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第 92 章

喬行之將晚餐選在了一家西餐廳,菜品精緻，環境浪漫，私密性也極好。喬行之這個人雖然看起來不太愛說話,可他只要想說,便絕對不會讓氣氛冷掉。

一頓晚餐,徐曉曉吃得很開心，可以說是身心愉悅。可準備離開的時候,她卻接到了徐懷庭的電話。這還是徐曉曉離家出走之後，徐懷庭給她打的第一個電話。

他的心可真狠。

徐曉曉看着手機屏幕上顯示的「老徐」,不想接。

對面，喬行之沖她微微挑了下眉,示意她或許還是應該接起電話。徐曉曉頓了頓，猶豫着按下了接聽鍵,「喂——」

沒什麼情緒的一聲。

聽筒里，沉默了須臾,徐懷庭的聲音才響起,「最近怎麼樣？」

徐曉曉抿抿唇，不想回答他的問題。她大概知道老徐打電話來的原因,可能是或多或少聽說了她和喬行之的事情，想問問。

「曉曉。」電話里，徐懷庭嘆了口氣，「你和行之的事情爸爸知道了,爸爸——」

果然是知道了她和喬行之的事。

「你什麼都不知道。」徐曉曉像是被戳中了什麼敏感點，有些負氣的撂下一句話，就掛了電話。

西餐廳里,小提琴手還在拉着悠揚的樂曲,喬行之看了眼對面低着頭的女孩子,稍稍抬手。

樂曲戛然而止，餐廳陷入一片安靜。

徐曉曉坐在沙發里，只覺得鼻子有點發酸。

老徐當真是狠心，這麼多天才給她打電話，還是因為知道她和喬行之在一起了。那是不是如果她不妥協，他就準備一輩子不聯繫她，真當自己沒有過她這個女兒？

徐曉曉越想越委屈。之前在喬行之面前，她無論如何也不肯輕易掉眼淚，可現在一想到徐懷庭，眼淚就忍不住往下掉。

一顆一顆砸凈白的瓷盤邊，晶瑩剔透。

喬行之還坐在對面，徐曉曉也不知道為什麼就這麼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剛想要抬起手背去摸眼淚，對面，喬行之遞來一張紙巾，「妝會花。」

