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第 11 章

第 11 章 第 11 章

王夫人這會哭得傷心,一時忘情險些從炕桌上倒下來。周瑞家的趕忙扶著了,順勢側坐在炕沿,道:「大姑娘是國公府的小姐,外頭哪敢小視的,太太便為了大姑娘,這會也要保重自己身子才是。」

外面又有人打帘子進來,梳著個晚娘髻,簪花又是戴朱釵的,滿臉堆著笑道:「我來瞧太太!」

這個人乃是賈政老爺的姨娘,姓趙,最會來事的。王夫人平日便不喜她,這會偏她又在尷尬地里尋了來,忙把淚擦了,正坐在那裡。

「你好好的不去伺候老爺,來太太這裡做什麼?」周瑞家的起身掩住王夫人的人。

偏趙姨娘是個沒眼色的,湊上前又笑,「老爺才剛去了,我也聽說了這個喜事,來找太太賀喜呢!」一邊要看王夫人。

王夫人淡淡道:「我已知了,多謝你的心意。」一時也冷眼看著她要做個什麼。

「今上不是點了各府進宮去賞鶴嗎?我是沒福了,」趙姨娘一雙俏媚的眼在那裡亂打,飛到王夫人身上,「我想著老爺必是要帶著寶玉去的,我環兒卻是沒得見的,來討太太一個情,教他也長長眼。」

「老爺帶寶玉去的是男客那裡,我如何帶的環哥?」王夫人也是笑了,這沒眼色的連見識也沒有,擱了茶盅,「你下去罷,日後這樣的事先問過老爺再來回我。」

「我已問過老爺的,原說是可帶三丫頭去的,既是環兒帶不去,太太把三丫頭帶上了也是好的。」趙姨娘見藏不住了,只好訕訕地笑。

王夫人聞言更是不喜,只道:「我自有考量,你去罷。」趙姨娘也坐不住了,一句話三句里在趕她,哪有上趕著教人罵的,這才辭了出去。

周瑞家的道:「太太平日讓這起人太過了。」另一個周姨娘就老實多了,平日也不作什麼幺蛾子。

何曾不是,都爬到面上來敢支使主子了。

王夫人道:「她這樣心憨拿大的,也算不得什麼。老爺拿她當個物使罷了,沒得壞了我的心情。」心裡原是想帶上探春的,教趙姨娘這一鬧也沒心思了。

當下又叫丫頭們打水凈臉,周瑞家的想起一件事兒來,原是從外面聽來的,琢磨著也算個晉陞之法,避著人悄悄告訴了王夫人。

那王夫人聽了一時擰著眉,摸著佛手串:「哪聽來的?這可是禍事。」

周瑞家的自有一番道理,道:「又不是我們家養的,太太看她好呢,這事我們就當不知道,外頭也沒傳開的。只是後面難免有人知曉了,我們也脫不了干係,倒不如教她送我們一場。」

王夫人也沒心思念經了,抿嘴道:「我知了。你教外面查查哪些人知道這樣事的,有牽扯的,別叫他們留著。」留著就是禍害了。

周瑞家的忙應了,自去籌備不提。

這會寶玉在賈母上房呢,又是喜又是嘆氣的,丫頭們忍不住掩著帕子笑他可是又呆了。

賈母道:「百官攜家眷飲宴乃是喜事,今上又格外開恩教各家公子哥兒去的,你這是愁什麼呢?」

寶玉在那裡聽得說也不轉了,「老祖宗,今上既是開恩教我們能去的,如何我去了只能和老爺坐?老祖宗帶我罷!」

「你這是怕老爺呢!」鴛鴦的扇子也不扇了,過去拍他一下子,「老爺難得提攜你,你若做得好了,闔府上下都記得你的恩德!」

賈母也眯著眼道:「你也別怕你老子,我吩咐了,又是國宴,你平日待人也不出錯的,又有文采,教聖上賞識了,你也不必讀書的。」

「此話當真?」說到不用讀書,寶玉就眼睛一亮,那勞什子經濟仕途的,這幾年他見了就覺得扭。

「何止呀,若叫聖上賞識了,日後我們也出個文曲星,可不光彩?」鴛鴦笑著,一面教小丫頭把冰盆撤下去,已是夠了。

賈母也一門心思教寶玉出彩,道:「你姊妹們也指望你呢,你瞧咱們姑老爺如何?」林海今日面聖怕也是趕上了這景,教皇帝高興了升了官的。

「姑老爺……」寶玉原想說執著經濟仕途的都是一乾子「祿蠹」,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了,那是林妹妹的親爹,這樣大不敬她,「姑老爺自是有大才的。」

