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意外
好像只是一瞬間,又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寧若妍率先恢復的,是聽覺。
「妍妍,妍妍你怎麼了!」
「妹妹!」
「若若!」
「她的葯呢?」
「真是急死我了,快送醫院啊!」
「我背,我背」
……
嘰嘰喳喳的聲音,爭先恐後的湧進耳朵里,寧若妍使勁深呼吸了一口,喘著氣。眼前由一片暗黑轉為明亮,大腦那陣發麻的感覺慢慢褪去,只剩下心臟隱隱的絞痛。
寧若妍發現自己上半身躺在一個人的懷裡,下半身直接坐在地上。
睜開眼慢慢往上看去,是春桃的臉。她緊緊抱著自己,臉上凈是鼻涕和眼淚。
「去醫院啊!還愣著幹嘛!」
是李苗心的聲音。
「哥……」
寧若妍喊了一聲,用了很大的力氣,但出口的聲音卻出乎意料的小聲。
還好寧維涵聽到了,他慌忙把李苗心推開,「妹妹,妹妹,你怎麼樣了,哥這就送你去醫院,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聲音裡帶著哭腔,臉上還有淚痕。
雖然是哥哥,但本來就是一個年紀還不大的男孩子啊,剛才嚇壞了吧。
寧若妍抿了抿嘴唇,「哥,把我兜里的葯拿出來,我吃了葯就好了。」
她現在還是感覺有些呼吸困難,「你們散開點,我喘不過氣了,不要跟我搶空氣啦。」寧若妍還在笑著。
在一旁的阿慕立馬從自己的書包里掏出水瓶,還好裡面帶的開水還沒喝完。
寧維涵哆哆嗦嗦的摸到寧若妍的葯,手抖得差點把葯掉在地上,「來,妹妹」
「若若,喝水」
阿慕把水瓶送到寧若妍嘴邊,她喝了一口,又把寧維涵手上的葯吞了下去,緩了緩。
「哥,你沒事吧。」
想起來自己昏迷前看到的那一幕,又是一陣心悸。
「沒事,妹妹,哥沒事呢,都怪我嚇到你了。是阿慕拉我上去的,還好。怪我,都怪我。」
寧維涵語無倫次的說著,眼淚又要冒出來了。
兄妹倆都是一樣的,都怕對方出什麼事。
寧若妍當時是真的怕了,很怕寧維涵出什麼意外。
還好,還好,現在他沒事。
寧維涵只是摔了一跤,手腳蹭破點皮,但是寧若妍這一下可讓他心驚膽戰。天知道當他被阿慕拉了上去,卻又聽到寧春桃的尖叫,看到寧若妍暈倒時,是什麼心情。
剛收回的魂又嚇飛了。
在場的孩子都被嚇得不輕,招娣跑回去喊大人過來,而春桃她們當時慌了手腳,只是哭,不知道該怎麼辦。
「妍妍,你可嚇死我了,還好你醒了。」寧春桃抹了抹眼淚,「我當時咋就沒想到給你找葯呢,我太傻了。」
「沒事,扶我一下,我們回家吧,別哭了啊。」
寧若妍感覺手腳發軟,使不上勁,在這地上坐著也不是事,還是先回家。她心裡知道這回給他們都嚇到了,以前自己也發過病,但真的像這次暈過去的,他們還真沒見過。
以前頂多是自己覺得難受時,就趕緊吃藥了,而且,她也很久沒有發過病了。
「若如,我背你。」
阿慕從剛才一直就緊繃著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一點,默默的轉過身,背對著寧若妍,彎下腰來,等著寧若妍趴上去。
「阿慕,你可以嗎,剛才拽我的時候手沒受傷吧?」
寧維涵有點擔心的看了看阿慕的胳膊,自己剛才都脫力了,阿慕估計也差不多。
「阿慕,沒事,你們扶著我走就行了,不用你背的。」寧若妍也有些擔心,怕阿慕這會背不動自己。
「若若,我可以,若若不重,阿慕背得動。」
阿慕還是一動不動的站在她面前,彎著腰,彷彿寧若妍不上去,他就不動。
「好,那你等會背不動了要跟我說,知道嗎?」
寧若妍輕輕的趴了上去,她確實不重。阿慕沒怎麼費力就站起來了,他背得很穩,雙手緊緊的拖住了她。
「阿慕,你可當心別摔了啊!」春桃跟在旁邊囑咐道。
阿慕搖搖頭,一步一步往前走,穩穩噹噹。
此時背著寧若妍,她把腦袋擱在自己的肩膀上,阿慕能感受到耳邊輕輕柔柔的呼吸,淡淡的,從後背傳到身上的溫熱,還有寧若妍那雙纖細的手,搭在他脖子旁邊。
這一切真實的存在,讓阿慕的心從空中落到了實處。
從寧若妍暈倒到她醒來的那一段時間裡,阿慕整個人都是懵的。
他不知道寧若妍為什麼會暈倒,耳邊是春桃跟寧維涵的哭喊聲,從他們的隻言片語中,裴慕艱難的分辨出其中的含義。他第一次有了「自己為什麼這麼笨」的感覺。