徐曉曉：「……」

接過紙巾，徐曉曉吸了吸鼻子，用紙巾輕輕沾掉眼角的淚，她才不要在喬行之面前變成熊貓眼。

「對不起。」她低聲開口，難受之餘，也有些抱歉。

明明很開心的一頓晚餐，到最後，卻被她破壞了氣氛。

「沒事。」喬行之不在意的笑了下，「是……徐伯伯？」

徐曉曉不啃聲，只低着頭。喬行之從她這個反應里，也大致猜到是父女之間的解還沒解開。而這個解，多半還是因為他結的。

「如果真的要有人說對不起，這個人也應該是我。」

「啊？」徐曉曉抬頭，不知道喬行之為什麼突然會這麼說。

「你和徐伯伯鬧別捏，難道不是因為我？」

觸上喬行之認真的視線，徐曉曉又垂下眼，纖長的眼睫輕輕顫動。

「不管你的事。」她悶聲悶氣的開口。

即便起因是喬行之，可徐曉曉心裏明白，她介意的是徐懷庭對她不聞不問的態度。

喬行之沉默，沒有繼續在這個問題上去糾正或探討。他坐在沙發里，只安靜的等待着徐曉曉自己平復情緒。

片刻，徐曉曉收了眼淚，抬起頭，「我沒事了，我們走吧。」

小姑娘眼睛紅紅的，心裏還是很委屈的吧。喬行之點頭，「好。」

兩人從餐廳走到地下停車場。喬行之今晚沒有帶司機，他牽着徐曉曉坐進副駕駛，幫她扣好安全帶，又徑直繞到車的另一邊。仟韆仦哾

車子裏很安靜，徐曉曉心情不好，不想說話，只偏過頭，怔怔望着車窗外。

「想要去別的地方逛逛嗎？」知道她心情不好，喬行之問道。

徐曉曉搖頭，「不用了，回家吧。」

她下意識的應着，喬行之握著方向盤的手卻一緊。

城市的夜景從車子兩邊飛速掠過。半晌，喬行之還是主動打破了兩人間的沉默，

「我記得你小的時候，和徐伯伯的感情很好。」

他開口，直接將話題帶回了原點。

徐曉曉知道喬行之是想幫她解開心結，可提到徐懷庭，她就不想說話。單純的慪氣，無關乎誰對誰錯。

身邊，喬行之卻像是並沒有察覺她對這個話題的抗拒，仍然自顧道，「雖然我很長一段時間在國外，但偶爾也會聽我父親說起你們，他一直很羨慕你和徐伯伯之間的相處模式。」

「有什麼好羨慕的。」徐曉曉終於還是忍不住接話，「我離開家這麼多天，他也不打個電話來問問……」

「當然讓人羨慕。」喬行之把著方向盤，似是想到什麼，微微笑了一下，「你知道我第一次見你，是什麼感覺嗎？」

徐曉曉：？

這個話題轉的好生硬。她有些微訝，轉頭看身側的男人，「什麼？」

「第一次見到你的感覺。」喬行之又重複了一遍，「那天你來喬家做客，小小的一個女孩子，穿着蓬蓬的小白裙，正笑眯眯的摸著阿麥的頭。」

阿麥是喬家養的一隻古牧，後來因為年老過世。

「我當時就在想，這麼愛笑的女孩子，一定是在父母的寵愛下長大的。」

可後來他才知道，徐曉曉很小的時候，她媽媽就生病過世了，這些年，是徐懷庭一個人在照顧她。

喬行之的幾句話像是一個按鈕。按鈕按下，徐曉曉也不自覺的跟着他，想起很久之前的事情，她和徐懷庭那些相依為命的日子。

那個時候徐懷庭工作忙，其實算不上對她照顧得無微不至，但他還是會盡量抽出時間陪她，帶她出去玩，如果晚上不加班，他一定會守在她的床邊，給她講故事，陪着她入睡。

從某種意義上，徐懷庭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他竭力做好父親的角色，儘可能的給予她家庭的關懷，他也從來不會因為工作忙，就缺席學校里要求家長出席的活動。

甚至，在很多人勸徐懷庭再娶的時候，他都拒絕了。

徐懷庭說，曉曉已經沒了媽媽，他不能讓她受委屈，一丁點也不行。

徐懷庭的好，就這麼一點點的浮現出來，徐曉曉的氣也在這種自我消解中，漸漸的平息了。

她轉頭看向身邊的男人，「喬行之，是不是老徐讓你來當救兵的？」

喬行之失笑，偏頭看她，「如果徐伯伯做的不好，誰來當救兵又有什麼用？」

的確。

如果徐懷庭做的不好，誰來勸她也沒有用。想到剛才那通被她掛斷的電話，徐曉曉掙扎了半天，才點開手機，磨磨蹭蹭的點着鍵盤。

一句話，她足足打了五分鐘。輸入完畢，徐曉曉按下發送，然後像丟什麼燙手山芋一樣，將手機丟進了包包的最底層。

她這些小動作沒能逃過喬行之的眼睛，男人微微牽了下唇，沒有戳破她那點不想讓人發現的小心思。

喬行之，她能主動想通，那是最好的。

*

書房裏，徐懷庭正拿着手機，屏幕定格在和徐曉曉聊天的界面。父女倆的上一次對話還是在徐懷庭給她拍了小島的時候。

徐曉曉給他發了個表情，一個咣咣砸地磕頭的小貓咪，旁邊陪着四個字：謝謝老闆。

徐懷庭眼底滿是寵溺，猶豫了片刻，還是開始在對話框裏輸入。他剛剛輸了一個字，屏幕上就突然跳出一條信息。

曉曉：【我住在喬行之的酒店】

很生硬的一句話，卻足夠讓徐懷庭安心。他知道，以徐曉曉的性格，除非是願意接受喬行之，否則是不會住進去的。更何況，這段時間他一直讓助理注意著女兒的動向，知道她是安全。

徐懷庭：【好，那爸爸就放心了】

發完，徐懷庭又覺得女兒好不容易肯主動和他說話，他不能就這麼像「總結髮言」一樣，把天聊死了。思慮一下，徐懷庭又發了一條。

【前兩天爸爸出差，給你帶了禮物，你什麼時候回來？爸爸拿給你，有你最喜歡的一個包】

即便是小孩子，也要給一個台階下才行。

*

而另一邊，喬行之的車子最終停在了一處公寓樓下。

徐曉曉看看窗外的高檔公寓，又轉頭看看身側的男人，「這是……？」

喬行之忽然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是哪裏。

方才在車裏，他聽徐曉曉說「回家」。一個小姑娘，在外面這麼多天，也的確是應該想回家了。可他知道徐曉曉大概不會回白鷺公館，便在那個猶豫的瞬間，出於本能的將她帶到了這裏。

