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第三十五章

第 35 章 第三十五章

所有的菜姜幼寧都先嘗過,確認能吃,才端到了桌子上。

她煮得很用心,米粥糯白,青菜還是鮮色,零星點綴著很好看,蒸蛋羹Q彈滑嫩,色香味俱全。

遲禹危一口一口吃得很慢,在她期待的目光中,點頭道,「很好吃。」

她是最怕麻煩的了,吃這上面不講究,能便宜解決就便宜解決,省時省力,有多餘的時間寧願看看書,學學專業書籍什麼的,現在卻圍著圍裙,學著做菜,都是他喜歡的。

是喜歡他的吧……

把他當真正的戀人來照顧,全心全意的。

姜幼寧有一點困頓,探手在他額頭上摸了摸,把溫度計甩好擱在桌子上,「遲遲你喝完粥量一量體溫,我洗完澡出來看。」

遲禹危喝完一整碗,收拾好餐具,浴室洗漱時,把整棟樓里唯一一個吹風機拿到了床上,藏到了被子里,回來量體溫,38.0,可能體質好,再量幾次溫度都沒有再升高,裝病也裝不了了。

為了不託運行李,姜幼寧打算生活用品都來了再買,睡衣沒有,找了件遲禹危的襯衣用,洗完包著頭髮出來,找不到吹風機,彎了彎眼睛,跑到卧室,果然看見一根線從被子里冒出來。

她幼白的肌/膚還帶著一層沐浴后的輕粉,白襯衣下一雙腿纖細筆直,寬大的衣服卷著袖子,露出半截小臂,半濕的頭髮披散在肩頭,杏眸溫潤,像一個剛剛涉世的精靈海妖,漂亮又精緻。

遲禹危眸光微暗,從被子里拿了吹風機出來,「過來。」

姜幼寧拿溫度計查測溫記錄,看數值降下來了,放心了不少,仰面橫躺在他膝蓋上,舒舒服服地舒展著身體。

他好像瘦了一點,眉目輪廓更深,線條更利落硬朗了,姜幼寧溫聲問,「最近還是很忙么?」

都差不多了,只剩下了一點收尾的工作。

遲禹危搖頭,試了試溫度,以指為梳,一點點給她吹著頭髮。

暖風很舒服,姜幼寧有些昏昏欲睡的,還記得他每隔五小時要吃藥的事,拿手機設置了鬧鐘,等頭髮幹了又把體溫計遞給他,「遲遲,你再量一下口腔溫度給我看看。」

遲禹危含著體溫計,見被子上有一些落髮,長長的帶著些自然卷,覺得可愛,就一根根撿起來理順,想著結髮二字,連著梳子上的,數了13根,自己的找了14根,13跟長的卷著14跟短的,捆起來,先是塞到兜里,後頭又拿出來,裝到了她給他的糖瓶里,蓋上蓋子。

拇指大小的瓶子,裝進去恰好合適,拿在手中沒有重量,挺好看的。

姜幼寧看他還把頭髮裝起來了,要去搶,「遲遲,你幹什麼,頭髮容易滋生細菌——別要了。」

遲禹危避開了,「你不要管,這是我撿的,就是我的了。」

姜幼寧無奈,想起一件事,爬起來去包里拿了一個盒子出來,趴回被子上,「上個月項目結款,扣完還剩了一筆,給你買了個禮物。」

是一對玉墜,紐扣大小的羊脂玉,背後刻了字。

女款刻的是寧,男款刻的是危。

玉片晶瑩剔透,入手溫潤,遲禹危手指觸碰她的衣領,裡面並沒有她慣常帶著的那一個玉彌勒,似乎自從上次被磕壞后,就很少見她帶了,大概是擔心再被磕到。

他指尖摩挲把玩著玉石,眼瞼微垂著,長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緒,姜幼寧看不出來他喜不喜歡,等了一會兒忍不住輕聲問,「喜歡么?」

