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第5章

瞧著小糰子迫不及待似得表情，齊燕唇邊浮起笑意，微微彎身，將之前怕小糰子太熱解開的襁褓細緻地裹好，接着又學李岳常給她掖圍脖的動作，將小糰子裏裏外外風能灌進去的地方都給掖上。

指尖幾次滑過他短的幾乎沒有的脖子，惹得小糰子咯咯生笑，水靈的眼睛笑得幾乎眯成了一條直線。

小糰子笑得純粹又清亮，齊燕嘴角邊的笑意也跟着沒有停下過。

她伸手捏了捏他粉嫩的小鼻子，給他獎勵：「看在你今日這麼乖的份上，我捏雪人給你看如何？」

「啊呀。」回應她的是小糰子奶聲奶氣的叫喚。

襁褓掖好后，齊燕低頭仔細看了一下，確保小糰子被包裹得密不透風不會凍著，才彎身將他抱起來走出書房。

院子裏銀裝素裹，空氣中漂浮着清冷的雪的味道，卷著細微的冷風吹在人的面龐上，頓時叫人神清氣爽。

齊燕在書房裏待的有些昏沉的腦袋被風吹得清明了起來，她看着雪色，臉上忍不住浮起一抹懷念。

前幾年她也是愛玩雪的，也愛這樣天地一色美得仿若畫中才會出現的景象。

好像那些純凈柔軟的雪花會輕輕落在人的心頭上，使人卸下了整年來的勞碌繁忙，能跟着清雪一起沉澱下來。

那個時候母親還常常在家，會在下雪時待在家中和她扔雪球，爹爹則懼寒地攏著襖站在廊檐下看着，讓母親別真把雪球砸在她身上。

後來每年的落雪依舊潔白無暇，母親卻總是不歸家。

那個時候她還不懂，看到爹爹站在窗邊對着月色單薄消瘦的背影，她懵懂意識到，自己要懂事，不要讓爹爹操心。

她剋制着自己，即使年三十學院裏同窗的夥伴敲響她家的大門，捧著煙火棒拉她出去玩，她都狠下心拒絕了。

久而久之，她便很少會起玩心。

沒想到時至今日，陪她玩落雪的卻是懷裏這個小糰子，齊燕心中忍不住有些感慨。

「呀呀！」耳邊聽到小糰子好動催促她奶綿綿的叫聲。

齊燕笑着看了他一眼，眼裏也升起了一抹躍躍欲試的味道。

她找到之前自己玩雪的地方，蹲下身來捧起一團雪花，絲毫不在意冰冷的溫度將她的手指凍僵硬發疼，熟稔地搓了起來。

雖然抱着小糰子讓她動作有所緩慢，卻並不妨礙她將雪球捏得圓滾形象，齊燕對躺在她臂彎里表情神奇看着她動作的小糰子輕笑道：「你看，這是雪人的身體，胖嘟嘟的，跟你很像對吧。」

「吖？」小糰子自然聽不懂她的話，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從齊燕之手逐漸成型的雪人，小嘴咧著的笑逐漸有些呆愣。

