丑似無鹽呢?」

魏無羨期待得搓了搓手:「那就請夫人把面紗揭開吧!」

藍敏行揚了揚眉:「我偏不揭!」

魏無羨:「……不揭便不揭吧。」

「你說不揭,那我就偏要揭!」

魏無羨:「……那隨你吧。」

面紗揭開,魏無羨覺得面前這片空地都被對方給照亮了。

肌映流霞,膚白勝雪,白晝端相,昳麗無絕。以瀚海之波為衣裙,織銀河之光作披帛,鍛星輝月華為飾。

他忍不住又嘆了一聲:「夫人,我之前絕對沒見過你。無論是誰,只要見過你這樣的美人,都會終生難忘的。」重淵之前的語氣太過篤定,魏無羨一直以為應夫人是他邂逅過的一位仙子。可照目前的狀況來看,除非他失憶過,否則實在沒這個可能。

其實,藍敏行和重新化形的慶忌長得挺像,但前者氣度雍容高貴,後者舉止滑稽荒疏,以至於魏無羨一時半會愣是沒想起來這茬。

「那麼、夫人,你為什麼不去找重淵呢?」不管怎樣,還是不要和有夫之婦走得太近,這影響不太好。萬一重淵發起醋勁,誰知道他會不會來一場「醋淹蓮花塢」?

藍敏行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遞了過去:「替人交這個給你。」

信封上寫著「魏無羨親啟」,魏無羨展信一看,神色凝重起來。

這封信是溫情寫的。

射日之徵后,岐山溫氏覆滅,原先四處擴張的地盤都被其他家族瓜分。甘泉一帶劃到了蘭陵金氏旗下。至於溫家的殘部,統統都被驅趕到岐山的一個角落裡,所佔地盤不足原先千分之一,蝸居於此,苟延殘喘。

溫情一族的人都受到了嚴格的拘禁,被收繳法器封印靈力,無論有沒有參過戰、無論有沒有殺過人,都要每日每處被人監視,隨時隨地受人擺布、遭人呵斥。

除此之外,衣食供應也極為糟糕,量少質差,被拘禁者常常食不果腹。年輕者還能勉力支持,老弱病殘卻因此染病的不少。溫情雖是神醫,但身邊沒有藥材。靈力又被封印,只能眼看著族人處境越來越艱難,不得已向他求救。

看到最後,魏無羨心頭怒火直飆,緊握的拳頭骨節喀喀作響。

「這封信你是從何處得來?」

「溫姑娘給我的。我路過岐山,聽到爭執的聲音,是有人想闖出拘禁地尋找藥材。」

魏無羨覺得這件事有些奇怪,但無論真假,救急如救火,必須得去岐山一趟。

他轉身回屋,將仙草靈藥通通裝入乾坤袋,立時就要出發。

藍敏行靠著門看著他:「你怎麼去岐山呢?你現在御得了劍嗎?」

還沒等魏無羨回話,蓮池中忽然伴著巨響,炸出幾米高的水花,跳出個白色異獸。

魏無羨定睛一看,只見那獸形似鹿,卻比尋常鹿要高大得多,雙眼湛藍,角似蒼龍,銀鱗龍鬚,兩頰上各長著一隻鰓,竟是《山海風物錄》中記載的神獸「白龍鹿」。

白龍鹿張口吐人言:「沒有困難的工作,只有勇敢的鹿鹿!載人技術哪家強,鹿鹿一出無人擋!」原來它竟在蓮池中悄無聲息地蟄伏了很久。

藍敏行道:「讓白龍鹿載你一程吧。」

白龍鹿一出,追風逐浪千萬里,翻山越嶺如平地。四海九州隨意遍,三山五嶽剎時逢。岐山很快就到了魏無羨眼前。

在路過窮奇道山谷的時候,魏無羨明顯感覺到了一陣妖異的氣息,不出意料,應當是個大妖。而事實也印證了他的感覺,因為腳下的山谷中聚集了不少御劍背弓的修士,遠遠看去,一片金星雪浪袍。