喜歡,怎麼會不喜歡,嚴格意義上來說這是她送他的第一件禮物,遲禹危給她戴上了男款,聲音低沉,「我們交換,我想要帶寧字的。」

姜幼寧莞爾,靠進他懷裡,「好吧,紅繩要換一下么?」

遲禹危搖頭,緊緊摟著人,好一會兒才問道,「姜幼寧,你會同我一生一世么?無論發生什麼事。」

姜幼寧回抱他,在他懷裡點頭,「嗯。」

遲禹危相信了,關了燈,擁著她躺下,微閉著眼睛,「我們哥哥……」

窗帘拉得很嚴實,光線透不進來,完全的漆黑,懷裡的人抬起了些腦袋,等著他說下文。

遲禹危箍著她腰的手臂不自覺收緊了力道,屏住了呼吸,「宋書,他沒死。」把這件事告訴她,她會很開心的吧,補齊了心裡的傷,真真正正地幸福快樂起來。

姜幼寧抬起頭來,懷疑自己是幻聽了,「遲遲,你說什麼……」

「宋書,他沒死,當年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H市顏家的女兒顏卿卿把他從仁心醫院接走,後來發現宋書恢復了心跳,陳家人以收養人的名義把宋書帶到陳家的療養院,一直有專門的醫療團隊給他醫治,三年前醒過來,一直在康復中,現在已經恢復正常了,新名字叫陳書,他一邊在教輔機構兼職輔導老師,一邊重考大學,成績已經出了,陳書以第一的成績被第一學府錄取了,讀的文學。」

長長的一段話聽起來像是天書一樣,每個字都試圖往她腦海里擠,卻連不成線,姜幼寧心悸,頭疼欲裂,質疑,欣喜,渴望,希冀,祈求,全部的情緒擠在一起,混亂得讓她分不清是做夢還是現實。

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姜幼寧坐起來,「遲禹危,我已經跟你說過了,不要拿哥哥的事說笑,我記得我跟你說過的。」

不可能的,如果哥哥活著,就不可能丟下她一個人,醒來了一定會來找她,她一直在C市,不可能找不到她。

她聲音壓得很低,嚴厲,卻是顫抖的,帶著祈求又壓抑的希冀,遲禹危手臂撫上她的背,她衣服全濕了,都是汗,整個人水裡撈出來一樣,是因為巨大的欣喜和不敢置信,怕希望過後帶來的更深的絕望,神經崩得太緊,已經完全錯亂了。

她可能信了,或者說,不管消息是真的還是假的,只要有人透露了,她就會相信,就會一直等,會一直求證。

遲禹危坐起來,開了燈,撥通了一個電話,開了免提。

那頭響了有二十秒,接通了。

「喂,您好,這裡是陳書……」

好聽的男中音,溫潤如玉。

才一聽聲音僵坐著的人就崩潰了,臉埋在掌心裡,眼淚從指縫裡流出來,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音,卻河水一樣的。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那邊有人喊陳老師,電話掛了。

她就這樣坐著,沒有聲音的,哭了兩個小時,遲禹危一直安靜地看著,握緊了睡衣兜里的糖瓶,直到她漸漸平復下來下床要走,才開口道,「先買了機票,我們收拾東西回去,去H市,看哥哥。」

是了,她現在在國外,得坐飛機回去……

姜幼寧拿過手機,手抖得很厲害,還在查消息,找不到能立刻走的航班,絕望又焦心,想起來可以看看別的城市,又撿起來挨個挨個的找,沒有,沒有。

為什麼,為什麼她當時沒有再接著找找,只想著要在C市找,沒有去H市找,為什麼,顏卿卿說哥哥已經死了,她就相信了,她就不會懷疑是顏卿卿把哥哥藏起來了,她把哥哥藏起來了!

為什麼,醒了不來找她,哥哥是恨她了么,恨她的拖累,所以懲罰她,讓她以為他死了,不再見她了。

但不再見她也好,不認她也好,只要活著,只要活著就好,只要哥哥好好活著,有活下去的機會,那都沒關係。

她只是想看看,哥哥過得好不好,想和哥哥說話,想和哥哥見面。

遲禹危一直看著她發瘋了似的變了一個人,又哭又笑,其它什麼都看不見,聽不見,悲喜全是因為宋書,心臟便也跟著悶痛不止,呼吸停滯。

卻明白宋書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麼。

遲禹危下床,把她的手機拿過來,買了機票,「最早的航班,明天中午十二點,可以么?不要著急,因為Y國天氣不好,所以航班才少了。」

哥哥還活著……

姜幼寧深呼吸著平復情緒,把剛才的錄音聽了一遍又一遍,自己吸了吸鼻子,笑起來,哥哥還活著,再沒有比這更好的事了。

十四年了,不知道哥哥變成什麼樣了。

肩膀上有溫熱的毯子,姜幼寧看向旁邊的人,腦子有些遲鈍,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遲禹危好像還在生病中。

