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第五章

李斯年回到家的時候，張阿姨剛買菜回來，還沒開始做飯。

看見李斯年，張阿姨擇菜的手一頓，微微張大了嘴巴，「大少爺，你、你就下班了？」

「嗯。」李斯年把公文包往沙發上一扔，脫下西裝，也進了廚房，「晚上吃什麼啊？」

張阿姨給他報了幾個菜名，「晚上做這些，大少爺覺得呢？」

李斯年翻著看了看那些在剛洗好還沒來得及切的菜，看起來很新鮮，「嗯，挺好的，您做，不用管我。」

張阿姨做菜也不算是那種只追求口味不追求營養的，她說的這幾道菜還挺讓人放心。

廚房的事不用他管，李斯年就回房間了。

他在房間打了會兒遊戲，等差不多飯點，才慢慢悠悠下了樓。

李聞星今年大四，最近正在準備畢業設計。

本來家裡最清閑的該是這位大學都還沒畢業的人，李斯年爆發了鹹魚屬性以後，家裡最閑的人倒成了他。

他下樓吃飯，正好跟李聞星打了照面。

看到李斯年穿著睡衣從樓上下來，即使知道他這兩天對工作不太上心，李聞星還是驚訝了一把。

「哥你這就下班了？」

李斯年『嗯』了一聲，沒等李聞星再多問，就擦著他的肩膀下樓去了。

李聞星回頭盯著李斯年的背影，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似有困惑。

李成和連夢蕾今天又加班，家裡吃飯的就只有李斯年跟李聞星兩兄弟。

李聞星上樓以後又忙了一會兒，李斯年飯吃的差不多了他才下來。

「哥你今天工作不忙嗎？」李聞星走路沒聲音，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下來了，問這話的時候他人已經落座了。

「不忙。」

「難怪呢。」李聞星笑著說：「感覺從來沒見你這個時間回來過，簡直比我這個沒出校門的都清閑，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家公司要倒閉了呢。」

李斯年吃完最後一口飯，抬眼看他，「你是在說我工作偷懶嗎？」

李聞星盛飯的手一頓，「不、不是啊，我沒有這個意思。」

「沒事兒，有也可以，我就是偷懶。」李斯年忽的一笑，「我偷懶，你記得勤快點，好好在爸跟前表現。」

說完，他推開碗，上樓換了身運動裝，出門散步消食去了。

李聞星從聽完李斯年的話以後就一直在發愣，有一下沒一下的吃著碗里的飯，直到門口響起『啪』的一聲關門聲，他才回過神。

他抬起頭，盯著門口，眼中疑惑更深。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他能很敏銳地察覺到李斯年是不喜歡他的。