魏無羨急著去找溫情,因此只是匆匆略過,無暇細看。等到他到達關押眾人的地方后,卻只見到了滿臉憂色的溫情。

「方才山谷中傳來異響,阿寧帶了幾個人出去查看,去了很久都沒回來。」

魏無羨聞言,心中暗叫不好。溫寧修為不算高,萬一碰上那隻大妖,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魏無羨翻身上鹿,急沖沖地折回先前的那片山谷,甫一靠近,便聽到語調一強一弱的爭論聲。

「金、金公子,我們的族人已經很久沒吃飽飯了,若是背上召陰旗做餌,只怕、只怕凶多吉少,您、您高抬貴手……」聲音又低又小,還磕磕巴巴的,明顯是溫寧。

金子勛冷笑一聲:「活人做餌,這不是岐山溫氏的老傳統嗎?我這是以牙還牙!少說廢話,趕快把召陰旗背起來,蝙蝠王要是跑了,我找你們算賬!」

魏無羨聞言,眉峰一軒,眼中透出凌厲的殺機:一個岐山溫氏倒下了,另一個又起來了!

溫寧那廂仍然在苦苦哀求,金子勛卻早沒了耐心,他示意左右按住溫寧,要強行將召陰旗綁在他身上。

忽然間,一陣白光略過,快逾閃電,金子勛還沒回過神來,手中便陡然一空,溫寧不知去向,召陰旗被撕得粉碎扔在一旁。

他心下茫然,抬眼一看,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身黑衣,腰間一管笛子,笛子尾垂著如血的紅穗。在那人身旁的,是一隻銀鱗龍鬚的白鹿。

金子勛頓時火冒三丈:「魏無羨,怎麼又是你?」

魏無羨笑道:「怎麼,只准你來此夜獵?」

「這裡是蘭陵金氏的領地,那隻八翼蝙蝠王也是我先找到的。你要夜獵,就去別處!」

「你夜獵我管不著,但你若是用活人作餌,就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魏無羨抬手,按上腰間的陳情,眼神在人群中來回逡巡,眾人被他看得心頭髮毛,周遭的空氣似乎都籠罩了一層陰鷙殺氣。

金子勛冷笑:「溫狗也算是人嗎?魏無羨,你該不會是想維護這群溫狗吧?」

「是又如何,你待怎樣?」陳情被抽出,鮮紅的穗子蓄勢待發。

陳情一出,金氏修士齊齊後退,都不敢上前,眼中或不屑或不滿或忌憚,如靈光閃爍的利箭,從四面八方齊聚而來。

山谷之中,忽然以魏無羨為圓心,騰出了一大片空地。

空地中孤零零地站著魏無羨和幾名溫氏族人,四周圍著一群按劍搭弓的金家修士,雙方劍拔弩張。

此情此景,金子勛哪裡還有心思獵殺蝙蝠王。他按劍的手青筋突出,目眥欲裂,咬牙切齒道:「和溫狗走得這般近,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家僕之子果然是——」

話還未說完,有琴音錚錚響起,清越動人,如溪水潺潺而流。與此同時,天際炸開一聲轟然巨響,如千萬輛兵車疾馳而過,如萬鈞雷霆當頭劈下,金子勛只覺有巨大氣浪在山谷席捲而過,擊得他胸口氣血翻湧,喉頭髮甜,身子一個踉蹌,幾乎就要栽倒。

「口口聲聲『家僕之子』,那你知不知道,你們蘭陵金氏的祖宗不過是關外放羊的,狄夷蠻戎之輩,建了個短命的小國家,也敢自詡『皇族之後』?真是數典忘祖,無知無畏。」一道聲音自山谷上方響起,挾無上威壓,伴雷霆之音,彷彿來自蒼穹深處。