裴慕是有些傻,但他並不覺得,他也挺別人說過自己傻,但柴叔說他只是偶爾腦子不好使,他其實是個很聰明的孩子。
但是在看到寧若妍躺在地上的那個時刻,他第一次手足無措,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甚至不知道該拿出什麼樣的反應來對待。只是心裡有一種空洞洞又慌張的情緒。
他覺得很難受。
還好,現在寧若妍在他的背上,他又收緊了手臂。
……
還沒走到家門口,招娣跟寧老太就過來了。
寧老太還是走在前面的,雖然說是走,但腳步很快,招娣跟在後面有些氣喘吁吁了。
「妍妍,妍妍,這是咋了啊,你可別嚇奶奶啊,老天爺!」
寧若妍抬頭的時候,寧老太那張帶著焦急和心疼的臉直直的撞進視野。
「奶奶,我沒事,就是剛才暈了會,沒事的。」
寧老太攏了攏寧若妍的頭髮,「奶的心肝啊,咱去醫院,去醫院看看。」
說完又喊了春桃,「春桃,去找你爸過來,讓他弄個車帶妍妍去城裡醫院,快點!」
寧若妍要從阿慕身上下來,「奶,我真的沒啥事了,剛才吃過葯,好多了,這都快天黑了,咱們不去醫院了。」她拍了拍阿慕的肩膀,「阿慕,放我下來。」
阿慕沒動,很明顯拒絕的意思。
「妹妹,咱還是去醫院看看吧,哥真的擔心。」
寧維涵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此刻顯然還有些后怕。
「就是,妍妍,咱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等會你大伯過來了,我讓他給你爸也打個電話,這麼大的事!」寧老太說話又急又惱,「這倆口子,倆孩子放家裡了就一點不知道問問。」
招娣過去找寧老太的時候,自然也說了寧若妍為什麼暈倒。寧維涵跟寧若妍還好沒事,不然寧老太感覺自己都要哭了。
「奶,我這病您還不清楚嗎,都是老毛病,今天這次是受了刺激,只要好好養養就沒事的,咱就不去醫院了,多折騰,也看不出來什麼。到時候頂多就是開點葯,再說開藥的話,爸媽上次回來帶的還有一大堆呢。」
寧若妍還是不想去,太折騰了,況且她也知道去了也是白去。就先天性心臟病唄,現在這醫療條件,能咋辦,城裡也不能做手術啊。
「奶,我累了,就想好好休息會,睡會覺,咱不去了成嗎?」
寧若妍不自覺撒起了嬌。
要是依照寧老太的想法,今天是必須去醫院的,這都暈倒了,臉色蒼白的很,怎麼能不去醫院呢。但是孫女說的也有些道理,又看著寧若妍嬌嬌弱弱的說累了,寧老太又猶豫了。
孫女這病,她也清楚。是得好好養著,不能動氣,情緒起伏太大都不行。累了,那就先休息下吧。
「那咱先回家,你先睡會,然後咱們再去醫院。」
行吧,先回去休息也行,等自己睡完一覺起來,恢復了,去不去醫院還不是自己說了算。
寧若妍點點頭,她是真的累了。
昏昏睡去。
在夢裡夢到自己從高樓上跳了下來,寧若妍猛地驚醒過來。緩了好一會,才從眼前的黑暗裡分辨出,這是自己的房間,她正躺在自己的床上,窗戶里泄露出一絲月光,今晚的月亮很圓很亮。
門外的說話聲模模糊糊的傳過來,現在是幾點了?怎麼大家還沒睡?
寧若妍張口想喊一聲,才發現自己嗓子乾的厲害。
「妍妍,你睡醒了?怎麼樣,現在還不舒服嗎?是不是餓了?」寧老太坐的位置正對著寧若妍的房門,她一開門,寧老太就看到了。
「廚房灶上還熱著粥呢,我這就去端過來!妍妍,你還想吃啥,跟大伯娘說。」王秀梅站了起來,今天寧若妍被背回家的時候就已經睡著了,飯也沒吃。王秀梅特意給她熬了紅棗粥,小火熬的黏乎乎的,吃著最是舒服。
「謝謝大伯娘,我睡醒了,起來喝水的。」寧若妍抬頭看了看掛在牆壁上的鐘錶,都十點多了。「奶,你們咋還沒睡覺啊?」
她走了過去,坐在寧老太身旁。
「妍妍啊,你感覺咋樣,剛才你睡著的時候,叫衛生所的醫生來看過了,你這病還是要去大醫院看看才行啊。」寧立德抽了口煙,春桃立馬叫了起來,「爸,你別擱這吸煙了,嗆著人。」
「就是,妍妍還在呢。」寧老太瞅了他一眼。
寧立德趕緊把煙給熄了。
「大伯,我現在感覺沒啥事呢,睡一覺好多了,就不用去醫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