但就算不喜歡，李斯年也從來不會像剛才那樣直白的質問他，完了還陰陽怪氣的讓他在爸爸面前好好表現。

他是最近做了什麼事，讓李斯年察覺出來什麼了嗎？

李聞星不知道的是，李斯年這話說的非常真情實感。

不出意外，他馬上就要離開這裡，去鄉下過他理想中的生活了。

雖然李成跟連夢蕾只把他當個工具人，但到底是養育他多年，該給他的從來沒少。

他也算是散發最後一點良心吧，告訴李聞星可要好好努力，不然沒有他的幫扶，李聞星再繼續像現在這樣無憂無慮，那李家的公司恐怕最後真的要倒閉了。

第二天一早，李斯年依舊是先起床去跑步，回來吃早飯，等慢慢悠悠做好自己的午餐便當才去公司。

很不巧，今天又遲到了。

但有進步的是，他今天只遲到了三十五分鐘，比昨天早來了五分鐘。

對此，李斯年本人是很滿意的。

但看李成又氣的發出驢喘氣一樣的粗重呼吸聲，他估計李成是不太滿意的。

這樣清閑的日子過了兩天，川合建築的負責人來到了京市。

接機這種事，由劉雪來做就好了，但李斯年這兩天一直在公司玩連連看，他覺得自己的眼睛最近不太好，便跟著劉雪一起去了機場。

以接機為由，公然翹班。

川合建築一共派來了五個人，三男兩女。

他們一開始以為李斯年和劉雪兩個人都是助理，就算不是助理，估計也是一個助理一個司機的搭配。

等聽到李斯年自我介紹，他們才一起張大了嘴巴。

「李副總竟然親自來接機？我們也太榮幸了！」

說著榮幸的同時，五個負責人開始交換眼神。

-看吧！我就說，李氏這次非常重視跟咱們的合作，副總親自來接機。

-何止是副總，這位還是李氏的太子呢！

-好傢夥，派這麼大個官兒來接我們幾個，看來李氏表面風光內里虧空的傳聞果然不假。

-既然李氏這麼有誠意，那我們不狠狠宰上他們一筆，豈不是說不過去？

五人的眼睛溜溜的轉，臉上齊齊露出『懂的都懂』的猥瑣笑容。

李斯年在旁邊靜靜觀察著，等他們眼神交流完，他才移開目光，假裝什麼都沒看見。

兩方在原地客氣了幾句，便出了機場，直奔餐廳。

知道這次他們來的人多，李斯年特意讓司機開了加長林肯出來。

五個負責人看著豪華的轎車，不由得又對視一眼，臉上又露出『懂的都懂』的猥瑣笑容。

看看，豪車都開出來了，說不重視誰信？

唉，看來今年的年終獎要翻倍了，感謝李氏。

他們不知道的是，加長林肯是因為李斯年想坐才開出來的。

馬上就要去鄉下了，雖說悠閑的田園生活是他的理想，但是人總是過一種生活肯定是會膩的，保不齊他在鄉下住著住著，就會忽然回想起從前的豪門生活。

尤其是會想到自己住在大別墅里的時候，有哪些事沒有體驗過。

為了不讓未來的自己有一點遺憾，他決定把之前因為工作忙沒體驗過的事在這兩天都體驗一下。

坐一次一點都不低調的豪車算一個。

在車上，五個負責人熱情地跟李斯年嘮著嗑。

他們大江南北什麼都說，就是不往工作上談。

這正好符合李斯年的想法，於是這一路上，兩方都聊的非常開心。

接風的第一頓飯很重要，李斯年把地點定在了一家五星級酒店，給五人安排的住處也在這兒。

包間里，樣式華麗的菜一道又一道的端上來。

同時上來的還有飯局中必不可少的酒，紅酒白酒，以及一個用紅色的布蓋著的東西，不知道是什麼，看形狀像個罈子。

菜上齊，李斯年大方的一揮手，「各位千萬別跟我客氣，放開了吃，不夠什麼再點，就把這兒當自己家。」

五人客氣的點頭，誰都沒動筷子去夾菜，而是進行這種商業飯局的第一步，倒酒。

杯中酒滿，五人抬頭，卻見這頓局的東家正拿著筷子低頭吃飯吃的開心。

最令人震驚的是，這位接待他們的李副總手邊不知道什麼時候擺了一碗米飯，為了飯更好吃，那位副總還拿著勺子往飯上澆湯。

五人：？？？

不是吧不是吧，不會真的有人會在這種飯局上吃飯吧？

飯局的重點不在『飯』，而是在『局』好嗎？

李斯年當然知道飯局的重點在於喝酒談生意，但是空腹喝酒對胃的傷害非常大，上輩子因為胃癌而死的他怎麼可能做這麼不健康的事呢？當然要吃點東西墊墊胃再喝酒啦。

對面五個人就愣愣地看著李斯年拿著勺子吃飯，半碗飯下肚，李斯年感覺胃裡不那麼空了，他才抬起頭，給自己倒了杯紅酒，優雅的舉起杯子，「來，各位，預祝我們合作成功，乾杯！」

五人看著那本該用來裝白酒的小杯子里此刻躺著點點的深紅色，嘴角忍不住一抽抽。

「李副總，那杯子是用來裝白酒的吧？」

李斯年輕輕一咂舌，「你看，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我剛才都說了，你們來京市，就要把這裡當成自己家，既然這裡是自己家，那咱們就是一家人，一家人還這麼講究幹什麼呀？」