賈母聽他這一句,轉過頭對著鴛鴦一笑。鴛鴦也曉得了,道:「寶玉,你若是教聖上看重了,姑老爺知得你也有好文采,往後林姑娘來了,豈有不重你的?」

是了,林妹妹往日不知我有這樣才華的,才要遠我,寶玉點點頭,笑道:「那我去了,這幾日都去外書房讀書。」說罷便要去夢坡齋。

也是巧合,外頭丫頭傳賈政的話,道林姑老爺來了,老爺教寶玉過去呢。寶玉也歡歡喜喜去了。

東邊寧國府那頭也是接了旨,賈珍忙使人去都外玄真觀,接太爺賈敬回來。

這個賈敬,原是寧國公賈演的嫡次孫,賈代化次子,因長兄賈敷八九歲上夭了,才襲了爵,中了進士后不肯進取,只一味好道,竟把個偌大寧國府拋給賈珍管著,自己整日和道士胡孱。

如今聽說將有真人來朝,也拋了一爐葯趕回來,他身著道袍,也是好大年紀了,摸著鬍子對賈珍道:「我是必要進去看的,府里你帶著蓉兒,其他一干人便不必了,擾亂我的行道之心。」

言下之意便是不讓尤氏等人去了,賈珍也怕他父親擰,連忙道知了。一時吩咐下去,將賈敬往日住的院子清理好,伺候太爺的奴才就不用了,自有那一乾子捧著賈敬的道士葯奴伺候著。

林海才從榮國府出來,見過寶玉后,面色有些不虞。

晚間同賈敏用過飯在那裡閑談,說起白日里去見賈政的事。

「政兄自是人品端方,只是多年不見,愈發有些酸腐了,渾不似當年靈清氣盛。」林海斟酌道,賈政見他竟是奉承比情分多了,若說圓滑,又不似那些官場上的人,只覺愈發遠了。

賈敏也知得自己二兄一味讀書,頗有些呆板,道:「我兄長也就那般了,老爺不必留餘地,我自知的。」

「只一件事,政兄那個銜玉而誕的嫡次子,往年種種事我只做笑談,如今我看確實是個不妥當的。」林海把寶玉的事說與賈敏,「問讀書,只說詩詞曲賦是他愛的,竟把四書一概推了去,面上不免嫌惡。」

「這也罷了,政兄出去理個事務,他竟拉上我問玉兒何時住他府上去,倒是句句不離她。」林海也是面有慍色,又按住問賈敏,「夫人,這寶玉是怎的同玉兒纏不清的?」

賈敏聽了亦煩的,只是寶玉是娘家侄子,不好多說,道:「老太太憐他小,多在內圍混的,性子如此,於姊妹情分上最是要好。我去時還好,玉兒同他並沒什麼,只見面行禮罷了。」

一時也想起一件事來,老太太似有親上加親之意,只她一個婦人家,林家也沒長輩,當下也說與林海。

林海道:「我心裡並不愛他,夫人且慢幾年再看,需多多注意。」又笑道,「若依我,玉兒之才貌堪配探花郎才是。」

賈敏臉亦紅了,打他道:「老爺打趣誰呢!」倒是嬌俏,林海一時看呆了,拉著賈敏道:「夫人,榜下捉婿亦為美談。」

那窗下不是白羽伏在那裡?聽得說了早急急衝去黛玉住的西廂院子,倒叫丫頭們笑這鶴今兒瘋了,掩著帕子笑他呢。

白羽一路衝進黛玉房裡,黛玉在燈下看花樣子呢,也無丫鬟在旁。

「姑娘!姑娘!」

黛玉瞧他急了,忙走過去,「你這是怎麼忙來了?」

白羽只跌在那裡,道:「爹說要把你配給探花郎,姑娘,爹不要你了。」

誰的爹不要我?黛玉楞了隨即想著了,臉上飛也似的紅了一片,「你……不許你……」

黛玉半天沒言語出來,這白羽怕是同她聽慣了,以為爹是個名呢。

黛玉拍他一下,道:「這是我爹,你得稱『老爺』才是。」

白羽不明白,又問:「姑娘,人皆是父母養的,我既叫爹『老爺』,我得叫姑娘『玉兒』才是?」

這又亂了,如何稱父親『老爺』,又直呼我名的?

那白羽又滿嘴『玉兒』、『玉兒』的叫,又說:「玉兒比『姑娘』好聽。」

黛玉也無法了,聽著心裡隱約覺得怪臊,又說不上來的。

「玉兒,探花郎是個什麼?」白羽立在那裡,歪著頭問。

黛玉坐在那裡也同他說我朝科舉的排名,聖上取的排名第三的進士就是探花。一般探花郎都是一等俊秀風流人物才能得的,因此探花郎的美譽擱誰身上都是莫大榮耀。

黛玉從前也沒認真打算過自己的前程,這會聽父母在籌議自己的親事,哪裡是該她聽的。臉上燙起來,對白羽道:「往後這樣事不要叫我知道。」

「還有,不許叫我『玉兒』。」白羽倒也罷了,偏他發聲是個男子,雖也模糊,黛玉前世也沒有外男稱呼如此親切的,「不許這樣叫了。」

那白羽點點頭,只是心下更喜歡那一個,偷偷記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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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的白鶴夫君[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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