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月色之下亮身份

第 4 章 月色之下亮身份

子丑之交,月正當空,此刻乃是一天中靈氣最盛的時刻。

融融月色下,藍敏行在屋前打坐,吸納月華化為靈力,在周身大穴處緩緩遊走。可趙金釧的這幅身體已經不能用「資質差」來形容,身帶病根,七竅不通……勉強凝聚來的靈力如老牛拉破車一般運行,還處處滯澀,處處受阻。

藍敏行費了半天勁,才將靈力運行了一周天,卻如同小溪衝擊大壩般毫無成效,痴氣病氣鬱結處依舊紋絲不動。她嘆了口氣,擦了擦汗,無語望天,基本放棄了對這幅身軀的改造。

魏無羨自暗處現身,緩緩開口道:「你真是姑蘇藍氏的?」

藍敏行沒了原先那超乎常人的聽覺和視覺,驟然聽聞,倒吃了一驚,再定睛一看,卻是又喜又氣:喜的是爹爹竟然又回來找她,氣的是他先前給自己亂喝東西。

她從地上爬起來,嗔道:「不然咧?真瘋子難道還懂修鍊的法門?」

魏無羨繼續問道:「那些手稿上的批註,是你寫的?」

藍敏行道:「不然咧?難道是你夢遊寫的?」

魏無羨「咦」了一聲,驚異於她的語氣,奇道:「我不信……姑蘇藍氏的人嘛,都挺……那個那個的……好像和你這風格不太像。」

藍敏行不由分說,立刻衝到他面前,伸出雙臂:「不管怎樣,你快背我!」

魏無羨震驚:「幹什麼?」

藍敏行道:「你之前給我喝了什麼啊?弄得我現在還在頭痛眼花,我走不動路了……我要你背我!」

魏無羨感到不可思議:「難道讓我背你去找你的原身?」

藍敏行道:「我要你背我回亂葬崗!」

魏無羨不由往後退了兩步,奇道:「啊?你這是要幹什麼?」

藍敏行似乎生怕他不樂意,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眼疾手快地勾住他的脖子:「我從哪兒來的,就要從哪兒回去。不去亂葬崗,我怎麼找到回去的辦法?」

魏無羨聽了,第一感覺是帶她回亂葬崗實在不妥,可再一考慮又覺得挺有道理的。其實在內心深刻,想到她在手稿上的那些批註,他心裡還是願意她同他回亂葬崗的,儘管他並不認得她。亂葬崗的日子裡,他身旁雖有溫情一脈的族人,可他卻是寂寞的,在獨木橋上緩緩地走。鬼道一術,在世人眼中不是邪道妖法,令正道人士談之色變;就是速成之法,令急於求成者爭相學習。從沒有人以這樣平心靜氣的態度,不帶鄙夷,亦沒有貪婪,只是否定那些侵害身之本源的術法,卻悉心點明其餘多處的不足,甚至給出解決的思路。

魏無羨稀里糊塗地將她背了起來,在月色下緩緩地往回走。

月光將他們的背影拉得很長很長,就像他先前回去時那樣,但這次他卻不是一個人。

夜已深沉,皓月當空,風中略帶涼意,魏無羨忽然想起藍敏行身上的衣衫很單薄,問道:「這位不知名的仙子,你冷不冷啊?」

藍敏行將頭埋在他的頸間,緊了緊摟住他的手:「我叫珠珠,我不冷。」

魏無羨心中好笑:還說不冷呢,凍得都快把我勒死了,卻只問道:「那珠珠姑娘,你到底姓甚名誰,家住哪裡?我先申明——和我扯上關係,於你可不是什麼好事。」

從目前的狀況來看,魏無羨雖不十分相信對方來自幾十年後,但她喝了那麼濃的安神湯卻能很快轉醒,其靈魂力量必然超於常人。再者,她又熟練吸納月華靈氣的修鍊法門,絕對是正統的修士,並且頗有資歷,那無論如何也不會有趙金釧這樣的原身。