可現在，徐曉曉的情緒消解了，他卻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的這個行為。畢竟，深夜帶一個女孩子回自己的住處，是件太過曖昧的事情。而他們之間，顯然還沒有達到那種曖昧的程度。

見喬行之忽然不說話，安靜的坐在車裏，眉頭還微微蹙起，徐曉曉更是不解，「這……」

「這是我的住處。」喬行之舒了一口氣，還是說了出來。

徐曉曉：嗯？

「剛才你說要回家，我就——」這個解釋，連他自己說出來都覺得蒼白。

「所以你就帶我回了你家？」徐曉曉試探著開口，看到喬行之微微有些不自然的神情，心中突然湧起溫軟。

喬行之不是那種隨便的性格，徐曉曉知道他的這個「帶她回家」就是最單純的那層意思。

她想回家，他就給她一個家。

「抱歉，是我思慮不周。」喬行之抿著唇，眉頭仍然蹙著。

似乎和徐曉曉在一起之後，他的行為總是一次次脫離正軌。他不再去仔細分析和判斷，很多次，他的舉動都是出於本能。

比如——

在展區看她被人圍攻，就想為她出頭；

明明知道她裝醉，還是抱着她穿過人山人海的宴會廳；

害怕她真的會走，拉住她，抱着她，親吻她……

再比如，今晚，帶她來這裏。

「喬行之。」徐曉曉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我人都到這裏了，你真不打算讓我上去坐坐？」

喬行之：「……」

*

喬行之帶着徐曉曉上了樓。

這還是兩人重逢之後，徐曉曉第一次來到喬行之的住處。雖然小的時候，她也常常喜歡賴在他房間里，可那會兒和現在心境完全是不同的。

房間里沒有女性的拖鞋，徐曉曉套著喬行之的大拖鞋在屋子裏轉了一圈，這兒看看，那兒看看。

喬行之住的地方和他這個人一樣，井井有條，且缺乏煙火氣。

徐曉曉眨眨眼，湊到他面前，「你一個人住啊？」

喬行之：「……」

「不然呢？」男人抬手扯開領帶。

「我還以為喬總會金屋藏個嬌呢。」徐曉曉背着手，果斷收回在危險區域蹦躂的小jiojio，又像參觀博物館一樣，仔細打量起這套房子。

參觀完，徐曉曉十分自然的往沙發里一坐，隨手抓過抱枕抱在懷裏。

「喬行之，我打算以後就住在這裏了。」

正端著水杯喝水的男人動作一頓，轉頭看她。

女孩子窩在沙發里，眉眼動人，眸光狡黠，甚至有一瞬間，他都難以分辨她這話是真話，還是玩笑話。

「我覺得這兒比酒店舒服多了，我想住在這兒。」徐曉曉直勾勾的望着他，毫不掩飾自己對這個地方的喜歡，以及想要住下來的想法。

喬行之放下手裏的水杯，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看着她，「住在這兒？」

徐曉曉仰起頭，又點點頭，「嗯。」

「徐曉曉。」喬行之被她這毫無戒備的神情氣笑了，「你知道住在這兒意味着什麼嗎？」

「我知道呀。」話落，徐曉曉放下手中的抱枕，直接踩着沙發站起來。有了沙發的高度加持，她再也不用仰著頭和喬行之說話了。

「住在這兒，就意味着我們同居了呀。」

女孩子笑得明媚，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剛才還在餐廳哭哭啼啼，這會兒似乎就已經將那些煩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如果不是知道她和徐懷庭之間的矛盾，喬行之幾乎要以為是這個小丫頭片子在套路自己了。

「喬行之，你同不同意啊？」徐曉曉又問。

「我……」

還不等他回答，徐曉曉便直直的傾身過來，手臂圈上男人脖頸的同時，兩條腿也掛在了男人身側。

喬行之怕她摔著，下意識的伸手將人托住。

徐曉曉晃着兩條腿，「你不同意也得同意，反正我是看上這個房子了，就要住在這裏。不過，我這一住進來，你大概是沒什麼金屋藏嬌的機會了，但是——」

女孩子笑眯眯的看着他，喬行之微微挑眉。

「但是——」徐曉曉圈緊男人的脖頸，在他耳邊低聲道，「你可以金屋藏曉~」

喬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