負責人：「……」

他們以為那句『一家人』是跟他們客氣，所以這話是為了他自己不客氣是嗎？

李斯年硬要拿著那個小杯子喝紅酒，五個人也沒辦法，只好端起他們倒好的白酒，不情不願地跟李斯年碰了一下杯子。

喝完第一杯酒，這場飯局就算開始了。

本來應該是這樣，可李斯年喝酒前就吃了那麼多東西，讓那五個負責人也沒了儀式感，拿筷子拿的有氣無力。

李斯年繼續低頭吃飯，趁著他低頭，五個人又開始眼神交流。

-什麼情況？不是說這個李副總雷厲風行年少有成么？怎麼連飯局的規矩都不懂？傳言是假的？

-不是不是，李氏的人都這麼說，肯定是真的，這估計是李氏的策略。

-怎麼說？

-李氏一開始派這位副總來接機，肯定是為了給我們一種感覺，讓我們覺得我們是被重視的，就像我們之前想的那樣。

等我們有了這種感覺，他們再表露出對我們的不重視，這樣我們就會陷入懷疑，懷疑李氏究竟是看重跟我們的合作還是不看重。

等我們把注意力都放在猜測上，這個時候李氏再提出一些看似合理的要求，我們的注意力被剝奪，警惕性下降，就會中招，以不公道的價格談成這場合作。

這，就是李氏的陰謀！

-分析的好有道理！

-一定是這樣！

-李氏太陰險了，我們決不能讓他們得逞！

負責人眼中陰險狡詐的李斯年，吃完了一碗米飯，吃了七八分飽，終於抬起了頭。

他見對面五人根本沒怎麼動筷子，不由得提醒，「你們怎麼不吃啊？這家的菜很好吃的。」

五人各自移開目光，其中一個叫艾斯畢的男負責人說：「吃著呢吃著呢，李副總挑的地方自然是好的，很美味。」

李斯年吃飽了，自然就有力氣跟他們一起喝酒了。

不過他本意是不讓這樁合作談成功，又在意喝酒太多傷身，所以也沒喝多少，喝的也儘是紅酒。

飯桌上紅酒白酒各擺了一瓶，加上劉雪，一桌子一共七個人，很快兩瓶酒就見了底。

對面五個負責人都是在酒桌上練出來的，這點酒還不夠他們塞牙縫的，談生意，不喝多了怎麼談？

於是，對面那位艾斯畢又開口道：「李副總，您把酒都藏哪兒去了？這桌子上的瓶子空了，怎麼不見您再續上啊？」

李斯年微微一笑，「艾先生，既然咱們是一家人，那我就得勸勸你了。飲酒有度，過量傷身，咱們今天喝的酒夠多了，不能再喝了。」

五個負責人聞言，臉上的笑慢慢垮了下去，慢慢換上了迷茫。

這是他們談過最健康的一次生意。

李氏到底是鬧哪樣？

艾斯畢扯了扯嘴角，「李副總，您別不是摳門的連點酒錢都不願意出吧？您這樣，咱們這合作可談不成了。」

他心裡想著，雖然李氏陰險，但肯定還是想跟他們合作的，他們這樣威脅，對面的人再怎麼多心眼，也得放下姿態。

卻萬萬沒想到，他的威脅換來的是李斯年的一聲嘆息。

這麼快就達到目的了，一點挑戰都沒有啊。

李斯年對上艾斯畢有些迷茫的眼神，微微一笑，「艾先生這麼說，我可就不高興了，李氏家大業大，怎麼可能連點酒都捨不得？」

「只是我實在是把你們當親人看，見不得你們為了合作喝那麼多酒，傷身。」

「算了，既然你們執意還是想喝酒，那咱們喝點健康的。」

說著，李斯年起身，把那個蓋著紅布的東西搬了過來。

東西上桌以後，李斯年把布往開一揭，露出了它本來的模樣。

那是一壇酒，一壇深黃色的酒，透明的酒罈子下方鋪了一層藥材，中間漂浮著一條蛇。

「蛇酒有活血驅風、除痰祛濕、補中益氣的功效，堪稱酒中珍寶。」李斯年在對面五個負責人一臉驚恐的表情中緩緩說道：「既然家人們這麼想喝酒，就喝點補身體的吧！」