琴音與雷霆齊鳴,真氣在山谷縱橫鼓盪,幾處山體竟炸裂開來,轟然作響,折草斷木,碎石齊飛。琴音雖輕,夾雜在這萬鈞雷霆之中,卻依舊能讓人聽得清清楚楚,彷彿在牽引著雷霆。

金子勛被震得頭痛欲裂,他扶著山石,勉勵支撐著站住,提起一股氣,大聲問道:「是誰?!何必藏頭縮尾,有本事出來?」

琴音與雷霆戛然而止。

「我的名字,你不配問。」

話音剛落,一隻足有人高的巨型蝙蝠從山谷中衝出,背後生著四對肉翅,最大的那對展開後有三四米長。

那八翼蝙蝠王通體漆黑,齜牙咧嘴,倒三角臉上長著一對綠眼,如幽幽鬼火,所過處都掀起腥風陣陣。它在人群中一陣亂飛亂闖,狀若瘋癲,金氏眾人剛剛回過勁,皆毫無防備,下意識地四散而逃。

蝙蝠的視力很弱,是靠聽覺來辨別方向的,因此能在黑夜中自由飛翔。可方才琴音和雷霆齊齊響起,於聽覺靈敏的蝙蝠王而言,更是一場酷刑,它沒頭沒腦地在山谷中一陣亂撞,被聲音折磨得痛苦不堪,心脈也大受損傷。此刻聲音平息,它狂性大發,便向人群中衝去,只想和眾人同歸於盡。

混亂之中,有一道海藍色的身影從天而降,飄然若仙。她撿起散落在地上的弓箭,按箭扣弦,挽弓如滿月,三箭齊發。

箭影一掠而過,發出破空而響的「嗤嗤」聲。

魏無羨一邊護著溫寧一行人,又忍不住朝那兒看去,只見——

箭是穿雲利箭,挾雷霆之勢,追風逐電,力碎金石;人是絕代佳人,秉清絕之色,容光耀目,顧盼生姿。

一聲悶響過後,八翼蝙蝠王被直直釘在了山石上。三支箭,兩支中左右主翼,一支正中心臟,都深深沒入了山石之中,只露一點尾羽。

蝙蝠王抽搐了兩下,就此氣絕。

原本慌亂的人群瞬間又平息下來。

藍敏行將弓箭輕輕一拋,又扔回地上:「好了,蝙蝠死了。你們可以回去了。」

金子勛臉色鐵青:「你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讓你們趕快滾。」

「你是什麼人,竟敢在——」金子勛拔劍正想發作,卻被一旁的修士拉住,在他耳邊輕聲道:「只怕我們討不到好,不如先回去稟告宗主。」

金子勛轉頭看了眼還未涼透的蝙蝠王屍體,正是個齜牙咧嘴不得好死的形容,心中一陣惡寒,猶豫再三,他還是打算三十六計走為上。

「等等。」

正當他想要御劍離開時,卻又被對方忽然喚住。

金子勛有些僵硬轉過身,鼓起勇氣:「你、你又要怎樣?」

「告訴金光善,說我三天後會去金麟台找他,告訴他如何處置溫氏殘部。他照做就是。」

金子勛幾乎覺得自己聽錯了,他楞在當場,一張臉忽紅忽白,忽白忽青,如走馬燈一般,煞是好看。

周圍的金家修士聞言,臉上露出憤怒不平的神色,都想開口反擊,可一觸即對方那雲淡風輕又不怒自威的神情,又都沒敢。

正當眾人面面相覷間,山谷處又閃出一道人影,龍紋金衫,軒然霞舉。

重淵雙手抱胸,斜靠在山壁上,神情慵懶,眼神似笑非笑,彷彿剛剛看了一場好戲。

他朝著那群看傻看獃氣暈的人道:「我國主老奸巨猾,心狠手辣,你們弄不過她~~為了保住小命,還是好好回去傳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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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祖師]亂葬崗父女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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