可不管怎樣,這姑娘都不該和夷陵老祖這樣的邪魔外道糾纏在一起。

魏無羨心中反覆思量,藍敏行卻在一旁將他心中所思猜了個七七八八,也明白他先前定然將自己誤認為趙金釧,又怕損及她的名聲,因此將她灌暈再趁黑送回家。

她靠在魏無羨的肩上,看見了他眼中閃動的月華,按捺住想哭的衝動,澀聲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刻意接近你的壞人,對你另有所圖?」

魏無羨輕輕一笑,故作緊張道:「是嘛?那我現在應該把你丟在路邊,還是再扔回趙家?還有,我說姑娘,你到底是哪家的仙子啊?萬一你替□□道,替仙門百家滅了我這個禍害,我也該知道自己是死在誰手上吧?」

藍敏行見他毫不避諱地將「死」掛在嘴邊上,拍了下他的肩膀,怒道:「你亂說什麼?也不知道忌諱!」

魏無羨誇張地「哎呦」一聲,作痛道:「這麼凶幹什麼,我好歹還背著你呢。說真的,我其實還是不太相信你是五十多年後來的,不過看你這幅樣子,我倒有點懷疑,你是我先前邂逅的某位仙子,所以才這麼關心我哈哈哈哈……哎呦,我們不會真的認識吧?」

說話間,魏無羨當真將自己認識的仙子來來回回都想了一遍,卻愣是沒想起來,有哪位叫「珠珠」的。

藍敏行不知道該怎麼回話,沉默了片刻,只道:「把「姑娘」去掉,就叫我珠珠。」

她又補充道:「這是命令。」

真是個霸道又可愛的命令。

若是換做從前,不用她說,魏無羨那股風流不羈的老毛病必然當場發作,早就「珠珠」長「珠珠」短地親熱叫起來了。可今時不同往日,他心知自己早不是雲夢江氏的大弟子,餘生也無法在正道上一騎絕塵,甚至永遠無法洗脫邪魔外道的罪名,反倒將先前的脾性認真收斂起來,生怕連累了人家姑娘。

魏無羨笑道,繼續猜她的身份:「你真是姑蘇藍氏的?那背一遍家規來聽聽。」不知怎的,他忽然間覺得那些家規也不似先前那樣面目猙獰,竟別有一番親切。

藍敏行頓了頓,果然拖長音道:「雲深不知處不可私自鬥毆、不可淫*亂、不可境內殺生、不可夜遊、不可喧嘩、不可疾行、不可無端哂笑、不可坐姿不端,不可飯過三碗……」

魏無羨見她當真背起家規來,而且還十分熟練,不由停下腳步,轉身道:「你真是姑蘇藍氏的?」

藍敏行無奈:「我已經和你說過兩次了。」

魏無羨不由分說,先將她放下來,又認認真真地將她審視了一番……透過趙金釧這幅花旦般的裝扮,他拼盡全力,也沒看到半點姑蘇藍氏的影子。

魏無羨摩挲著下巴,思量道:「那照這樣,我應該把你送回姑蘇。」

藍敏行托腮:「你忘了,我是五十多年後來的,去了他們也不認識我,說不定還當我是碰瓷的。我還是應該跟你回亂葬崗,然後找回我那個時空的辦法。」

魏無羨道:「可你的原身該怎麼找呢?」

藍敏行道:「我自有辦法,而且我讓趙金釧她哥去辦了,他們傢伙計多,估計很快就有消息了。」

魏無羨還是有些遲疑,他沉默了半晌,終於問出了一個盤踞在心口很久的問題:「你說你是五十多年後來的,那、那個時候,是什麼樣的?」

藍敏行如何不懂他的意思,挑眉道:「我知道啊!我還認識五十多年後的你呢。」

魏無羨聽了,大感奇異,也不管是真是假,追問道:「真的?我那個時候,是什麼樣的?」

藍敏行又伸出手,示意他繼續背自己。魏無羨就這麼被帶著節奏,又背著她緩緩地走在月色里,一路追問不休。

藍敏行略一思量,便道:「五十多年後,你就住在姑蘇,我經常見到你,因為你嫁到姑蘇藍氏去了。」

魏無羨聽了,差點沒驚得把她摔出去:「拜託,你別開這種玩笑好不好?」

這一刻,他幾乎要認為對方是被趙金釧的軀體影響了,所以不受控制地說胡話;或者她先前所說的一切都是胡言亂語,純屬逗他玩;再或者,她根本就是趙金釧!