她要從地上站起來,卻頭暈眼花的,跌了一下,站穩后自己拿著手機笑起來,「遲禹危,真好,哥哥還活著。」

遲禹危看她神色,猜到一種可能,心如擂鼓,給她倒了杯熱水,「你好好睡一會兒,你已經兩天沒睡了,你也不想和哥哥重逢,是蓬頭垢面的模樣,狀態太糟糕的話,宋哥見了會擔心的。」

明天就能見到了。

不知道哥哥現在好不好,這幾年肯定吃了很多的苦,受了很多的病痛折磨……

這樣難的時候,最該需要她的時候,她卻不在哥哥身邊……

姜幼寧眼眶發熱,口裡都是燎泡,按捺下焦灼的心,躺在床上,拿遲禹危的手機聽哥哥的錄音,短短几個字反反覆復的放。

遲禹危自後頭擁住她,下頜壓在她發頂,不得到她肯定的答覆,並不能放鬆緊繃著的神經,「卷卷,10月3號的婚禮,你會在的么?」

姜幼寧嗯了一聲,把錄音傳到了自己手機上,閉著眼睛了好一會兒,還是不敢相信,又把哥哥的聲音聽了一遍,彎起了眉眼。

知道宋書活著,並沒有反悔婚事……

遲禹危心跳失衡,滿心都是被神明眷顧的歡愉喜悅,攬著她的手臂越見收緊,幾乎要把她嵌進骨子裡去,想把她喜歡的所有,都給她,「好好睡一覺,明天我們一起去H市。」

姜幼寧應著,閉著眼睛卻完全睡不著,聽到鬧鐘響,記起來遲禹危還在生病,要吃退燒藥,爬起來給他倒了水,葯遞到他手裡,「遲遲,吃藥。」

遲禹危吃了,姜幼寧窩在他懷裡,忍不住想多知道一點哥哥的事,「遲遲,你還知道些什麼,哥哥這幾年好不好,有沒有照片什麼的。」

只要她不和他離婚,不喜歡宋書,遲禹危會把宋書當成姜臨淵,甚至是比姜臨淵更值得尊重的長輩來看待,「挺好的,不要擔心,他現在生活得很好,不來找你,可能是因為,不想給你增添負擔,他曾經有恩於陳家,所以當時陳豪拉了他一把,只是陳豪去世后,他和陳家也沒什麼關係了,以後我們把哥哥接回來一起生活,好好照顧他,不會再讓他吃苦了。」

姜幼寧聽著,想象著哥哥現在的樣子,只是覺得渡日如年,時間走得很慢,每一分每一秒都數著過的,心跳很快,閉上眼睛也睡不著。

身後的呼吸聲漸漸均勻起來,姜幼寧知道他是吃了葯,起了藥效會犯困,自己稍稍動了動,看不會吵醒他,拿了手機翻查航線,發現可以轉機飛,這樣在那邊天亮之前,她能到H市,如果是等明早,那麼她到H市的時候已經很晚了,肯定不可能吵哥哥睡覺,相當於又要等一天,才能見到哥哥。

她想現在就出發了,姜幼寧探手摸了摸遲禹危的額頭,又用溫度計給他測量過,37.3,輕輕鬆了一口氣,給他拉好被子,換好衣服,拿著證件出門了。

周渠是個夜貓子,半夜沒睡,趴在窗邊看雪,看見對面別墅的姑娘出了門,腳步很急,猜他那個好友兼上司是翻車了,下樓堵了人。

「你這樣是對他感情的踐踏,再深的感情,也有心冷的一天。」

姜幼寧沒見過這個人,但見他從對面別墅出來,猜到他是遲禹危的員工,解釋說,「原本和遲禹危定了明天的票,一起回去,但是我想先回去了,給他留了字條,不是不告而別。」

周渠想明白了她話里的意思,也能理解她歸心似箭的心情,沉默了一會兒,示意她跟他走。

周渠開車送她到機場,跟飛到了佛州,把人送上了飛往京市的飛機。

姜幼寧給他道謝。

周渠手揣在兜里,「是看在遲禹危的面子上,你記得他對你的好,就好。」

姜幼寧點頭。

周渠看她頭也不回的背影,好半響才重新戴上耳機,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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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名為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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