捏好后，齊燕看了看，然後尋了兩粒黑石子嵌進去當雪人的眼睛，又到后廚拿出一根紅蘿蔔塞進去當雪人的鼻子，樹枝是它的手。

一時間，沒有生命的雪人好似變得活靈活現了起來，彷彿是雪裏的小守衛，兩根樹枝威風凜凜呢。

齊燕滿意地看着自己的傑作，垂頭看見小糰子聚精會神在盯着雪人瞧，她唇邊勾起笑，明知小糰子還小，聽不懂，她還是忍不住教他說：「這個叫雪人，雪人。」

「啊啊…」小糰子茫然地咕噥，那雙眼睛眨著，獃獃地黏在雪人身上挪不開了。

「喜歡嗎？」齊燕問道，看着小糰子傻傻愣愣的表情，心底忽然騰升起一絲成就感。

這次小糰子沒有奶聲奶氣地回應她，呆愣地看着，小嘴微張，似乎光顧著看而忘記了吞咽，黏糊糊的口水從他嘴角處溢了出來。

齊燕心頭的自豪感更甚了，以為小糰子喜歡，便攥起他的小胖手帶他去摸摸雪人。

「哇！」然而小糰子剛摸上去，小嘴猛地一癟，掙扎著縮回自己的胖手大聲哭了起來，兩條胳膊害怕地摟上齊燕的脖子，扭著小腦袋拚命往她懷裏鑽。

齊燕沒想到他是這樣的反應，愣了片刻，察覺到他是在害怕，連忙手足無措地抱着小糰子起身，離開這裏跑回書房。

自從許家那日之後，齊燕就沒有聽小糰子再這般聲嘶力竭地哭過，平時有她和爹爹細心照料，小糰子頂多是夜裏餓了哭着轉醒鬧奶喝，其餘時間基本都沒怎麼哭了。

如今小糰子哭得天昏地暗，齊燕腦袋幾乎化成了漿糊般一片白，她抱緊小糰子輕晃着生澀哄道：「佑兒不哭不哭，那只是個雪人，不害怕。」

小糰子攥着她的手指淚眼模糊地睜開眼，眼睛裏蒙了一層厚厚的水霧，看着她卻嚎得更厲害了。

那樣子怎麼看都像是受到了驚嚇，既委屈又害怕。

齊燕渾身僵硬，懊惱愧疚早已覆過了她剛剛心底升起的得意。

對了，爹爹曾跟她說過，孩子哭的時候只要用別的東西轉移他的注意力，這樣小孩就不會哭了。

可是要用什麼轉移小糰子的注意力？

齊燕焦急地環視四周，目光落在書桌上頓了頓，走過去拿起上面的書，試探性地在小糰子面前翻開，說道：「只要你不哭了，我就念書給你聽如何？」

然而小糰子眼睛都沒看一下，只管仰著頭哭，眼淚鼻涕落了一臉，看着好不可憐。

齊燕有一瞬間的慌亂，放下書飛快拿起她慣用的毛筆放進他手裏，「那我教佑兒寫字…」

小糰子抽噎的聲音頓了一下，緩緩用他那雙模糊的眼睛看了看手裏的筆，然而不等齊燕高興，就見他嘴巴一扁，鬆手將筆丟掉：「哇！」

哭聲震耳欲聾。

齊燕几乎將能拿起來的東西都給小糰子試了一遍，然而都被他一一扔在了地上。

齊燕又把他放進搖車裏，輕晃着搖車想小糰子哭着哭着或許便會睡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李岳有帶小糰子午睡的習慣，她下課回來時，小糰子才正好睡醒，現在的精力充沛的不得了。

齊燕千方百計都試了，還是徒勞無功。

看着小糰子的淚珠都快濡濕了被褥，齊燕心疼地把他抱起來，小心翼翼在他白嫩光潔的額頭上輕啄了啄。

抵著小糰子的額頭，齊燕聲音無奈自責，帶着溫柔的安撫，低啞道：「你再哭的話，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阿嗝。」小糰子打了一個哭嗝，哭聲漸漸弱了下來。

齊燕動作一頓，歡喜地抬眼看去，正好和小糰子哭得紅腫閃著水光的大眼睛對個正著。

他歪著小腦袋，有些懵懂地看着她，神情看起來呆愣純真，似乎對她剛才親親的動作產生了好奇。

齊燕怕他再哭，想了想，便試探性的低頭在他軟嘟嘟嫩豆腐般的臉頰上親了親。

「呀！」小糰子眼睛亮了一下，看着她啊呀叫了一聲。

齊燕看在眼裏，心頭一跳，又啵的親在他另一邊的臉頰上。

「咯咯！」小糰子好像有些害羞了起來，縮著脖子把臉扭到另一邊，眼睛卻是明亮地瞟着她，又期待又羞澀的小表情靈動極了。

「原來你喜歡這樣…」齊燕訥訥，看着小糰子明媚起來的眉眼，她忽然有點想喜極而泣的感覺，欣喜又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