藍敏行卻道:「我下面說的這些話要是有半句虛言,不得好死,天打雷劈,永不超生。」

魏無羨見她說得鄭重,只好穩住心神:「好,你說。」

藍敏行也不太了解父親和爹爹如今是怎樣一回事,便遮遮掩掩道:「你的道侶是姑蘇藍氏的人,而且非常出名,是驚才絕艷的人物。你和他還有個女兒,特別漂亮,比趙金釧至少美十倍,我和她非常熟,熟得就像一個人。」

魏無羨怔在當場,藍敏行卻駢立右手三指,作發誓狀:「我要是騙你,我不得好死,我天打雷劈,我永不超生。」

出乎預料的,魏無羨這次卻沒有誇張地做出回應,反倒無奈苦笑:「你別玩了好不好,姑蘇藍氏最看重男女大防,我在那兒求學過一段時間,一個仙子都沒見到。」

「再說了,姑蘇藍氏的人怎會同我來往,又有誰會冒天下之大不韙與我結為道侶?」他在心中默默道。

藍敏行卻腹誹:誰說是仙子了。當然,父親比她見過的仙子都好看多了倒是真的。唉,看來爹爹現在對父親的心意是一點也不知道,所以乾脆沒往那方面猜。

想到這兒,她便十分苦惱,一方面是著急自己的身體被趙金釧弄到了哪裡,一方面是無奈父親和爹爹的關係,還有一方面是憂心爹爹如今的處境。

魏無羨見她默不作聲,只當她是謊言被揭穿后的心虛,又是無奈,又是好笑:「跟我回去之後,你和溫情先住一晚。明天我再同你去看看你穿越而來的地方有什麼異常,如果發現不了,我就想辦法把你送到姑蘇藍氏去。」

藍敏行見他忙不迭地要將自己甩掉,著急道:「就算髮現不了,我也不走。」

魏無羨道:「無論如何,我是不能多留你的。不管你真的是別有所圖,還是你所言句句屬實,早點把你送走,對你對我都有利。」

藍敏行著急道:「我才沒有什麼圖謀!」

魏無羨苦笑:「我相信。」

藍敏行又道:「那你幹嘛急著趕我走?」

魏無羨道:「你是世家出身,不該和我混在一起……你、你該不會根本不知道我是誰吧?」忽然間,他被自己的猜測嚇了一跳。

藍敏行道:「我當然知道你是誰。可你管我是不是世家出身,反正我現在是趙金釧!」

魏無羨道:「可那對趙姑娘的影響不好啊。」

藍敏行聽了這話,把心一橫,乾脆利落道:「放我下來,我有話和你說,爹爹!」

這聲「爹爹」令魏無羨如遭雷劈,他幾乎覺得自己聽錯了,愣了半晌:「你、你叫我什麼?小姑娘,你可別亂開玩笑啊!」

隱約間,他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對方在伏魔洞醒來時,也曾滿臉欣喜地叫自己「爹爹」,可略一打量后,又立馬改口了,還質問自己到底是誰。

魏無羨覺得這事匪夷所思,卻隱隱又透著幾分詭異的可信。

藍敏行掙扎著從他背上跳下來,扳過他的肩膀,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認真道:「爹、爹,我、來、自、五、十、多、年、后——是、你、未、來、的、女、兒!」

魏無羨被她盯得心裡發毛,依舊道:「小姑娘,你別玩了,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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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祖師]亂葬崗父女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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